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茜茜正在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正好听到沉重的腳步聲傳來。那腳步聲一點都不輕盈,仿佛背上背了塊大石頭一樣,偏偏行走間還沒有規律,就像是喝醉了似的,東一下,西一下的。
剛下過雨的院門處,一小片低窪的地方,已經積滿了有些渾濁的水,爬在院牆上的零零散散的絲瓜也都黏在了牆上,卻比下雨前矮了許多。
趙茜茜看著如此破敗的環境,心內不禁更是擔憂起來。家里雖然沒有多少值錢的東西,可賊人不知道啊!
趙茜茜下意識的躲在了門後,將身子全部藏住,只伸出了一個腦袋,等待那賊人走進院中。等這些行動做完,趙茜茜不禁有些哭笑不得的身子都僵了。
剛才發生了什麼了嗎?為什麼自己會做出如此掩耳盜鈴的動作!身體變小了,難道智商也會受影響嗎?
真是想想都丟人!
趙茜茜雖如此想著,但身體還是未動,只是關注著院門的一點。趙茜茜只覺得自己的心髒都有些不規律了,前世今生她都是乖乖女,連打架的場面都極少看過,自是對那種暴力場面敬謝不敏了。
甚至小時候看到乞丐,都會關緊門窗,害怕那是人販子呢。只是此時此刻作為二十多歲的趙茜茜來說,她反而是好奇居多。在這如今什麼都莫測,也沒有記憶去衡量的自己沒記事前的生活,還真是格外的難以揣測!
趙茜茜直盯著那院門處,直到那抹身影出現,方覺得心髒越發不規律起來。
只見來人被雨淋得極為狼狽,臉上頭上都是水,濕透的衣服上還沾有污泥!明明雨已經停了,可趙茜茜就是知道,她心里的雨反而是更大了。
母親,何至于弄得自己如此狼狽?!
趙茜茜慌忙跑出去將母親扶住,只見母親無神的眼楮,什麼都不看,半點焦距也無。趙茜茜心慌極了,這還是第一回看到母親如此失魂落魄的樣子!
即使前世大伯去世,母親被眾夫所指,可她還是維持著那副倔強的身軀,仿佛她站著,那整個世界就都不會倒下!
即使趙茜茜知,母親只在外人面前倔強如斯,一回到家,她便會立即褪下那層偽裝,痛哭流涕到不知所措。
她又何曾見過這般毫不遮掩大大咧咧的直接展示自己傷心欲絕模樣的母親呢?
原來,母親年輕時也這般令人心疼嗎?
「娘親,你怎麼了?」
趙茜茜微沉著嗓音問道,她以為她應該是全部偽裝的很好了,母親定不會看出她如今的心境復雜。可等她一開口,就知道自己還是高估了自己。
那沙啞的嗓音正配著自己一開口就掉落的眼淚,趙茜茜知道自己是真的失去控制自己表情的能力了。
不過不要緊,正好這顆難過慌張的心,也沒辦法在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了。趙茜茜索性就任由自己哭出了聲。
也許是趙茜茜的哭聲太過淒慘,也許是母女間的感應。趙茜茜剛發泄了一下,這邊趙賈氏已經整個濕漉漉的抱住了趙茜茜。
「大妞,娘親好苦啊,我不是沒想過忍了就忍了,可是,她們為啥不放過咱家呢?這也不算什麼,可他為什麼就是不知道為咱這個家考慮呢!」
趙茜茜被突然而來的濕潤的東西包住,剛想掙月兌,就听到母親的哭訴,隨著母親的哭訴,趙茜茜甚至感覺自己的臉上滴上了一滴熱熱的東西。趙茜茜伸手抹去,下意識的放進嘴里,哦,原來淚真是咸的,可母親的淚水偏偏還帶著一股苦味。
趙茜茜下意識的模向心口,只覺得連自己的心都開始苦了起來。
母親的她們,自然指的是二伯母女乃女乃之流,而他指的就是父親吧。趙茜茜深刻的明白,父親是多麼忠犬,只不過忠的對象卻是女乃女乃。二伯母是多麼聰慧啊,所以她能獨善其身還能撈盡好處。
而女乃女乃?趙茜茜不知該如何去評價,她欺軟怕硬的沒有骨氣,可偏偏就因為她的欺軟怕硬反而是自家遭了大霉。因為硬的不敢惹,中立的太滑不溜手了,所以結局只能呵呵。
前世今生,趙茜茜暗自想著這四字,只覺得萬分可笑。重來一次,難道只是要她清楚的看著這些前世的敵人,再次照本宣科的欺負娘親嗎?
呵,果然這才是真正的社會,有人的地方總免不了的勾心斗角呢。
趙茜茜此時沒有急著問母親發生了什麼,而是攙扶著母親進了屋子,然後自己去廚房為母親燒熱水去了。
剛淋過雨,還是先沖個熱水澡好了,生病了就不好了。可惜想象很美好,那鍋台比趙茜茜兩個都高!
趙茜茜無奈的拖著大凳子,直出了一身汗才能站在鍋台處。小小的身體拖著比她高大的凳子,就像是凳子在拖著她玩似的。真是看著都讓人心疼。
等趙茜茜忙完剛想去叫母親,卻正好看見父親從院門處進來。
此時父親也全身濕透,整個人像是從水里撈出來似的,手里還提著兩件濕透了沾滿泥巴的簑衣,看到趙茜茜也只是愣了一下,便將簑衣放在了院子里的洗衣盆里,洗了把手就直接進了屋。
趙茜茜欲言又止的,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
母親如此恍惚倉皇的回來,還弄得自己一身狼狽,這若真沒有半點父親的事,趙茜茜打死都不相信。除了父親,這整個趙家村,母親又能因誰而神思不屬到眼神里半點神彩都沒有呢?
趙茜茜站在原地一會,還是沒有听到有聲音傳來,只覺得奇怪。母親如此傷心失望,若是看到父親這個罪魁禍首,又如何不順勢爆發呢?!
她輕輕的走向東屋,只見那屋子此時已經關上了門,透過門縫,只覺得那屋子里黑漆漆的,趙茜茜知母親定是又把自己關在小黑屋里思考了。
趙茜茜實在不知兩個人在屋內干啥,只覺得這種無言的環境最是折磨人。而此時的她,偏偏最受不了這種折磨。
她深吸了一口氣,筆直的站在門口,往前用力一推,只覺得眼前的黑暗一過去,她反倒感受到了更大的黑暗!
父親竟然……要掐死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