閨甜 215

作者 ︰ 顏令嫵

而他臉上這一細微的變化,便被傅衡捕捉到了。自打一進這蘭園,傅衡表面看似百無聊賴,無精打采,實則別人看花,他卻看人,尤其是李綦對容韞和的高度關注,讓他心里涌上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來。

此時見大家都愣在那里,他揣摩著容韞和的用意,開口幫腔道︰「這株花,容姑娘你不要,于先生也是養不活的,我看連十文錢都不值。以十文不值的蘭花跟容姑娘四十兩銀子對賭,李公子,你就不怕說出去別人說你以勢壓人、強取豪奪?」

說他種不活這話,不亞于打了于清明一個耳光,讓他把老臉漲了通紅。這株蘭花,也是跟他那寶貝一樣,都是從余杭山區里采回來的。他種了一個多月,就成了這樣,他確實沒把它種活,傅衡這話,耳光打得實實在在的,讓他躲都沒地方躲。

不過對蘭花的痴迷很快讓他感覺不妙了。容韞和的那番理論,雖然他下意識里不願意承認,但內心對這理論還是有一些認可的。由此可見這容姑娘對蘭花研究頗深。以他的家境,贏了的話,要四十兩銀子豈不是好?干嘛要這株要死不活的蘭花?莫非這株蘭花是綠雲?

想到這里,于清明也顧不上臉面了,仔細打量了一會兒那蘭花。這株蘭花因為一開始就蔫蔫的,葉子也沒幾片,所以他一直沒看出它有什麼特殊之處來,再加上越養越差。他就扔在了角落里,讓它自生自滅。

此時經容韞和提醒,他趕緊仔細打量。只是看了半天,那兩片細小而枯黃無力的葉子還是沒讓他看出什麼道道來。他抬起頭來,對著李綦搖了搖頭。

李綦心里也跟于清明一個想法,知道這株蘭花必是有異。不過被傅衡這一說,他當即笑道︰「容姑娘提出的賭法,自是不公。我看這樣好了,如果容姑娘輸了的話。只要給于先生道個歉,表示佩服于先生的學識便好;而如果容姑娘贏了,這株蘭花便送給容姑娘。你們看如何?」

傅衡點頭道︰「這還差不多。其實這株蘭花送給容姑娘,你們也沒啥損失,反正在你們手里,它也是個死。」這家伙。怒恨于于清明對容韞和的無禮。只要逮著機會,就刺上于清明幾句。

「不過,我有一個請求。」李綦沒理傅衡的嘲諷,轉頭對容韞和道︰「如果容姑娘能把它養活,能不能讓我們看一眼?」

容韞和一听當即搖頭︰「我提出這個賭法,只是表示我對自己的判斷有信心,並不是有能力種得活這株蘭花。所以李公子這個請求,我答應不了。」開什麼玩笑。如果過得十多天後,這株蘭花生機勃勃地出現在他們面前。她還不得被當成小白鼠整日被人研究了?這種傻事她才不干呢。

于清明听了這話,心里總算舒服了一些。他伸手撫了撫自己那幾綹山羊胡子,嗤笑一聲道︰「這位小姑娘我還真以為是個種植高手呢,原來也不過是個光會說不會做的人。踫踫嘴皮子誰不會啊?只要到書上背上兩段話,跑到別人的園子里胡說八道一通,完了拍拍**走人,這種沽名釣譽者老夫見得多了。」

容韞和一听頓時惱了。這個老頭,還真不知好歹。本想各退一步海闊天空,卻不想「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來」。既要自己找死,本姑娘也不客氣了。

她當即道︰「于先生,因為你老,所以稱你一聲先生,不要以為自己就真是誰的先生,容不得別人提出不同的見解了。蘭花之所以成為一門學問,無非是它的變性大,沒有出花誰也沒有看準的時候。你既種出一株蘭來,誰都能說出自己的理解。卻不想于先生如此氣量窄小,容不得別人提出不同看法,將一個小輩屢次逼入絕境。于先生既如此說,那我也不多話,干脆咱們再來打個賭好了——如果我能把這株蘭花種活,你待如何?」

