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上示意皇後娘娘設宴招待後燕長公主,本是打算讓皇後娘娘以一般宮宴待之便可。可皇後娘娘伴駕多年深得聖上倚重,畢竟也是心思縝密之人。知曉單單只是一般的小宮宴招待後燕最尊榮的公主必定會為後燕所詬病。
後燕與大業相鄰,雖數年來一直邦交友好,相安無事。可後燕蟄伏那麼久並非是國力弱于大業,而是在休養生息,靜觀其變而已。
兩國陛下的年歲相當,繼承者這一方面也是相仿。大業皇子多優秀,卻始終定不下儲君。後燕雖有儲君在位,可其他皇子的風采也是絲毫不減儲君。兩國之間指不定哪邊先亂起來。
這位後燕長公主一直深得後燕皇帝的寵愛,能在眾多皇子公主中博得陛下歡寵,這其中的手段其他人不去想,可身為一路後宮斗過來的人可不會不知道這公主定是有能耐的,能將這位公主留在大業,也算得∼是好事一樁。
所以主張辦宴的事兒不單單只是區區一個宮宴就了結了,皇後娘娘將自己的謀算說給了皇帝一听後,自然讓又得了皇帝的夸贊,帝後兩人說了一宿的話,第二日皇帝便放話由著皇後的想法操持。
于是皇後趁此機會干脆將宮宴與元宵宴合二為一,不僅要熱熱鬧鬧,更要盛大隆重,讓後燕的長陽長公主知道大業泱泱大國的風範。
宮宴的日期便就定在元宵節當日,並以此名目廣派了請帖至宮外遍邀群臣女眷同樂,不只如此,就連一眾適婚世家公子也是一個都不放過。
原本宮內的元宵宴大多只會請一些一品命婦入宮,然而今次因後燕長公主,宮里特例放寬了入宮的名額,京內但凡正三品的官員家眷都受了皇後的邀,而世家公子官宦子弟更是放寬至從四品以上。
與後燕長公主議親之事早先一步在京內瘋傳了開,許多知道些零星消息的大臣都在傳說皇帝陛下的心意是要在京內選一名青年才俊婚配後燕長公主。
如今皇後娘娘的請帖一出,家中有年輕公子的夫人們在接到皇後娘娘的邀後,別提心里有多糾結了。
能蒙皇後娘娘之邀入宮自然是極大的恩寵,可怕就怕宴無好宴,要萬一是皇後娘娘要給自己提點什麼,那到底是該是將家中優秀子佷白白送出去呢,還是冒著得罪陛下皇後的罪責先替自家的優秀子佷擇一門親事?
趁著元宵宮宴還未到,上京內各大世家之間走動的更是勤快的。
而後燕的長陽長公主自到了上京後就一直待在驛站內不曾外出過,讓對其好奇的人俱都難以一睹廬山真面目,風言風語也只得全靠瞎編亂造。
「听說這位長公主可是後燕第一美人。那身段可如水蛇似的,柔弱無骨,嬌媚妖嬈。那容貌絕對是天上仙姬才有的。」有人如是肯定著,說著說著差些控制不住要落下口水來。
有人听著卻頗為不齒,「你親眼見了?我听說的可不是這麼回事。」
「那你听得又是什麼?」那人吸吸口水,反問另一人。
「自然不是你所說的什麼美女,恰恰相反,可是一等一的無鹽之女。不僅如此,脾氣也是凶殘無比。據說要是惹她一點不順,動輒打罵不過是小事,手上沾著的人命都不知凡幾了。」
這人說的比起剛才那夸贊的人說的還要認真,讓聞者一時都相信了他說的才是真實。
許清渠捏著小酒盅,笑嘆著搖了搖頭,將杯中酒盡數送入口中。
齊洛藺撥動著碗中的一只烤乳鴿,耳听著旁桌傳來的閑言碎語。
關于後燕公主的事情,她也是直到此刻上京城內消息都傳遍了之後才後知後覺的得知這些事情,還是虧得許清渠帶她出門走動方才從外人的口里听得。
「小佷女想什麼呢?快吃啊!」許清渠見齊洛藺一直撥弄,也不見她張口,忍不住催促她。
天天只見她窩在柳曲院里食宿清淡,好好一個小姑娘,又不是廟里的姑子,所以這才又將她領來了羅市坊的飛來閣補給補給。
齊洛藺嘆氣,「已經吃了兩只了。還吃了不少其他的。」這一頓吃的可比平時吃的多了去了,哪里還塞的下去。
許清渠卻不覺得她吃了多少,只想讓她將平時漏的全在今天補回來。
叔佷倆正在為多吃一口少吃一口協商著各不相讓,忽然一道輕笑插入兩人中,斷了兩人的話題。
齊洛藺偏頭一看,一眼就瞧見了蕭明哲。
