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月接過一看,雖然筆力不夠卻也字跡端正清秀,十歲的女孩子能寫成如此,也是不錯的了。花千月暗暗點頭,不禁多看了凝珊一眼,將近一個月的休養讓她長了些許的肉出來,下巴不像從前那樣尖了,一雙大眼楮水靈靈的,穿了一衣鵝黃色的襖裙,整個人顯得朝氣勃發。
眼波微移仔細看看手上的紙,居然是一張賣身契。
賣身契?
好好的賣什麼身?
賣身,一般窮人家兒女太多實在養不活,沒辦法才會賣身,看她行為做派不說大家閨秀至于少也是小家碧玉型的,光是寫的那一手字就不像窮人,窮人家男孩子都不識字,更別說女孩子了。
再說花千月是個現代人,在她頭腦里從來就沒有過買賣人口的概念。冷不丁的來這一出腦子有些反應不過來。
凝珊見花千月遲疑跪下道︰.+du.「小姐大恩凝珊無以為報,自願為奴為婢報答之萬一」
花千月有些頭疼,你要說要報恩給個銀子不就行了麼……嗯……這個……沒銀子麼就算了,當初也沒想著要你報答……
花千月沉默了片刻發現凝珊還跪著,把她拉起來示意蘭香給她搬了個錦杌,道︰「府里也不多你一人,只是這賣身契就算了,你收回去吧。」說吧把賣身契還給凝珊。
凝珊道了謝,卻怎麼也不肯坐到錦杌上也不肯接賣身契。最後蘭香硬按在杌子上這才靠了罪半坐在錦杌上,賣身契卻還是沒有接。
凝珊眼光在花千月三人身上溜了個圈,道︰「之前沒有對你們說我的事,是怕你們受到驚嚇……」看著三人的反應。
花千月心道︰「驚嚇?猜對了?不能吧……就算猜對了,她也不可能真說出來……且先听听她說什麼再做道理」臉上卻絲毫不顯。
蘭香荷露第一時間看了看花千月,見花千月沒有絲毫的表現,是以兩人也絲毫不動。
凝珊見三人沒有任何反應,知道她們是在等著下文。握了握雙手接著道︰「其實我是河神的人,本不該出現在這里的……」
神馬情況?
自己穿到的不是古代而是玄幻小說?
「等等、等等……你說的什麼?」
河神?
她一個高科技世界來的人你跟她說這世界有神仙?別逗了。
凝珊看著花千月道:小姐不知道河神嗎?我們鎮上每三年要用童男或男女祭一次河神。淒然一笑道:「而我就是今年的祭品。」
人這種生物還真是奇怪,有事相求時誰都相信神的存在,相信神會保佑自己,而當自己成為神的禮品時誰又都清楚自己不過是個犧牲品。
凝珊眼光迷離思緒被拉到遠方,良久才道︰「我家在青遠鎮,家中略有薄產,父親還在鎮上開了家私塾而母親在家不僅把我們兄妹照料的很好還把家料理的井井有條,我和哥哥自幼跟著父親讀書識字,一家人過的其樂融融。可好景不長前年父母相繼過世,我和哥哥都未成年,所有家財還有我們兄妹倆都交到叔父手里,叔父嬸娘貪圖我家財產,假意收留了我們,把我們當下人使喚劈柴、洗衣……不僅經常不給我們飯吃,稍不如意張口就罵伸手就打……這也就算了,可是他們竟然……竟然……」
兩只手緊緊的的握和拳,眼里像要噴出火來,「竟然想把我賣入青樓去……我得了消息想辦法找上巫師主動要求當今年的祭品……就算是死也比去那種地方強啊。」
「……河水真冷啊,這樣死了就能見到父母親了,多好啊……就這樣死了吧……不行,不行我死了就剩哥哥一個人了他該多孤單啊……我不要死……我掙扎著,冰冷的河水一點點的抽走我的知覺……終于抱住了一塊木板……」
用衣袖擦擦眼淚︰「後面的事,你們都知道了。」
花千月和荷露也是水光點點,而蘭香卻嚎啕大哭,邊哭邊道︰「太可憐了……小姐您就留下她吧……」
有說不留嗎?
