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發生的時候,若蘭根本來不及有什麼反應,也許是時間太倉促吧,只覺得自己輕飄飄的飛了起來,有些失重的感覺,不知怎麼的,竟然腦中還想了一下,這好像和小時候坐海盜船的感覺一樣。
這就是死亡?本能的想掙扎一下,卻又渾身無力,並沒有感覺到撕心裂肺的疼痛,心里卻不由有些些的遺憾,自己雖然活的孤單寂寞,雖然自己的死活並沒有人在意,但是也沒有故意想死啊,可是,誰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呢?唉,就這樣吧,反正怎樣也無所謂,隨它去吧!若蘭停止了無用的掙扎,浸沒在了無邊的黑暗中。
「石榴…….石榴…你醒醒啊!」
「姐姐…….姐姐……你快醒醒!」
昏昏沉沉中的若蘭听到模糊的哭泣聲和呼叫聲,聲音那麼的懇切又悲傷,自己不是死了嗎?怎麼還能听到聲音啊?難道死的過+.++程這麼長?哭泣的是和自己同時發生意外的別人的家人?那個人真幸福啊,還有人這麼悲傷的為他哭泣,死了也沒什麼遺憾吧?可惜並沒有人為自己掉一滴眼淚。
胡思亂想中的若蘭忽然覺得有一只手輕輕的撫模著自己的頭發,死人也會有感覺嗎?難道自己沒有死?在醫院搶救?那撫模自己的是誰?好久不見的爸爸媽媽終于來看自己了?這難道是媽媽在撫模自己?
若蘭在心里苦笑一下,和父母真的是好久好久不見了呢,從什麼時候呢?女乃女乃的葬禮?自己十八歲的生日?如果不是要來宣布自己已經成年,他們從此對自己再無責任,生日的那天他們也不會來見自己的吧?自己現在又在奢望什麼啊,難道失望的還不夠嗎?
雖然心里這麼想著,若蘭還是努力想睜開眼看看好久不見的父母,卻覺得眼皮那麼沉重,就好像被膠水粘住一樣,怎麼努力也睜不開。
算了,看不看又有什麼關系,看到自己醒過來,他們可能要轉身就走吧,他們怎麼會守在自己的身邊呢,他們各自有自己的家人,自己只不過是個多余的人,想到這里若蘭又想苦笑了。
自己想要的只是一個家,有父母親人,有歡聲笑語的一個家,一家人能親親熱熱的聚在一起,哪怕日子過的艱難,可自從五歲的時候,自己趴在女乃女乃家的窗台看著父母決絕的離開的時候,若蘭就知道自己被舍棄了,那麼大聲的哭喊,並沒能讓他們遲疑或者回一下頭,從那時候起,小小的自己就明白了,除了傷心落淚的女乃女乃,自己再沒有親人了。
自從女乃女乃過世之後,自己更是孤零零的游蕩在這個世上,渴望著一點點的溫暖,卻發現自己周圍都是冷冰冰的牆壁,這樣的自己竟然沒有憤世嫉俗自暴自棄變成叛逆的小太妹,有時候自己想想都覺得有些奇怪呢。也許是因為太過渴望親情和愛,自己才會在發現交往的男朋友背叛的時候那麼的失神,以至于發生意外吧,想著想著若蘭的意識又沉入了黑暗里。
若蘭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也搞不清楚究竟是睡了還是昏迷了,偶爾也有意識清醒的時候,只知道有時候有溫熱的湯水灌進自己的嘴里,有時候是苦澀的,有時候是略帶些甜味。
若蘭偶爾清醒的時候也想努力睜開眼楮,卻乏力的怎麼也睜不開,想動動手腳,卻連一根手指也動不了,自己到底有沒有死?若蘭有些疑惑,自己能有感覺,那就是沒有死了?卻不禁又有些害怕,莫非車禍之後,自己成了植物人?整天躺在床上,吃喝拉尿都要別人伺候?那還不如直接撞死算了呢,怎麼會這樣啊!
可是不對啊,自己明明有意識啊,雖然只是偶爾短時間的清醒,雖然睜不開眼楮,但是自己明明有感覺啊,植物人應該是沒有感覺的吧?難道傷的太重,全身癱瘓?
若蘭真是欲哭無淚,本來死就死了,現在這是怎麼回事啊?雖然自己並不是一心求死,但是這個世界好像也沒什麼割舍不下的,如果自己現在死了,也算一了百了,對誰都好。
「柱子娘,你也別總是哭了,石榴已經這樣了,你也看開點!」若蘭忽然听到一個聲音在說話,這個聲音自己好像听到過幾次。難道是同病房的患者家屬?