于清明從來就是一個心高氣傲之人,現在被一個小孩子這樣指著鼻子嘲諷,這還是第一次,當即氣得渾身發抖,指著容韞和道︰「行,可以,沒問題。你要是能在一個月內把它種活,讓它長出第三片葉子來,我就賠你一百兩銀子;如果你養不活,或者一個月後還是這個樣子,你就賠我一百兩銀子。怎麼樣?」

「好,這話可是你說的君子一言,駟馬難追。現在有李公子和蘇公子作證,咱們誰也不可賴皮。」容韞和一听大喜。她還在苦惱怎麼去賺錢呢,沒想到這生意就送上門來了。有空間在手,只要這株蘭花還有一口氣在,她就能種活。一百兩銀子啊,簡直像是送給她一般。再說,人爭一口氣,佛爭一柱香。被人用話逼到這份上,她可不能認慫,就算是引起李綦他們的注意她也顧不得了。

大不了把花養活後,再把它移出空間來,每日澆些稀釋的空間水,讓它別長那麼快就是了。不過為了保險起見,她還是加了一句︰「也不用一個月,只要它能長出第三片葉子來,我就拿來給你看,這個賭就算是結束了,你看如何?」

「行。」于清明冷笑一聲。他們家以前雖然是權貴,但歷來就是種蘭高手,從他祖上開始就種蘭。在這燕北,如果他認了第二,還真沒人敢認第一。所以他養不活的蘭花,他就不相信這世上還有人能養活。這小姑娘自己要找死,他就成全了她,也算是成人之美了。

其實于清明之所以用話激容韞和跟他打這個賭,潛意識里其實是怕自己那株綠雲之賭會輸。畢竟容韞和所講的那些特征,他都看過了,心里還真打鼓。如果到時候那花確如容韞和所說是大荷。那他這個臉可就丟大發了。

現在激容韞和跟他再打一個賭,就算是綠雲之賭輸了,那也正好是一對一。誰也別笑話誰,他算是幫自己找回了一點面子。至于容韞和真能把這株要死不活的蘭花種活,卻全然不在他考慮之內,他覺得那全然是不可能的事。

見兩人話趕話的又賭上了,李綦和傅衡倒是你看我,我看你地愣了一會兒,隨後都苦笑一下。沒有說話。李綦轉過頭去看著那株枯黃的蘭花,心里隱隱生出一絲期盼來。

于清明倒也干脆,找了一個陶盆出來。把那株枯黃的蘭花連根帶泥都給移到了盆里,放到容韞和面前。

容韞和看著這株蘭花,眼里閃過一絲喜悅。剛才她將整個蘭園都轉遍了,結果除了那株疑似鄭同荷。也就只有面前這株要死不活的蘭花有些霧氣了。但那株疑似鄭同荷葉形碧綠。花苞已經很大,估計是李綦準備過幾天拿去參加賞花會的,想要拿走它,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事。好在面前這株蘭花枯萎得不像話,她才借打賭的名議提出了要求。如今卻好,一文錢不花就拿到了手,算是揀了個大便宜,這怎不讓容韞和高興?

這株蘭花到手。容韞和這才定下心來,向李綦問道︰「不知賞花會具體是哪一天?要怎樣才可以參加?」

李綦點頭笑道︰「我還正要跟容姑娘說這件事呢。想邀請容姑娘一塊去看看熱鬧。」說完從懷里掏出一張跟明信片大小的請柬,遞給容韞和,「這是賞花會的請柬。我看這樣好了,容姑娘說個地點,到了那天我派人去接你,一塊參加,你看如何?」

李綦話聲剛落,傅衡就伸出手來一把將那張請柬拿了過去,笑眯眯地道︰「李公子,你這就不對了。怎麼能光請新認識的容姑娘,我這老兄弟就扔到了一邊?你也太不夠意思了吧?」

李綦對他一瞪眼︰「找你爹要去,他那兒多的很。」

對傅衡橫插一杠容韞和也不在意。她笑了笑道︰「如果有花要參賽,不知如何參加?」

「容姑娘有花要參賽?」這話一出,不但李綦和傅衡吃了一驚,便是連于清明也驚訝地看了過來。

容韞和本來對自己空間里那株蘭花和「枯枝」一樣的花木不是很有信心,但今天看了李綦的蘭園,卻證實了一件事——只有珍貴的、值錢的花木上才有霧氣,而且花越珍貴,霧氣就越濃。她空間里兩株花的霧氣比這蘭園所有的花霧氣都濃,這說明那株花都應該是比較珍貴的,至少那株蘭花要比李綦手上所有的蘭花都珍貴。既如此,她干嘛不到賞花會去踫踫運氣呢?