緊隨其後的便是蕭承羨與聞人柳。
而露出笑意的人正是蕭明哲。
這三人果然如人所說的焦不離孟孟不離焦。
齊洛藺倒是好奇,這三人聚在一起時形影不離的,那麼多聚不到一起的日子可會覺得孤寂?不過,眼見蕭承羨有人陪在身旁,齊洛藺覺得也是欣慰。
「怎麼幾位也來了?」話雖如此說,但許清渠見到這三人也沒多少意外。
「正巧路過,便來了。」蕭明哲率先回著。
聞人柳一見齊洛藺心情頓時飛揚起來,不請便坐到了她一側,爽朗的招呼她︰「喲,齊佷女。」
齊洛藺擱下筷子也喚︰「聞人將軍。」
「真巧,沒想又與齊佷女見面了。」聞人柳這話可是發自肺腑的,自打賞梅宴一事後,他可是一直想去找齊洛藺好好問問當日事情的詳細情況,怪只怪自己弟弟的嘴巴實在太牢靠,外面傳言又各有不同,他如何都不能知道那日的具體情況。
今日總算遇上了,定要好好問上一問。
聞人柳心有盤算,忙招呼另兩人過來入座一起搭個伴。
另一邊許清渠也已起身自動自發的與聞人柳坐到一處,讓了位置讓蕭承羨和蕭明哲落座。
蕭明哲與蕭承羨對了眼,眼神交流了片刻直到達成了一致後,才舉步向前落座下來。
蕭明哲就近而落,蕭承羨落座在原本許清渠的位置上,正好與齊洛藺面對著面。
眼一掃,只見齊洛藺跟前骨頭堆了許多,看來已經吃了許多了。而碗里還有半只烤乳鴿,心想原來這姑娘喜歡吃烤乳鴿。
小二認得這幾位貴客,見他們坐下忙是勤快的取了干淨的碗盤擺上,又是倒茶又是殷勤的詢問幾位是否需要再點吃食。
許清渠已經點了滿一桌的各式佳肴,但都有動過了,幾位來後還是重點了一些,並要了兩盅溫酒。
小二吆喝著而去,許清渠為幾人斟酒。
「齊佷女,我那蠢貨弟弟……」而聞人柳此時早已經開門見山的詢問起了賞梅宴上的事情。
「聞人柳,你那弟弟已經夠出風頭了,你何必見誰都要問一次,如此炫耀何必呢?」許清渠放下小酒壺,听聞人柳又在問這事忍不住取笑他。
原本總說自家弟弟沒出息,可這回賞梅宴的事一出後,聞人柳卻是態度大反轉,但凡踫著個知道點兒事情的都要去問問,雖然口里還說弟弟愚蠢,可那眉色間掩藏不住的得瑟任誰都看的出來,他是很為弟弟出風頭而自傲的。
「這叫什麼炫耀?我這只是從不同方面了解事情的具體情形,行軍打仗也是如此,知己知彼百戰不殆!」聞人柳表示不服。
許清渠卻不屑的很,「扯的真夠遠的。」
聞人柳瞪了許清渠一眼,讓他不要說話。
「我也想听听。」蕭明哲難得也接話,笑著示意齊洛藺說來听听。
這是頭一次蕭明哲與齊洛藺說話,齊洛藺看了看蕭明哲,也向他笑了一笑,大方地向聞人柳承認了她刁難了聞人林的事情︰「聞人公子的詩不錯,那日也是我胡為了,故意刁難了聞人公子,也是聞人公子大量不與我計較。聞人將軍回去還代我好好向聞人公子告個罪才好。」
聞人柳一听卻是擺手,「這有什麼。我那弟弟不知天高地厚,還多虧得齊家佷女壓了他,不然才是害了他。」
倒是一旁的蕭明哲手指輕叩了下桌面︰「都說聞人林拒了幾家世家小姐的點名,獨獨應了你的。結果你卻故意刁難了他。難得他終于懂事了,也不與你爭個是非曲直。」那麼明顯不同于聞人林往日處事風格的情況,或是聞人柳一直在他耳畔說的多了,蕭明哲難得給了齊洛藺一抹笑,笑里帶些深意。
齊洛藺听他話里意思,難不成聞人林還會與人爭個是非曲直明白?
「可不是嗎?」。聞人柳也笑,「我就說一物降一物,不是時候未到,是這人還沒出現而已。」那笑同樣也是滿滿的深意。
齊洛藺似乎明白過來他們笑些什麼了。
「只是听說這回元宵宴,你家中幾位兄弟可都受了皇後娘娘之邀,如今聞人林才大出風頭,這番進宮可得小心別被後燕公主瞧上了。」許清渠想的就多了些,一方面也是擔憂著後燕公主的婚事,另一方面則是想要挫挫聞人柳。
聞人柳一听,還真有些緊張起來,自家兄弟近日風頭正勝,雖是好事,可終歸提的多也讓人記得牢。倒也不怕皇帝皇後惦記,就怕後燕那小公主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