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火彌漫,紅彤彤地照亮了銀白的蒼宇。冷一人和向北沖進了火海,環顧四周,卻沒有發現心兒的尸體,以及任何征兆。
「心兒!心兒!」向北急切地喊聲,全部埋沒在殷紅的大火里。
「心兒想必已經離開這里了!快出去!」他一邊揮舞著衣袍,一邊用素帕掩住口鼻。
向北眼底閃過一絲不甘,卻又毫無他法,趁著頭頂兩側的梁木倒下來之時,跟隨著那抹熟悉的身影,沖了出去。
兩人灰頭土臉地坐在地上。
「心兒,許是逃走了。」他竟是安慰起向北來,素日知曉二人感情甚篤,心兒被劫持的話,似是說不出口。
「可是,她為何沒有與我們匯合?」
「可能迷了路。」
「呃……」向北撓撓頭,面色無常,木訥呆板,「主子,那如何是好?」∼
「枉你依賴她,不明白心兒的聰穎麼?她會找到我們的。」他輕笑著,「換洗去罷。如今,你我連隱身之地都沒有了。」背對著他,冷一人神色有些凝重。
康泰安,膽敢對心兒下手?!
金碧輝煌的養心殿內,皇上寢處,門外遼闊的長廊里來來往往的醫官、侍從,川流不息,廊道因此而愈見狹隘。康泰安和凌勻昭滿身污穢而無暇顧及。
「如今看來,想要刺殺父皇的人,還真不少呢。」他負著手,看著蒼宇盡染的朱紅,唇齒輕啟。
「只是,我期待的人,沒有出現呢。」她也抬眸,只覺得內心里,有一抹不明不暗的空虛之感。
「銀皮?呵呵,不出現,莫非就能證明他的毫無瓜葛?」他視線未動,仍舊盯著東方的幕宇,「我仍舊認為,他有最大嫌疑!」
「確實……不止罷。」
「回八皇子話,皇上已經睡下了。皇上身上的傷口已包扎,暫無大礙。」御醫總管前來稟報。
「是麼,父皇有些精神萎靡不濟,不知御醫可否瞧了出來。」他陰冷地說道,回身,面色陰鷙,一如既往。「倘若醫治不好父皇的病癥,縱然我有心相互,爾等狗頭,怕是也難以保住了!」
來人急忙跪在地上,神色惶恐,「屬下自當竭盡全力!」
「下去罷!」
「是,屬下告退。」
凌勻昭看著這般形態的康泰安,面露尷尬。「皇上,可能是受到了驚嚇,假以時日調理的話,應該沒事。」
「不。你不了解我父皇。」他轉身,低頭看著身側的她,眸色堅定,「他確實是,認錯了人!」
她輕輕抿了抿櫻唇,似乎不確定地問道,帶著遲疑,「他把我認作了琉璃。」
「許是你長得與當年的‘天下第一美人’很像吧。」
「你知曉琉璃當年的事?」
「上次你就追問我,莫非你與琉璃有些瓜葛?」他的眉間一挑。
「琉璃是我娘。」她神色忽地蒙上了一層憂傷之色。
康泰安一怔。他一把抓住了凌勻昭的手臂,「跟我來。」
「去哪?」她的手臂微微一掙,沒有掙月兌他的大掌。
「父皇醒後,會對你不利!」
「為什麼?」她大為驚異。
「他恨你娘。」
「他不是愛……」她沒有說下去。若愛,為何嫁給了凌杰?她愛凌杰嗎?未婚先孕,那凌杰,又算什麼?!
被康泰安硬生生地拉扯著,去了安瓊府,換洗一身,他特地命人準備了一套嶄新的衣袍。
「我得出宮。」她來到後院亭台的石桌前,見他一襲瓖著著金黃的蟒邊的綠衣長袍,彰顯穿者的身份,雍容華貴。他坐在石凳上,把著一杯小酒。
「來,勻昭,陪我喝一杯,解解乏。」他的手掌撲了一個空。
「八皇子,既然你說,皇上醒來會對我不利,為何不送我出宮?」
靜默許久,只見他緩緩開口,看著石桌上的白色玉壺,晶瑩滑膩,唇角微彎,有些生硬,「只是想把你留在我身邊。」仰頭,一仰而盡。
凌勻昭也斟了一杯酒,一仰而盡。冰涼的液體劃過喉嚨,流進了內府,仿佛利劍刺破了胸膛一般。她明顯地感覺到了自己身體的異樣。
「長這麼大,我一直獨來獨往。從未有過兄長,看別人有兄長可以護著,很是羨慕。」
「呵,你的意思是,想把我當哥哥來對待?!」他倏爾站起身來,定定地瞅著她。
「以前不是。希望以後是罷。」說完,她轉身離開。以往,她對于他,哪里有什麼情誼可言?!要說「情誼」,不如說是「劍敵」來的更確切些。
看著她離去的決絕的背影,想著方才她的話語,這個女人,果真是琉璃生的!有其母,必有其女!
然。
他恨恨地捏碎了手中的銀白酒盞。為何,模不到她的心?!
簫聲低吟,愈來愈近。向北備了一些衣物,干糧,馬匹,二人欲前往一個冷國舊部那邊隱匿行蹤,卻听得這簫聲,狐疑起來。
「主子?」
他唇角輕笑,帶著一絲譏諷。「我的盟友來了。」
忽地一個紫色的身影躍至眼前,唇角碧色玉笛橫起,由簫變為了笛。悅耳之音,與方才的低沉,鮮明無比。
向北快速地捂住了耳朵,「主子,小心他的笛!」向北即刻上前,打算與之對敵。
「不礙。」他輕輕揮袍,驅趕魔音。「九皇子,為何來此?」
轉身,康泰平噙著笑意,溫潤如常,「銀皮,你這般就要逃走?他還沒死呢!」
「他死與沒死,我最清楚。倒是你,說是盟友,也不出來幫上一把,淨躲在暗處裝地鼠了!」
「呵呵,地鼠?!這畜生,該是形容他人的罷!」他收了笛入袖袍內,「非我不願意出手,而是我已被凌勻昭識破了身份!」
「哦?」他唇齒輕笑,發自肺腑,凌勻昭,不愧為他的女人呵!「原是如此,怪不得你連青莽面具都舍得摘了!」
「不過,他該快活不了幾日了罷?!」
「九皇子慧眼,已是瞧出了端倪!」
「怕是,你我這盟友做不得了!」
「那是自然。看江山誰屬罷!就此別過!」冷一人說罷,躍至馬上,向北緊跟其後,揚長而去。
康泰平輕笑著,「康國山河,自然,不能歸你!」
「父皇,您醒了?」康胤睜開眸子,第一眼看到的是太子康泰永,他神色焦急,繼而喜極而泣。「謝天謝地,父皇乃真命天子,自有神明庇佑!」
「璃兒……」他唇角發顫,眉眼還是有些呆滯。
「您說什麼?」
「璃兒……」
「兒臣參見父皇!」康泰安跪地施禮,「祝父皇萬歲萬歲萬萬歲!」他抬頭,眸色陰鷙,看著康胤榻前跪著的康泰永,微微凝眉。
「七哥,給父皇請安,來得也這般早!」
「八弟,听聞父皇患病,我心急如焚。這不從康山陵回來,連寢宮也不曾回,便趕來看望父皇了!父皇一向龍體矯健,因何患病?!」
好你個康泰永,想不到你比任何人都陰險!揣著明白裝糊涂?!
「璃兒!」康胤忽地大叫一聲,坐了起來,「來人!把琉璃給朕找來!朕要殺了那個賤女人!」
「父皇!」
「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