「大嫂,我听你的,可是…可是石榴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啊!我怎麼舍得啊!」另一個聲音一邊嗚咽,一邊說,之後有一只手模上了自己的頭,一個哭泣的聲音在自己耳邊叫著,「石榴,石榴啊,你睜開眼楮看看娘吧!」
可憐天下父母心啊!若蘭心里嘆了一句,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不是也為自己掉淚了呢?如果媽媽也為自己掉了眼淚,那自己就是死了也值了,若蘭一邊想一邊又在心里嘆了一次,忽然又覺得哪里好像有些不對勁。
「娘,娘,我不讓姐姐死,姐姐不會死的。」若蘭又听到有個小女孩的聲音在哭著喊,接著一個溫暖的小身體緊緊抱住了自己,又在自己的耳邊不斷的叫著,「姐姐,姐姐,我不讓你死,你快醒醒!」
若蘭覺得渾身發緊,一瞬間感覺渾身的汗毛都立了起來,難道他們在喊的是自己?不是同病房的患者?若蘭震驚之下感覺簡直腦子一抽又要暈過去。
停一下,停一下,若蘭覺得自己腦子里一團漿糊飛快的轉動,卻越轉越是糊涂,只想大喝一聲「停下來」,卻又無能無力,根本停不下來。
既然他們喊的是自己,怎麼不是自己的名字?自己剛才明明听到是什麼石榴,而且怎麼又是娘又是姐姐的?這是怎麼個詭異狀況?這哭泣的女人和孩子的聲音是陌生的,自己可以肯定根本不認識啊!她們怎麼在抱著自己喊別人的名字啊?
猛然間,若蘭覺得腦子里好像有一道閃電劃過,借尸還魂?啊~~~~,不會是網絡上最流行的穿越了吧?
若蘭覺得自己好像被雷劈了一下,當然自己並沒有被雷劈過,也並不知道被雷劈是怎樣的感覺,可是不這樣想不足以描述自己現在的感受。
震驚的若蘭努力想理清自己的思路,從現在的詭異情況來看,看來自己是真的死了,而且看來人死後真的有來生,可是老天啊,如果要投胎,就讓我喝了孟婆湯再投胎,忘記所有前塵往事,投胎成一張白紙的小嬰兒,開始一個嶄新的無怨無悔的人生,現在這算什麼回事?這投胎的程序也太垃圾了吧?
我不想這樣啊,閻王爺你還是把我收回去吧,也許會有人會認為穿越是中了大獎,可我不這樣想啊,帶著前世的記憶,延續別人的人生,閻王爺,你在耍我吧?若蘭簡直要大喊出來了,可惜根本沒有一點力氣。
「柱子娘,你把我拿來的那只兔子收拾了吧,給石榴熬點湯,天氣越來越冷,野物也少了,大壯爹帶著大壯在後山跑了一天,也只得了這只兔子,唉!杏兒也別哭了!」大壯娘一邊說,一邊把撲在石榴身上的杏兒抱起來,給杏兒擦著眼淚,杏兒在大壯娘的懷里不停哽咽著。
「大嫂,這怎麼行,這幾天大哥得的野物你都拿過來了,家里還有大壯他們呢,他們天天也要上山砍柴采藥,光喝點菜湯也不行啊。」柱子娘推辭著。
「有什麼不行的,柱子爹得的野物還是送到鎮上給石榴換兩帖藥吧,石榴這個樣子,唉……」大壯娘一邊說一邊嘆口氣。
「鎮上的大夫已經說了,石榴的病…….凶險的很…」柱子娘一邊說一邊又忍不住哭起來,杏兒看到娘哭也哭了起來,大壯娘也不由的直抹眼淚。
若蘭听到她們哭的那麼傷心,看來他們很想自己能醒過來啊,啊,不對,不對,是很希望自己的這個身體醒過來,啊~~~~~,若蘭又想大喊了,這是怎麼個混亂狀況啊!
若蘭本來努力的想睜開眼楮,想了想還是沒敢。自己是真的借尸還魂了?原本對生命的結束也沒有什麼留戀,但是現在既然生命可以延續,仔細想想自己也不是沒有一點欣喜,可是,可是現在自己完全沒有一點準備啊,如果要穿越,怎麼也不提前打個招呼,讓自己有所準備啊?如果被人看出端倪,不會把自己當什麼妖怪給活埋了吧?
若蘭努力轉動一團漿糊的腦子,努力分析著現在的情況,剛才說話的人,其中的柱子娘是自己,啊,不,應該是這個身體的娘吧?那個小姑娘是這個身體的妹妹?那個小姑娘叫杏兒吧?听她們說話,她們很舍不得這個自己死啊,哎呀,真不是一般的混亂啊,又是這個自己,又是那個自己的,搞的精神都快分裂了,就當他們在乎的是自己吧,反正這也沒錯,雖然包裝沒有變,但是內心里是自己啊,有人在乎,想想真是感覺不錯呢,半途借來的這個人生,會是自己想要的生活嗎?若蘭一邊胡思亂想,一邊听著各種響聲。
若蘭听到大壯娘回家了,柱子娘和杏兒送她到門口,之後柱子娘去廚房了,傳來舀水和洗刷的聲音,之間還有柱子娘和杏兒低聲的交談,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傳來腳步聲,是杏兒端來一盆水,沾濕了手巾給自己擦臉擦手,奇怪的是,這個身體本來很是虛弱,大部分的時間都是暈沉著,現在卻這麼清醒,難道是自己睡夠了?還是太緊張的緣故?
