石毅一臉的痛苦,無力的俯首沉默,他跟著君清揚有十多年了,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更何況是生死相交的兄弟。
可是,那個人,他更不能忤逆,他貴為九五至尊,是無上的君父和帝王,他不能抗拒更沒有抗拒的權利。
「起來吧!本王早已經猜到是他了,設出此等計謀的人,除了他,還沒有其他人能有如此大的手筆。本王不會怪你的,你什麼也沒有說,也不算是叛君了。」
君清揚的劍眉,一皺再皺,手中的長劍, 一聲,無力地掉落在地上。
他的父皇,他最尊崇的東曜帝君,居然用這種不齒的小計謀來剝奪他的兵權。
是自己太過于招搖了麼?
他苦笑!
「王爺,皇上他也是有苦衷的,你不要多想……」石毅沉聲說道。語氣之中,帶著寬慰之意,還有一些坦護。
藍子翎卻是听得一愣一愣的,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原以為這場謀變是大殿下或者三殿下設下的。真想不到,這一切居然是聖上安排的。觸目驚心的恐慌之後,便又是神思清明的醒悟。
君清揚確實是功高震主了,作為父皇的他,也感到了威脅。
在藍子翎的愕然中,君清揚的背影已經走了出去。
藍子翎趕了出去,正呼喊著,君清揚已是不見人影了。
一匹黑色的駿馬,飛快地奔馳著,駿馬身上的烏黑鬃毛,有如黑緞一般絲滑,驕健的身形強勁而有力。
金陵的街景從君清揚的眼中,快速地往後退去,呼呼的風聲灌滿了耳朵。他劍眉緊皺,一路直直奔出城門,向著城外的草原馳騁而去。
心里有一種壓抑的窒息,如果母妃還在,他便不會再是今天這個失寵的孩子。可是他早已不是孩子了,他記得母妃臨死前,他最愛的父皇曾信誓旦旦的向她保證,一定會扶持他繼承大業的。
可是,在母妃死後的半年之後,他便納了與母妃有幾分神似的林淑容,盛寵之下,早已經將昔日對他的愛,轉移到了五皇子君清弘的身上。
這也是罷了,他居然一直扶持著君清郯這個窩囊廢。
全朝文武都知道,君清郯就是個廢物點心。
而他,卻是再也沒有得到過父愛了。
心中隱隱而痛,為了父皇那份對母妃虛假的承諾。
君清揚的心中,雜亂無章地回憶著。
小時候,父皇與母妃非常的恩愛,花前月下,可以時時看到他們成雙成對的剪影。愛烏及物的,父皇對他也是非常寵溺,他所擁有的東西,便是後宮里所有的人都不敢想像的,即便是皇太子,也只敢在背後嫉妒著。
有一次,母妃被一個嬪妃所誤傷了,父皇盛怒之下,把那個嬪妃五馬分尸,還誅了九族。
盛寵之下,母妃沒有太多的歡顏,竟然日益憂傷起來。
那日,母妃憂傷地告訴他,「月圓則虧,水滿則溢,母妃的大限要到了,揚兒你要好好照顧自己。」
這翻話,他一直以為母妃只是說說而已,想不到,過了幾天,母妃竟然被送上了祭魂台。美貌而慈愛的母妃居然被人說成是妖妃,修煉了妖術。
他死也不相信,自己的母妃會是那樣的惡人。
可是,他親眼看到了母妃在祭魂台,變得跟厲鬼一樣猙獰。
母妃死後,宮中來了一位國師,專門清理宮中的妖術余孽。
也是從那個時候,林雪音便跟隨著國師一起進了皇宮。
那一年,林雪音八歲,比君清揚大一點,她是國師的小徒弟。
就是這個稚氣可愛的小女孩,伴隨著君清揚度過了充滿陰影的童年。
回憶到這里曳然而止,君清揚的視線中,出現了一道清麗的身影。
淡淡的光華之下,林雪音飄渺地立在半空之中,女敕綠色的長裙,無風自舞,襯得她有如九天之上的仙子,無意間謫入了凡塵。
她手持蓮花,目光清澄柔和,「清揚……」
君清揚心中一振,便是勒馬,繞著那光華轉了幾圈,這才翻身跳了下來。
那光華漸散,林雪音現身在草地上,蓮花的光耀也瞬間熄滅。
林雪音微笑著,向君清揚款款走過來。
那笑臉依然那麼親切而動人,她緩緩走過來,恍如十幾年前,小小的她,還扎著雙頭髻,也是這樣女敕綠色的小長裙,帶著春日的朝氣,甜甜糯糯地喊著,「清揚……」
從那個時候開始,君清揚便是開始喜歡她了。
此時,君清揚幾乎又要沉溺入對往昔的回憶之中了。
突然間,他又驀地想起,林雪音月前對他說的話,正邪不兩立,從此陌路人,他頓時清醒過來。
他無力地垂下雙手,背負到了身後。對上林雪音的盈盈笑意,他艱難地扭過頭。
