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嬤嬤被嚇的連忙住了聲,侯府的主子是秦沛山,她只是個嬤嬤,若是惹怒了他,怕是連老夫人都幫不了她。
「這事還是等老夫人醒了之後再說吧,雲歌這麼孝順,只是言語之間有些過分了,其實也不是故意忤逆老夫人的,對吧。」
許氏這麼說了一句,像是故意給她拉仇恨似的,不過,這種程度的挑撥,其實不算什麼。
楚琰眼神掃了她一眼,淡聲道︰「本王的王妃做了什麼,輪得到你來置喙?若是本王听到一句,關于她不好的只言片語,別怪本王不客氣,岳父大人,你府中的人,的確少了些規矩,該好好整頓一番才好。」
此話一出,所有人心底一寒,都清楚他在說什麼,尤其是許氏與桂嬤嬤,他是王爺,就算不得寵,也是位王爺,手中有著王權,誰也不能否認,他說的話是有分量的。
秦`.``沛山滿意的點了點頭,有這麼個疼愛他女兒,會為她女兒做主的人,已經十分難得了。
「桂嬤嬤,下去領十大板,二弟媳,今日是雲歌回門日,我就不留你了,請自便吧。」
這話已經相當于下租客令了,許氏的臉白了起來,羞憤不已,拉著芷晴與芷惜直接走了,一走出那後門,便吐了一口口水,芷惜憤怒的叫了起來︰「娘,他們這般羞辱我們,我們以後都不要來了。」
倒是芷晴顯得十分冷靜︰「娘,你明知道大伯對雲歌向來寵愛,就連老夫人也說不得半句不好,你為何還要故意撩撥?」
許氏氣的身子都顫抖了︰「好不容易逮著這個機會,為什麼不,我就看不得那賤種趾高氣昂的樣子。」
芷晴嘆氣一聲,搖了搖頭說︰「她如今是王妃,我們只有跟她交好才能謀取更大的利益,為什麼你就是看不透呢,若真的跟侯府,跟她斷了關系,憑借著爹爹如今六品的官階,真的有好日子過?」
許氏更不服氣了,暗恨道︰「你爹爹不是說,他受到了上司的賞識,怕是沒多久就會升職麼?」
「所謂的賞識,只怕大多還是看在大伯的份上吧,如今他是皇上身邊的紅人,手握重權,誰不巴結,你怎麼還跟老太太一起鬧騰?要是真惹怒了他,我們的日子都不會好過。」
許氏沉默了下來,三人上了馬車,芷惜依舊有些不甘心。
「姐,按你說的,難道我們只能靠巴結她們才能過活?」
「現在的情況就是這樣,你也听到晉王的話了,看樣子他很重視秦雲歌,至少現在來說她的王妃地位是穩固的,他是皇子,雖不如二皇子與四皇子這般得寵,可將來,最有希望登上帝王之位的必定是這三個,在情況並不明朗之前,都是很有可能的,所以,無論如何,你們都不要再去得罪雲歌了。」
若是雲歌听到了秦芷晴的這麼一番話,怕是都要佩服了,她是個有腦子,也懂進退的人,而許氏與芷惜听了她的話之後,也都沉默了下來,又不是真蠢,有些得失還是能看得懂的,現在已經暗著被趕了,要是再得罪,怕是連侯府的門都進不了了。
「娘知道了,大不了以後娘少跟她起爭執了。」
「姐,我听你的。」
芷晴暗自嘆息,能听進去多少就看她們自己的了,只是,她總有種預感,那位晉王不會只甘心于當個閑散王爺,以後的事,誰說的準呢?