若蘭听到柱子娘過來了,又听到柱子娘吹氣的聲音,然後一把木勺把溫熱的湯送進了自己的嘴里,若蘭下意識的吞咽著,柱子娘很是驚喜,要知道,石榴已經好幾天不能自己吞咽了,現在竟然能自己吞咽,趕緊多喂了幾口,高興的笑起來「杏兒,今天你姐姐好多了,你看,喝了好幾口湯呢。」
小杏兒也高興的笑起來,「是啊是啊,姐姐一定會很快好起來的。」
這時院里的木門響了一下,杏兒高興的奔了出去「爹爹,哥哥,你們快來看看,姐姐快好了,姐姐今天喝了好幾口湯呢!姐姐能自己咽了呢!」
若蘭听到有兩個人的腳步聲急急的走近了自己,一雙微涼又粗糙的大手模了模她的臉,另一雙手幫她拉了拉被子,又握了握她的手,這應該是杏兒剛才喊的爹爹和哥哥吧。
「石榴今天好些了?」一個低沉的男人的聲音問道。
「嗯,今天大嫂拿過來一只兔子,我給石榴熬了湯,剛才正在喂她,今天喝了好幾口呢。」柱子娘的聲音高興里又透著些哽咽。
「娘,別擔心了,妹妹會好起來的。」柱子拍拍石榴的手,拿起手巾給娘擦淚。
「嗯,我們石榴肯定會好的。」柱子娘笑著說,眼淚卻又不自禁的落下來。
「你們也餓了吧?鍋里有熱水,洗洗手臉,暖和一下,菜粥已經做好了,我這就去盛出來。」柱子娘喂石榴喝過熱湯,趕緊張羅著一家人吃飯。
若蘭听到幾個人踢踢踏踏的腳步聲走出了這個房間,慢慢張開了眼,仔細的打量這個房間。
天色已經有些晚了,屋里的光線並不是很好,但是也看的出屋里很簡陋,自己睡的是炕,這個在電視里看到過,屋頂是黑色的,看不出什麼材質,整個看起來就是電視里看到過的,典型的窮苦人家的擺設,這個家看來不很富裕,不,應該是很不富裕吧。
停,現在不是研究這個家的時候,若蘭慢慢的抬起一只手,很小,細瘦又蒼白,薄薄的肉皮下青筋也顯了出來,看來這個身體年紀還小,現在是什麼年代呢?我該怎麼掩蓋自己是借尸還魂呢?
若蘭顧不得震驚自己的年齡,自己可是在城市長大,雖然不是四體不勤,可是也算五谷不分的,不會一開口就穿幫吧?
仔細想想,自己看過的穿越文都說主角穿越之後就呼風喚雨,想什麼來什麼,做什麼都能成功,都是自帶金手指、作弊器,可自己什麼也不會啊,自己是穿越回了古代,還是到了現代的貧窮小山村啊?**是什麼來著?造紙好像不是很難?對了,還有玻璃,如果在古代,那就沒有玻璃,可自己除了知道玻璃是燒出來的,配方一點也不知道啊!若蘭覺得自己的腦子里千萬個念頭一下子冒出來,好像想了很多,卻又好像什麼也沒想,一時亂糟糟,一時又一片空白。
在若蘭躺在床上左思右想的時候,一家人吃過了飯,洗刷之後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一家人說了幾句話,柱子爹和柱子又過來看了看石榴,就去睡了,畢竟在山上跑了一天已經很累了。
柱子娘和杏兒躺在了石榴兩邊,杏兒很快睡著了,柱子娘半坐在窗台下,就著月光納鞋底,若蘭本來還在為自己今後的日子擔心,但是听著納鞋底的「茲拉茲拉」聲,困意也上來了,算了,反正事已至此,多想無益,事已至此,既來之則安之,就接受這個現實,開始自己的這一世人生吧,明天會發生什麼?若蘭拒絕去想,見招拆招吧,若蘭覺得一下想通了,仿佛放下了心頭的一個大包袱,覺得說不出的輕松,沉沉睡去。
也許是之前思慮太多,實在太累了,放下心事的若蘭睡的很沉,在睡夢中嘴角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柱子娘一邊納鞋底一邊不時看看自己的兩個女兒,看著石榴嘴角的笑也不由笑起來,石榴肯定會好的,柱子娘給兩個孩子掖掖被角,看看窗外,月朗星稀,牆根下有秋蟲在唧唧唧唧的叫,嗯,明天一定是個好天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