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依琳望向窗外,外邊一片漆黑,她吃早餐時便昏了過去,沒想到這一昏竟是整整一天。
這時那穿著白衣衣服的男子也走來進來,原來是他們的家庭醫生李醫生。
「依琳,你這一生病可把洛西給嚇壞了,打電話給我的時候我正在看診,他非要我立馬過來,否則說拆了我那診所,這可是強盜行為?」
李醫生笑了,依琳怔怔了,望向一臉尷尬的洛西,這怎麼可能?
他不是對她漠不關心嗎?
洛西無奈地看了她一眼,抽了張紙巾溫柔地幫她擦了下嘴後,又伸手替她把被角掖了掖,最後望著她柔聲地說︰「先躺一下,等下阿阿姨拿藥過來給你吃,你剛剛都燒糊涂了,李叔叔給你打針都沒有反應,晚上燒還退不下來的話,明早就要去醫院檢查一下。」
「不要」她條件反射地撒了下嬌~,洛西倒受用,臉上露出幾天不見的笑容。
「嗯,乖一點」洛西很滿意她現在乖巧的樣子,說話的語氣帶著歉意「你啊,我只是出去一下,你就暈倒,以後我要是經常出差,你怎麼才能好好照顧自己,記得,以後不準和如念去喝酒,不準吃辣,不準不吹頭發就睡覺,冬天一定要開暖氣,知道嗎?」。
依琳很驚訝,洛西怎麼知道自己昨天和如念去喝酒了?還知道昨天她們吃辣了,簡直神了
洛西繼續哼道︰「難道你不知道,每次你吃辣喝酒就會喉嚨發炎?要不就是急性腸胃炎,你的身體有多差,知不知道?還敢亂吃。」
依琳默默地閉上眼,如果這個時候她還听不出洛西關心那簡直就是白活了,可是,這樣的洛西很陌生,讓她很不習慣又奇怪,她寧願相信自己听力系統失常。
洛西的手輕輕地將她額頭前被汗水濕透的劉海輕輕地撥了撥,冰涼的指尖讓她忍不住往被子里縮了縮。
忍不住地想,生病她挺好的,至少能看到洛西溫柔如水的樣子,她覺得自己突然好多話想對他說,又似乎無從說起,千言萬語化成兩個字。
「洛西」
「嗯,怎麼了?」
听到依琳溫柔依戀撒嬌的口氣,洛西很開心,那輕柔的語氣包含著寵愛和耐心,就像小時候生病的時候躺在媽媽的懷里撒嬌一樣
眼楮突然感覺澀澀的,並不是全因為感動,而是為什麼這樣的情景不是發生在之前,為什麼要在她決定抽身的時候突然又對她這麼溫柔。
是孽緣嗎?
還是有緣無分?
空氣一下子靜了下來,異常的安靜,靜到也可以听到洛西心跳的聲音,這時阿姨拿著藥進來了,洛西將她扶起,靠在他胸膛,異常溫暖。
「依依,起來吃藥了,乖,吃完再睡」
洛西低柔富帶有磁性的嗓音穿過她的耳瓣,她微微的睜開眼,將藥一口氣吞了下去,藥很苦很澀,粘在喉嚨間很不舒服,洛西趕緊拿了顆糖給她,又再叫阿姨去倒了碗水,這才沖了下去。
不知是不是感冒的人總是覺得睡不夠,吃完藥的她有些疲倦,躺了下去,沒有力氣和心思再想洛西為何這麼溫柔,又為何一直守著她。
溫柔也好,殘忍也罷,這一切反正都要快結束了。
合上眼,任由黑暗席卷她的光明,身體仍然很難受。
小時候依琳最怕打針了,打針的針頭還沒落下就哭了起來,後來每次感冒都只有保母陪著她,哭也沒有人哄著,漸漸地便變得堅強了。
直到和洛西結婚之後,有一次受了點輕傷,洛西大驚小怪的樣子又讓她覺得倍感疼惜,有一段時間一點小病小痛都要死要活的,洛西也隨她變得緊張兮兮的,她慢慢又變得脆弱了。
只是後來,經過醫院那一次,洛西將肚子疼的她丟下,她這才發覺,任何的疼惜都不會是永恆的。
哭只是做給自己看罷,有人珍惜的哭才叫哭,沒人珍惜的哭那叫自做自受。
只是生病的大抵都是脆弱的,此刻即使眼眶酸澀厲害,她也不敢讓它掉下來,更不敢看洛西,這短暫的溫柔又能維持多久呢?