老夫人喝了藥之後,蘇醒了過來,雲歌就站在一旁,她一看她,就厭惡的皺起了眉頭︰「你在這干什麼?」
「老祖宗病了,我這個當孫女的,自然要一旁伺候著,以盡孝心。」
「我不要你,二媳婦呢,桂嬤嬤呢,你讓她們過來。」
雲歌淡笑著說︰「嬸娘已經回去了,今日是我回門的日子,有外人在不好,至于桂嬤嬤,她說了不該說的話,正受罰呢。」
「什麼!你對她做了什麼!你是故意的對不對,你的心怎麼就這麼狠呢?是不是要我死才甘心!」
老夫人氣的都快要跳起來打她了,雲歌欣賞似的看著她暴跳如雷的樣子,她娘的死,其實有一半原因是因為這位老夫人,讓她活這麼久已經是恩賜了,不過,她還不能死,她一死,爹爹便要丁憂,而從現在的局勢看來,如今還不是他丁憂的時候。
想到這,她臉上的笑意便淡了幾分,淡聲開口︰「老夫人還是稍安勿躁的好,對病情無益。」
「你個小賤種,小娼婦!你給我滾出去!」
雲歌的臉色徹底冷了下來,逼近一步之後,一手禁錮著她,眼底多了幾分殺意,她冷著眼,一字一句的說︰「看來桂嬤嬤是不用回來了,你身邊的侍女也都該換一遍,稍後,我會給你安排人,放心,有她們照料著你,你一定會長命百歲的。」
老夫人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嚨,震驚的看著她,似乎沒想到她會這麼做,臉色白了白︰「不,你不敢的,你已經嫁出去了,這個侯府還輪不到你做主。」
「你可以試試,我相信,對于爹爹來說,一個听話些的老太太,應該比一個總喜歡弄些ど蛾子的老夫人要好吧,對了,老夫人雖然住在侯府,可這心貌似還在二房那呢,每次二嬸來,都會補貼她們,都出了差不多上千兩銀子了吧,真是偏心吶,我想,爹爹也該對老夫人你的用度多加管制些才行。」
「你滾,滾出去,我再也不要看見你,你快滾!」
老夫人又開始撒潑了,甚至連枕頭也丟了出來,雲歌又笑了起來,那種冰冷的讓人害怕的笑,她後退了幾步,淡聲道︰
「看來老夫人不僅有心悸的毛病,就連這腦子也有些模糊了,也該用點藥才行,那老夫人先歇著,孫女退下了。」
從房內出來之後,她的臉色徹底冷了下來,書房內,楚琰與秦沛山還在下棋,白子已佔據了半壁江山,而黑子顯得有些孤立無援了,持黑子的是楚琰。
秦沛山淡笑著,一副穩操勝券的模樣,而楚琰卻也不見急躁,雲歌進來的時候,正看見這一幕,笑著說︰
「看來爹爹要贏了。」
順手倒了一杯清茶遞給了秦沛山,並立在了他身旁,楚琰朝她看了一眼,眼底有寒光劃過,看來,他的小王妃還是十分依賴自個的父親呢。
秦沛山喝著自個閨女端來的清茶,看著棋盤,心底十分得意,而之後楚琰下的一步棋,卻讓他的神色僵住了!
2
置之死地而後生?
那看著原本是死路的棋,竟被他走出了生路來?
一棋已定了生死,再走幾步,已顯出了太頹勢來,之後,果然是楚琰贏了。
「果然是長江後浪推前浪,你贏了。」
「岳父大人承認而已。」
「好了,你也不必謙虛,由棋可窺探性子,你是個懂得忍辱負重的,將來也未必不能成就大事。」
他的話意有所指,楚琰嘴角勾了勾,淡聲道︰「承蒙岳父大人看重了。」
「好了,在我面前,你就不要說這種虛話,今個我就不留你,不過,也得用了晚膳再走,我去瞧瞧老夫人。」
書房內便剩下兩人,楚琰還坐在原來的位置上,看了雲歌一眼,雲歌似是明白了他的意思,轉過身也倒了杯清茶,遞給了他。
他端起來喝了一口,便擱置了,味道不怎麼樣,他半點也看不上眼。
「坐下,陪我下棋。」
「我下不好。」
「王妃可是京城貴女中的有名的才女,怎會不懂下棋?」
那語氣有幾分調侃,雲歌沒法子只好坐下了,走一步,想一步,下的很艱難,簡直是絞盡腦汁,楚琰也不催促,就這麼看著她下。
「王妃果然不會說謊,你下棋的技術真不算好。」
「所以,還要繼續嗎?」。
她是真不想出丑了,楚琰卻還逗著她︰「為什麼不繼續,看著王妃這麼為難的樣子,也頗有情趣。」
雲歌懶得理他,繼續看著棋盤,想了好一會才下子,一盤棋下了近半個時辰,天都黑了,然後她輸了,輸的其慘無比,這也就算了,楚琰起身的時候,還撂下這麼一句︰「等回府了之後,我們再好好下。」
雲歌︰!!