「是我誤解了你,對不起!」林雪音微笑著,聲音清麗動人,宛如黃鶯啼谷。
她伸手,拿出一只瓷白的小瓶子,遞到君清揚的面前。
「師傅幫我恢復了記憶,那次九幽谷之戰,是你冒死將我救了回來,用合歡術替我修補受損的術池。這些是清益丹,能清除你體內的余毒,師傅夜觀星相,說濁氣襲日,不日天地之間將會有一場大的浩劫。你若是願意,可以投入到我仙山宗門下,修煉仙術,誅殺邪祟,你可願意放棄皇位的爭奪,與我,與我一起清修……」
林雪音的笑容帶著幾分羞澀,一雙小手將他的大手握住。
那冰冷的瓷白落入了他的掌心之內。
是啊,放棄一切,與她一起過塵世之外的神仙日子。
仙門宗,能修煉得上乘術者,可以獲得永世長存的仙體,那是許多凡人夢寐以求的。術者,乃是超月兌了凡人之上的,他們在凡人的眼里,便是神仙一般的存在。
而且,對進入術宗修煉的凡人,百年不過一二而已,無論你是皇親貴冑,還是螻蟻眾生,機遇都是一樣的。塵世間的繁華對于術者來說,只是曇花一現而已,他們不在意。
擺在君清揚的面前,便是這樣一個天大的機遇,還能與自己昔日的戀人相依相守,這麼完美的事情,他心里開始動搖了。
明玉提著裙擺飛快地在人群中穿梭著,跟在後面的香公主大跑不止,兩個人勢勻力敵,一前一後,距離一直保持在三十米左右。
明玉一直跑進了一個死胡同,實在是沒有辦法再跑了,只好停了下來。
轉身,氣喘吁吁地望著死皮籟臉跟上來的香公主和她的婢女。
「你想干什麼?」明玉厭惡地望了她一眼,要不是因為自己要想逃離皇宮,哪里用得著怕她。
香公主也跑得滿頭大汗,捂著肚子喘了一會氣,然後瞪著明玉,一雙白多黑少的眸子,越發顯得嚇人。
「你,你干嘛見我就跑啊!」
「誰叫你追我的,真是有病啊!」明玉汗了一把,然後從胡同口退出去,想逃離。
香公主雙手一插,挺身立在了胡同口,大聲說道,「本公主有話要問你,你要回答清楚了,本公主才能放你走。」
一臉的白痴想,明玉月復誹了一句。
「有屁快放,老娘還有事情要忙!」明玉惡語相向,裝傻充愣裝夠了,既然逃出來了,就要做一回自己。
香公主沒有想到明玉居然如此粗鄙,心里十分驚詫,想不到這傻子居然還敢罵自己。
「你怎麼這麼沒規矩,我跟你說,我一直想找你,但三殿下卻不讓我進府,真是惱火。對了,听說你跟三殿下成親的時候,二殿下過去搶親了。嘖嘖,你長得又不漂亮,怎麼會有兩個男人如此喜歡你。你說,你說,你是不是會狐媚之術?再不然,你會妖術?用妖術控制了兩個男人,對不對?」
香公主的臉上,開始出現了興奮的潮紅。
一邊拍著雙手,為自己的猜測而樂不可支。
明玉白了她一眼,然後推開她,就想要走出去。
香公主一把扯住她,笑道,「是不是嘛?跟我說說嘛,放心吧,我這次不會搶你的男人,反正還有四皇子呢,到時候我求父王把我許給四皇子,也是皇妃呢。不過,你可得告訴我,你修煉的是什麼妖術,教我一教,我不會虧待你的,諾!我有黃金……」
明玉聞言站住腳,掉頭看過去。
香公主從懷里掏出一只巨大的金元寶,陽光之下,那閃亮的金色灼得她睜不開眼。她吞咽了一下口水,眼珠子咕嚕一轉,伸手向那金元寶模過去。
嘴里念叨著,「女人嘛,總會那麼一招兩招的,說什麼妖術這麼難听,無法就是勾魂攝魂,你若是誠心想學,這點金子算什麼。」
香公主眼尖,立馬將手里的金元寶縮了回去,然後誕著臉討好的笑著。
「我就知道,你肯定會妖術。跟你說啊,我在沒有來東曜之前就听說了。清王爺的母妃蕭弗兒,也就是當年的弗貴妃,听說是皇太後的一個遠房佷女,人長得倒不咋地,可聖上卻對她一見鐘情,盛寵竟然長達八年,差點將皇後之位轉給她了,若不是當初有國師的阻攔,恐怕現在的皇太子就是清王爺了呢!你知道是什麼緣故嗎?」。香公主故作神秘的樣子。
明玉白了她一眼,隨口說道,「難不成她也是會妖術的!」
香公主雙手一拍,連連點頭,「看你也不傻啊,弗貴妃就是會妖術媚人……所以,你能不能教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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