身體實在難受,也不管洛西此時還坐在床前做什麼,就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中午了,洛西已經不在房間里了,燒也退了,她動了動身子,驚動了一直趴在床頭櫃上的阿姨。
「夫人,哪里不舒服嗎?」。
「沒有,就是想上個衛生間」她有些不好意思。
「那我扶你去」
阿姨笑了起來,伸手去扶她,︰「夫人你真是好福氣,昨天洛先生要去B城出差,在機場候機的時候听到夫人暈倒了,立刻趕回來守著夫人整整一天一夜,直到醫生說已沒什麼大礙洛先生這才出差,別看洛先生平時酷酷的,他可是一個好人哪。」
好人?依琳笑了笑,在別人眼中洛西的確是個好上司,好老板,但未必是個好丈夫,這個念頭在她腦子里轉了一圈,上了洗手間回來躺在床上感覺全身粘粘的,又起身洗了個澡。
等她再次出來時,阿姨又做好了飯菜。
她走到桌前一看頓時沒有了胃口,桌上全部都是清淡的菜,勉強拿起筷子吃了兩口,實在吃不下,便拿起放置在一旁未開封的海鮮醬,正準備開,阿姨正巧從廚房里出來看見,連忙跑過來奪下罐子,「夫人,你現在喉嚨還在發炎,不能吃這個。」
「就吃一點點,本來舌頭就淡沒有胃口,你再看看這些菜哪個是下飯的好料啊,阿姨,你今天怎麼回事?盡煮這些菜?」
依琳抱怨略帶著撒嬌,自從知道阿姨是面冷心熱的人之後,她對阿姨的口氣不再是冰冷冷的,多了點人情味,而且阿姨的年紀又和範母相當,只當她是母親。
阿姨絲毫看不見她的抱怨,更不會可憐她的胃口,直接了當地說「洛先生走的時候再三交待,一定不能吃海鮮和辣椒,否則回來他唯我是問。」
阿姨說話的時候口氣凶凶的,和洛西倒有幾分相似,範依琳無法,洛西在某方面就是霸道,又或許是當領導的時間久了,總喜歡命令別人听他的話,而周圍的人似乎習慣了,壓根不把她的話當話,也不知道範氏到底是誰的?
無奈之余只好勉強自己在阿姨的目光下吃了大半碗,尋思著晚上阿姨回家,她偷偷叫如念出去唰一餐。
不料到了傍晚,阿姨壓根就沒有動身的念頭,她不禁奇怪的問「阿姨,你把飯菜放保溫箱里就行了,我暫時還不餓,晚點再吃,你先回去吧。」
「夫人,我今晚不回去。」
阿姨的回答簡直如同晴天霹靂,阿姨不走那她的計劃不是全泡湯了?
正打算想辦法支走阿姨,家里的電話響了。
依琳坐在沙里懶懶不想動,阿姨接了電話︰「洛先生夫人現在沒有什麼事在沙發上嗯,中午吃了大半碗飯,晚上還沒吃是,好的」而後阿姨轉過臉對依琳說,「夫人,洛先生叫你听電話。」
依琳懶洋洋慢吞吞地接過電話,有氣無力地喂了一聲,依琳的聲音從電波的另一頭溫柔地傳來。
「依依,感覺好點為了嗎?」。
她本能地嗯了一聲。
「那就好,乖,A城有急事,我今早就趕著飛機過來的,不能在你生病期間一直陪著你,很抱歉,你要乖乖地听話,照顧好自己,等我回來知道嗎?」。
她張了張口卻不知道說什麼,只好又嗯了句。
洛西也沒有立刻說話,過了一會兒,她似乎听到洛西輕輕地嘆了口氣,說︰「客戶來了,晚點我再打給你,早點休息,不準偷偷吃海鮮和辣椒哈。」
她嗯了一聲說了句再見。
她握著電話發呆,直到電話的另一頭傳來嘟嘟聲,這才驚醒過來,這時阿姨的手輕輕地放在她額頭上,她微微地縮了縮。
「洛先生叫我每半個小時模一個夫人有沒有再發燒。」阿姨笑著解釋。
生病的滋味真不好受,半夜睡覺的時候總是做惡夢,她夢見自己站在一座很高很聳的高山上,也不知道怎麼爬上來的四面都是深淵,稍一不小心就會摔個粉身碎骨,她大聲哭喊「媽媽,媽媽」
她看到媽媽就在不遠處,向她伸過手來,可是她卻怎麼也勾不著,轉眼她還沒看清媽媽長得什麼樣子,媽媽就不見了。
她又想起了爸爸,爸爸爸爸地叫,可是爸爸卻和晴姨他們一家四口開著車走了。
她又想起凌墨,凌墨不是總在她危難的時候就出現嗎?可是她卻看見凌墨上了飛機,出國了,她追啊追啊,怎麼也追不上
怎麼辦?
再也沒有人來救她了,眼看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難道她就要死在這里嗎?
漸漸地她停止了哭喊,向死亡妥協,坐在山頂上,望向下面的深淵突然,她好像听到有人在叫她,遠遠的‘依依依依’
是誰,她轉過頭,是洛西從後面爬了上來,她驚喜萬分,正要朝他飛奔過去,卻在下一秒停下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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