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家老太爺瞧著顧七老太爺那青黑色的眼圈,再瞧一瞧他那難看的面色。他暗自皺眉頭起來,只覺得這年紀大了的人,還不知道保重身體。他終究記掛著年少時候人,那個跟在他身前身後轉著的人。
他低聲派人過去跟顧七老爺,說︰「老太爺說,你習慣午後歇一歇,讓七老太爺回去歇一會,等到晚餐的時候再過來吧。」顧家七老太爺抬眼望著當家老太爺,他的眼神格外的明亮起來,他就知道他只要表現出無神采的樣子出來,當家老太爺待他就會心軟幾分。
顧七老太爺想起兒子做的那上不了台面的事情,又見他這種擔不了事的模樣,他順勢站了起來,說︰「那,這里還是要當家哥哥撐台子,我是當不了事,就不要留在這里心煩。」他退下去前,他匆匆打量幾眼顧家七老爺,他輕輕搖頭不已。
他的這個兒子只生了聰明的面孔,卻沒有一顆聰明的心眼,竟然被兩個女人聯手玩耍在手心里面。顧家七老太爺瞧得很是分明,他兒子房里面的女人們,大約只有那位不知何故痴心的正妻待他有情有義,別的人,待他的情意都是能掂量出分寸。
可惜顧七老爺從來沒有把嫡妻放在心里眼里過,只會在有用到她的時候,他會去盡一盡夫君的責任。如今兩個嫡親兒子不在家,只怕此後是無事,他都不會去尋嫡妻說話。顧家七老太爺認為他們夫妻都是聰明人,只是因為太過聰明,所以所生的嫡子們沒有一個聰明的人,幸好孫輩里還有幾個有出息的人。
可惜他那時瞧不上眼顧七夫人,她在明知顧七老爺有心上人的現實下面,還能不顧家里人反對執意嫁過來,實在是一個天生的大傻子。顧七老太爺認為這樣的人,是生不出有出息的孩子,他沒有把那兩個孩子放在心上過。
顧七老太爺查究到那兩個嫡孫子的聰明時,已經晚了許多,他們兩個已經懂事知事。顧七老太爺如今明知那兩個孩子聰明最相似他與老妻,都只能遠遠的看著,而也無法去親近。顧家七老太爺想著兒孫自有兒孫福,反正有顧玫諾兄弟在,他這一房的人不會落魄到無人打理。
顧七老太爺年紀越大,他的心里越放在房里那些美麗女子的身上,只有那些女子崇拜眼神,還能夠證明他依舊有力量。顧七老太爺很怕瞧著老妻的蒼老樣子,那樣會讓他驚覺到他已經年紀老了,活著的日子不長了。
顧石諾引著季安寧進入新房,一對新人在喜床上安坐下來,听著喜娘說著那些恭喜話之後,顧石諾掀開了季安寧紅色的面紗,季安寧抬眼瞧見他眼里的喜色,她很快的低垂眉眼,面上有了明亮羞怯紅潤的喜色。
顧石諾直覺得那睫毛如扇子一樣的小女子,這般的恬靜喜色坐在他的面前,瞬間,他有一種他有家的感覺。他接過喜娘端來的喜酒,瞧著季安寧乖順的接過喜酒,新夫妻在喜娘的提點下,兩個喝了交杯酒。
酒味很淡略有些甜滋味,季安寧喝了之後,她接著又大喝了一口。她抬眼瞧見顧石諾眼里的笑意,很有些不好意的收回了手。兩人把杯子交到喜娘的手里,又听她說了一番喜慶的話,而房里的人,此時跟著湊上來介紹起來。
顧家的人很多,有些排行听上去有些亂,季安寧微笑跟她們一一見禮,瞧上去顧家的人,待她很是親近自然大方。隨後有人傳顧石諾外出見客人,他瞧一眼季安寧之後,便大步行了出去。
季安寧很快的感覺到隨著顧石諾的離開,有些人面上的笑容淡了下來。季安寧神色不變的面對她們,顧九少女乃女乃從外面進來,她笑著沖著季安寧說︰「弟妹,我來晚了。」季安寧抬眼瞧見顧九少女乃女乃的神情,她坐在床上挺身跟她行禮示意。
其實那一下子,她差點就起了身,還是身邊的丫頭拉扯提醒了她。季安寧笑著說︰「九嫂,辛苦你了。」布氏早已讓人打听得很是清楚,她的新房還是顧九少女乃女乃趕了回來之後,才開始布置起來。
這個家里面,大約只有顧玫諾夫妻是真正歡迎她嫁入的人,而別的人,則是順其自然的對待她。顧九少女乃女乃瞧一瞧滿房人的神色,她笑著說︰「大家已經見過我的弟妹,眼下,就讓新人清靜一會吧。明天,認親時,再讓她與家里人一一見禮。」
眾人散去之後,顧九少女乃女乃低聲跟季安寧說︰「弟妹,家里人多事雜,有些人的眼色不好,你別放在心上,反正我們過兩天就離開了。」季安寧笑著點了點頭,說︰「多謝嫂嫂提點我。」布氏跟她說過,顧家七夫人待她,大約只有面子情。
日後,婆媳關系會如何走向,以布氏的經驗瞧去,只怕最好也是相敬如賓的關系。季安寧覺得婆媳關系只要面子上面過得去,她已經足矣。她就怕遇見如季老太爺那般混不吝的長輩,可是她想著家里有一個淚美人,想來日子也不會太好過。
顧九少女乃女乃瞧著季安寧的神情,她好心提點說︰「母親一向心軟善感又多思,她明天認親時,如果一時感懷太深,那必會是喜中落淚。」季安寧很懂事的點了點頭,听說顧九少女乃女乃認親的那一日,顧七夫人瞧著兒子兒媳婦,她感念甚深,在眾人的面喜極而泣。
季安寧輕輕點頭,說︰「母親如此的心慈關懷夫君心切,我做兒媳婦的人,只會感念母恩深深,如何會介意母親的失常。我會跟嫂嫂學,會孝順父母,尊敬兄妹,愛護佷子。」顧九少女乃女乃覺得季安寧也是妙人,她笑著點了點頭,弟妹懂事,她就能省心。
顧九少女乃女乃瞧著房里一粗婦一丫頭,她笑著說︰「弟妹,你身邊可曾有人要回門時帶著一塊走?」季安寧輕搖頭說︰「我就帶她們兩人足夠用了。」顧石諾信里面說了,日後或許不會回來,她何必做下那些讓人骨肉分離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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