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謝了春紅太匆匆,無奈朝來寒雨晚來風。胭脂淚,相留醉,幾時重,自是人生長恨水常東!
一晃七個多月已經過去了。這麼多恍惚的日子,要讓趙茜茜說出發生了什麼事來,她是說不出來的。因為,她不知道她是怎麼在每夜睜著眼楮到天亮的。
遺憾?悔恨?恨不得自殺?
她統統都想過,這一百八十多天的日子,她每時每刻的不在想著,該怎麼的死去,才會換得大姨的會來……
「大妞,今天咱們去看看濤哥和威哥吧。」
濤哥威哥?大姨的孩子!
「怎麼了嗎?不想去嗎?他們現在住在你姥姥家,咱們不會去他們家的。你不用害怕!」
听著母親安慰的話語,趙茜茜知道母親肯定以為大姨的突然去世把她給嚇壞了,才這般一直沒有活力的樣子吧。
沒有活力?應該說是半死不活吧!
趙茜茜心內輕嗤,卻是一點都不想去。七個月了啊,自己還是很放不下啊,又怎敢問心無愧的去見他們呢。
她會哭的,會崩潰的。現在她理智的那根弦已經繃得太緊了,她不知道這弦一斷,彈傷的人誰會更痛一點。
未等趙茜茜發話,這邊母親還想著再勸,可是大門口已經響起了推門聲,還有老太婆一貫的罵罵咧咧。
「賈婷,你們這一季度的養老金還沒拿過來吧?」
趙賈氏臉色唰的就難看了︰「拿沒拿你還不清楚嗎?萬走的時候塞給你一個朱蘭色的荷包吧,里面多少銀子,你還不知道嗎?」。
「哼哼,」老太婆半點面色都不改,依舊囂張跋扈的不可一世︰「俺就是不知道,你自己看看,里面什麼都沒有!空的!你們耍我啊!」
看著老太婆如此囂張的模樣,趙茜茜眼中的怒意深重,就是她,就是因為她,如果不是因為她還活著,大姨怎麼會英年早逝?!好人壞人應該是數量幾乎一致的,就是怪她活著!
趙茜茜猛的站起,飛快的向著老太婆奔了過去,那臉上的猙獰比老太婆更甚。
「啪」的一聲,老太婆便倒地了,還夾雜著她的痛呼聲。母親早在趙茜茜沖過去的時候,便擰眉看著趙茜茜的背影,越發顯得神情擔憂起來。
「趙賈氏,你真是有本事,教出的女兒真是厲害啊!就這麼敢推倒她女乃女乃!可是真孝順啊!」
老太婆剛爬起來,臉上的神色陰郁。
母親撫著快要臨產的肚子,越發小心的賠不是起來︰「婆婆,大妞只是不小心沖撞了你,您就原諒她吧。」
「她怎麼還不死!」
老太婆听趙賈氏伏低做小,心內一陣暢快,還沒等姿態做足,便听到剛才撞到自己的孩子竟然這麼惡毒的讓自己去死。
好,好的很!小孩子怎麼會懂那麼多?肯定是趙賈氏就有這想法!
「想讓俺死?」老太婆眼神銳利的看著趙茜茜,惡毒的氣息透過眼神傳達︰「俺如果知道大妞是這麼個不學好的,早就該等她一出生就捏死她!」
趙賈氏在一旁心內慌張,女兒竟這般沉不住氣!心越跳越快,她總感覺肚子也有些不舒服起來!趙茜茜,熊孩子,怎麼會變成這樣?難不成真的是因為見死人,她才會被嚇到?
要不要帶她去她大姨墳前拜拜,讓擺月兌這陰影?
「婆婆,大妞是我孩子,你憑什麼想要掐死她!你不待見她就走好了,離我們家遠點!」
老太婆徹底被激怒的再沒有一點矜持,雖然她本來就沒有。她將鞋子月兌下來,就朝著趙茜茜砸來︰「你不會管教孩子,俺幫你管!竟敢詛咒俺短命!哼,她才短命,她全家都短命!」
鞋子拋物線砸向了趙茜茜的腿邊,那距離太過接近,看的趙賈氏一陣心慌。才三月份,那鞋子穿的都是那種千層厚底的棉鞋,又厚重又巨大。
她下意識的偏過身子拿手去擋,卻不料被腳下的石子絆倒。一聲痛呼傳來,她已經捂著肚子側身躺在了地上。
趙茜茜看著她身下的血慢慢的流出來,只覺得手腳開始發涼,腦子一片空白。母親,她這是流產了?
又是因為她?!她真的是害人精……
老太婆在趙賈氏痛呼的時候已經四處瞄了幾眼,撿起扔掉的鞋子,直接套上就跑了。趙賈氏痛的冷汗直冒,沾濕了額前的頭發,顯得很是狼狽。
趙茜茜怔怔的看著母親流著眼淚,看母親痛苦的模樣,她竟然手腳發軟的動不了。直到母親低低的澆了幾聲大妞,她才回神。
趙賈氏看著女兒發愣的模樣也很是著急,她能感覺到她身上的熱量和生命流失的感覺。她失去生命可以,可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又何其無辜!她還沒親眼見過這個世界呢。
所以,她用盡全身的力氣,開始掙扎的說道︰「大妞……叫……你二伯母……她……」
才說到這里,趙茜茜已經跑起來了。對,二伯母雖然不靠譜,可對于生命大事她也是可以指望的!
就像在黑夜里行走的人,抓到了一點光亮。趙茜茜第一次覺得自己活著是件美好的事情。
快步到達二伯母家,趙茜茜慌忙的拍門,她第一次發現二伯母是如此的可愛。
二伯母還是以前的模樣,可對于生命是真真在乎的。她一听說母親的情況,二話不數就跟趙茜茜到了她家里。
沒有找到旁人,二伯母又找了大伯母二人一起將母親送到了專門接生的穩婆孫那里。歷經一夜的時間,母親終于生下了瘦弱的妹妹。
二伯母在旁邊陪著母親,趙茜茜也坐在一邊凳子上。早晨剛到天亮,二伯母就去買早飯去了,留趙茜茜一人守著母親。
可,二伯母剛走,趙賈氏就醒了,而她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責問趙茜茜。
「大妞,你知不知道你究竟在干什麼?」
干什麼?趙茜茜迷茫,她有干什麼嗎?她想干什麼?哦,她在反思啊,她是害人精啊……
「大妞,你在悔恨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