花千月吸吸鼻子道︰「我還是那句話,人可以留下,這個收回去。」揚揚手上的賣身契︰「這賣身可不是你一個人的事情,關系到以後子孫後代的前程,你也不想他們以事怪你吧。」
「沒什麼怪不怪的,什麼人什麼命,小姐救了我,這條命就是小姐的。」
花千月看著態度堅決的凝珊道︰「你也知道我每天要去酒莊,蘭香荷露跟著我既當丫環又當助手也挺辛苦,不如就雇了你到酒莊給我打下手如何?」
凝珊道︰「只要小姐吩咐,讓干啥都行。」
「好,既如此把這個收回去,酒莊伙計可不興賣身這條。」把賣身契拍在凝珊手里。
「小姐……」凝珊還欲再講什麼。
花千月擺擺手道︰「就這麼定了,不得多說。」
「小姐老夫人請您去祠堂。」閩老夫人身邊的大丫環之桃挑簾進來道。
只顧著凝珊的事,把祭祖給忘了。
祠堂里閩老夫人、谷氏、花千樹都在,花千月進去之後西府那邊的人也都陸陸續續到了,眾人一起上完香之後,閩老夫人對眾人道︰「都先別急著走,我有事跟你們說。」
眾人腳步一滯,有話說?有什麼話說?一準不是什麼好事。
谷老夫人道:「都到偏殿坐吧。王嬤嬤她扶著率先走了過去。」
大太太故意落後一步悄聲對花嘉昆道:「會不會是那件事?」
花嘉昆會意點頭道:「只怕是了。」
大太太還待再說,花嘉昆看看四周道:「這里不方便,待回去再說。抬腳追上花嘉崎等人。」
眾人在偏殿坐定,丫環給每人上了一杯茶。
閩老夫人對眾人道︰「從今天開剛始酒莊將正式交到月兒手上,以後酒莊的事直接問月兒,不用再問我。」
西府大太太眼光閃閃看了丈夫一眼,意思是看吧,我說的吧。
另外兩位太太卻有點喜上眉梢,得意的各朝自己的丈夫一笑。自從花千麗等人得了步搖後她們倆經常過府,雖然沒到什麼好東西,小便宜也沒少佔,花千麗等人和花千月交好,酒莊交到花千月手上對她們來說是好事情。
二老爺和四老爺狠狠回瞪了過去,傻婆娘拎不清,那些蠅頭小利算得了什麼,齊齊看向自己的大哥。
大老爺見自己的兩個弟弟看著自己心里氣道︰「沒用東西,事事都指著我出頭,酒莊還指著東府幫忙呢,這當口我能說什麼?要不是每年東府這邊會給他們一些新貨,他早就站出來反對了,還等你們?等你們出來只怕黃花菜早涼了。當初敢來鬧事還不是仗著老太太生病谷氏無能。老太太好好的誰敢來。再說反對有用嗎?費這口舌還不如想想別的辦法。」
雖然這麼想著,到底還是沒忍住:「千月一個未及笄的小姑娘怎麼能做得了酒莊的主,再說也不合規矩。」
「是呀,是呀。」二老爺、四老爺見大哥發話趕緊附和。
而五老爺花嘉崎和妻子李氏對視一眼什麼也有說。
他能說什麼呢,在酒莊做著大掌櫃,花嘉峻過世以後多少雙眼楮盯著他的一舉一動?這個時候他要出言反對別人還以為他對酒莊有什麼意圖呢。
閩老夫人端著茶盅眾人的表情盡收眼底,慢慢悠悠的喝著雨前龍井。
听了大老爺的話把茶盅一蓋,‘叮’的發出一聲脆響,道︰「我不是來征求你們同意的,只不過是通知你們一聲。」
此話一出,大老爺三兄弟臉色可真是精彩。
通知?
如果不是想幫那丫頭造勢在你心里這‘通知’恐怕也是多余的吧。
看著閩老夫人壓倒一切的氣勢,「祖母威武,」花千月在心里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