進老夫人房里之前,他在房門前踟躕了片刻,到底還是進去了,一進門,便听到老夫人中氣十足的在那罵著小娼婦,小賤種,一見他進去,竟然坐了起來,怒聲罵道︰「你還來干什麼,看我什麼時候死嗎?你養了個好女兒,她這是要氣死我啊!可你呢,卻還幫著那個小賤種,還要懲罰桂嬤嬤,你心底到底還有沒有我這個娘親!」
秦沛山皺了皺眉頭,半天沒說話。
「不說話干什麼,當啞巴嗎?你就是要氣死我對不對,老天啊,我造了什麼孽,生出了你這麼個東西來,一點都不孝順也就算了,還總包庇那個小賤種,我還是死了算了。」
秦沛山轉過了身,淡聲道︰「桂嬤嬤以後都不能服侍你了,你身子不好,還是好好在屋子里待著,二房里的人,你也少見的好。」
「怎麼,你是要囚禁我嗎?」。
「你應該累了,早些休息,我走了。」
說完,他便走了出去,甚至連多余的話都沒說,他已經累了,不想每次面對她都是謾罵與詛咒,也已經膩了,原本她跟著二房生活,他出銀子也就是了,也算是盡了孝道。
可如今,同在一侯府,反而生了怨憤,就連一刻也似不能多待似的。
用了晚膳,雲歌與楚琰便坐上了馬車回了王府。
因為天冷,所以,淨身了之後,便上了軟榻,可雙手雙腳還是冷的,就連用暖爐也沒用。
她睡覺原本是規矩的,可耐不住冷,楚琰身子倒是熱,她控制著自己沒貼上去,想就這麼挨過這漫漫冰冷長夜。
身子突然一緊,她被摟進了一個溫暖的懷中,雙手被包裹著,就連腿上也被壓著,整個身子頓時便暖和了起來。
耳邊傳來楚琰的聲音︰「就這麼倔?冷了也不知道貼過來?」
「妾」
「別在我面前自稱什麼妾身了,听著不舒服。」
雲歌恩了一聲,靠在他身上,感覺到一股濃濃的歸屬感,似倦鳥歸巢,讓人心底生出一聲暖意,可雲歌不敢沉溺,情是死劫,誰動了情,便將自個拋出去了。
所以,她什麼都能失去,就是不能失心。
「你在侯府就是這麼被欺負的?」他又說。
「說的我好像很沒用似的,人家畢竟是長輩,被說幾句也沒什麼,反正之後也能報復回來。」
「可我听不得旁人說你一點不好,你如今是王妃,無需受任何委屈。」
雲歌朝他懷里縮了縮,他的手便又收緊了幾分。
一夜好眠。
近乎年關了,四處都是張燈結彩的,爆竹響個不停,氛圍很好,小六卻要被接入皇宮了,雲歌給他準備了一些東西,讓他帶入宮內去,都是十分精細的,還與楚琰親自送了他進宮。
麗妃犯錯了,小六便有記在了淑妃的名下,她是楚琰的養母,雖然性子冷淡,可多少不會虧待他,身邊伺候的宮人,楚琰也安排好了,而到了他這個年紀,也差不多要御書房了。
跟淑妃請完安之後,便順道去了一趟,德妃的殿中,她的身子好了許多,也能起了,她去的時候,正巧,皇上也在,似乎是賜了一大堆的賞賜,還在這用了午膳,德妃對皇上的態度倒是一如既往,只是等他走後,臉上卻浮現些許譏諷之色。
見到雲歌,神色才好看了些,拉著她的手問;「怎麼樣,晉王對你可還好?」
「自然是好的。」
「你可別誆姨母,若是不好,可要說,不管如何,你都得為自個打算著些,我可听說,王府里,除了太後賜的那四個美人,還有個你的庶妹,被封了什麼雲夫人,男人三妻四妾雖說是平常,可不管如何,你是正妻,旁人都越不過你去,立好規矩,生下嫡子.」