所以听到李綦這樣問,容韞和笑道︰「一兩株野花,湊熱鬧而已。不過我對賞花會一無所知,還望李公子能把各種規矩跟我好好說說。」古人都講究謙虛,容韞和雖然覺得那是虛偽,但入鄉隨俗,她自然也得學會謙虛。

「那容姑娘這兩天就要到城東張林運張員外的群芳園報個名,交上十兩銀子的押金,之後就會得到一張特殊的請柬;到了二十七日,你帶著你的花,到群芳園去,他們會根據你花的珍貴程度來確定進哪個園子;如果你的花能進到一品園,那你就得準備一首詩。二十八日那天,群芳園會對眾人開放,城里幾位德高望重、對花有研究的老者會當著眾人的面,給進入一品園的花打分,並當場選出十株花來;如果你的花有幸能入前十,那麼你就得把你的詩當場寫下來,附在花前,由那些老者再一次評分。無論你的花和詩能否進入前三甲,第二天都可以拿上那張請柬,到群芳園把花和押金,如果獲獎的話,還有獎銀,一塊領回來。」

容韞和把這些話在腦子里想了一遍,確實自己都記住了,這才笑道︰「清楚了,多謝李公子。不過要提前一天就把花交到群芳園去,他們會不會把花弄錯呢?」

李綦笑了起來︰「容姑娘盡量放心。張員外是平州城里最嚴明公平的老者。而且二十七日那天,他們至少有三名評判者一起接收花木。你交到他們手上的花木,無論是品種還是特征,他們都會在你那張請柬上寫明,並加上編號。絕不會有徇私舞弊的現象出現。」

「那就好,那就好。」容韞和放下心來。她無錢無權的,要是精品蘭花被人掉了包,真沒處講理去。

李綦又道︰「在下對容姑娘的花很是期待啊。不如到二十八日那天一起進去吧,坐在一起大家也可以聊聊天,熱鬧熱鬧。」

賞花會上容韞和誰也不認識,一個人呆在那里也很是無趣。李綦這話一說,容韞和還真有些心動。不過……她想起自己的身份,看了傅衡一眼後正要開口拒絕,傅衡卻搶著答道︰「那天我也是要去的,不如容姑娘跟我一起去吧。」

咋啥事這家伙都湊熱鬧?容韞和在心里翻了個白眼,道︰「那天園子里的人肯定很多,找起來也麻煩。相約不如偶遇,到那天再說吧。」說完便要起身告辭。

這花也看了,賭也打了,李綦便不強留,道︰「正好我也要回家,一起走吧。」

容韞和正要伸手去捧面前的花盆,卻不想傅衡長臂一伸,就將花盆拿到了手上,對她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我幫你拿著。」

前世里常常有人獻殷勤做這種動作,容韞和聳聳肩,倒也不在意,跟著李綦一起出了蘭園。

從宅子里出來,李綦正要他們上車,卻不想他的車旁多出了一輛馬車來。半舊的藏青色車幔,寬大而厚實的車廂,白色的高頭大馬,正是傅衡那日送容韞和回家的那輛馬車。

傅衡對著李綦拱了拱手,咧開嘴笑道︰「那是我的車,我送容姑娘就好,李兄回家吧。告辭。」

李綦卻不理他,轉過頭來深深地看了容韞和一眼,低聲道︰「容姑娘,我送你回去吧。」

「我乘蘇公子的馬車到城門口就好,不麻煩李公子了。」容韞和對李綦拱了拱手,便上了傅衡的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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