「是,姨母說的極是,雲歌受教了。」
她又抬頭點了點她的腦袋,笑著說︰「得記到心底去,你瞧瞧,就算是在宮中,所謂的帝王之愛,也不過是過眼雲煙而已,千萬別當回事。」
雲歌看她如此感概便猜到,或許,她真的是被傷著了,所以才有此感慨,便連忙轉移了話題︰
「近年關了,等過了年,表哥也差不多要操辦起婚事來了。」
說到楚修,德妃的臉色明顯好看了起來︰「是啊,修兒也該成家了,他近日一直被皇上支使著辦差事,都甚少來我這了,正巧今個回宮復命,若來了,你們也好說說話。」
成親了之後,原本表兄妹是要避嫌的,不過德妃想著,雲歌又沒有兄長可依仗,她憐惜她,所以,就多為她思量了。
「是啊,我也多日未見表哥了。」
成親的時候,外廂的人見不著新娘的,而之前,楚修則派人送了些賀禮過來,都是些字畫真品,還有一塊繡好的屏風,出自前朝第一繡娘之手,雪景傲梅圖,價值千金,算是十分貴重的了!
沒多久,楚修便來了,才一頓時日沒見,他似乎變了不少,氣質沉穩了不少,也少了原本的跳月兌,看雲歌的眼神也收斂了許多。
「表哥。」
她叫了一聲,楚修朝她點了點頭,並說︰「你來了,母妃會高興些……」
「應該的,姨母的身子還不算好,平常還得叫人精細的伺候著些。」
楚修應了一聲,兩人此時已行至後院中,雪又下了起來,外面看著白花花的一片,銀裝素裹著。
「三哥對你好嗎?」。
雲歌心底略微一顫,點了點頭說︰「很好。」
「那就好,三哥是個值得托付終身的人,有他照顧著你,我也放心了。」「還沒恭喜表哥如今受皇上重視了,能出去辦差了呢。」
雲歌笑眯眯的說,實際上,上輩子,楚修也是頗受皇上重視,旁人皆以為儲君應該在他與二皇子之間選的。
楚修神色微冷︰「不過是辦個差而已,哪里值得恭喜了,若是可以的話,我倒寧願當個閑散王爺,寄情于山水,得享榮華便是了。」
「可人都是身不由己的。」
「是啊,身不由己,不為旁的,也總為我的母妃想想。」
兩人其實都說的隱晦,可雲歌懂他的意思,卷入其中之後,便再無了退路。
她突然想到了什麼,臉色煞白了起來,上輩子表哥因失德被訓斥,最後失了帝心,姨母之後便一病不起,最後病逝了,可如今情況已經有了不同,表哥受到了重用,而姨母的病也漸漸好了,也就是說,他也是儲君的有力競爭者之一!
那麼,楚琰真的能登上皇位嗎?或許,他也是有可能一直當個閑散王爺而已?表哥心善,就算最後勝出者是他,應該也能優待楚琰,不過這事也只是想想而已,若她真跟楚琰說了,只怕,他會直接將她給休棄了吧。
之後,兩人又隨意的說了幾句話,外面天冷,不好久呆,剛要轉身,卻見楚琰站在了不遠的地方,也不知他在那多久,從神色上半點也看不出什麼端倪來。
楚修神色如常的叫了一聲︰「三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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