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我知道該怎麼說。」裴浩點頭。心里嘆息一聲,子熙對白姑娘太上心了,不過也難怪,人家都為他下凡來了,不上心也說不過去。幸好秀茵已經放下,和承安的日子也是過得和和美美,這樣他就放心了。
「雪季來臨前,還有許多事情必須盡快完成,要儲存足夠讓所有人燒整個雪季的柴火,肉類既然有好法子能保存更久,就再多獵些獵物,有備無患;還有房子的屋頂都要檢查,該修的修,該加強的加強,免得被雪壓塌了。這些事就勞煩浩叔發落了。」
寨里,簡易的磚窯在火炕都完成後,並沒有停止燒磚瓦的工作,他們決定慢慢積累磚瓦,為之後改建山寨屋子做準備。
「放心,外面的事我會處理,雖然你的傷是好了,但畢竟血流太多,還是要靜養幾日才可。」
該交代該吩咐的事情發落好,幾人便魚貫而出,只剩下白筱菟留了下來。
屋外傳來裴浩依照昌子熙交代的說詞宣告寨主已經月兌離危險,接下來只要靜養就好的消息,引起一陣喜悅的歡呼,之後聚集的人群才散去了,畢竟還有很多事要做。
屋里,短暫的沉默之後,昌子熙雙手撐起身子,坐了起來。
「你做什麼?」白筱菟見他突然起身,皺眉輕責。
「沒事,我不下床,可傷都好了,沒必要一定要躺著,起來坐坐不礙事。」昌子熙見她臉色沉凝,一副「你敢下床我就跟你拚了」的樣子,他撓了撓胡子,面上無奈的說,心里卻偷偷愉悅著。
小白兔兒這是關心他呢!
「今日是怎麼回事?你不是武功高強嗎?怎會傷得這麼重?」
「替浩叔擋了一下熊爪,那熊瞎子的體型、速度、力量是我平生所見,又出現得突兀,一掌就往浩叔拍去,我什麼都來不及做,反射性的就……」昌子熙最後沒說完,頗為無奈的聳聳肩。
「就拿自己擋爪了。」白筱菟抿唇。想到之前突然听聞他重傷性命垂危的消息,心里陌生的感受,驚慌、恐懼,腦袋一片空白,她很不喜歡那種感受。
「我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浩叔喪命吧!那一爪是對著浩叔的頭抓去的,若不是我擋下,浩叔的頭怕是當場就被拍碎了。」當時真真是千鈞一發,快得連讓他思考的時間也沒有。
白蔽冤沉默不語。
「小兔兒……」昌子熙心下一緊,伸手想要握住她的手,卻被她避過。他心下一悶,亍一掠,快速的握住她的手。「不許躲開我。」
白筱菟只覺得手一熱,便被他給抓住了,那掌心的溫熱,透過她的手,燙入了她的心,安撫了她從听聞消息後便緊繃的情緒。
他還活著,這樣……很好。
她承認她對感情是有些遲鈍,但這不代表她不知不覺,這些日子他對她所做的一切她都知道,所以她也盡己所能的為他、為清風寨盡心盡力。
她以為她只是等價交換,你對我好,我回報你真誠,然而顯然並非如此,她對昌子熙似乎不是那麼簡單的。
其實之前她已經有些察覺,只是對感情的事沒經驗又遲鈍了點,才會理智的找到自認為合理的解釋來解釋那種陌生的情緒。
心里微微一嘆,果然還是被月老和眾仙們給算計了。
可是他們又怎麼確定有了伴侶他們就不鬧騰了呢?難道他們沒想過有了伴侶相助,戰斗力加倍,會鬧騰得更加厲害?
真想看看當上仙們知道自己失算後,會有什麼樣的表情。
「小兔兒,想什麼呢?」昌子熙捏了捏她的手,對于她這時候還能分神發呆,他有點無力呢。
白筱菟回過神來,認真的看著他,明明一臉絡腮胡的大叔,她怎麼就不知不覺的對他上了心呢?
「浩叔以前是什麼身分?你似乎很尊重他,而他待你的態度,也不完全是長輩對待子佷。」她打一開始就察覺了昌子熙是一個有故事的人,以前因為不在意所以沒想過了解,現在既然上了心,那對他,也該開始做些了解了。
昌子熙欣喜的望著她,她終于對他有了好奇和探究之心了,這個進展真是太好了!
「浩叔以前是先父麾下一名將領。」他將她拉到床邊坐下,握著她的手,慢慢的跟她講述他的過去,以及他與裴氏父女間的關系。
「我曾經是將門之後,我爹是一個大將軍,征戰無數,威名赫赫,軍功累累,可惜……功高震主,又有小人欲取而代之,因此陰謀陷害,在我八歲那年,昌氏一族三百八十余人盡數身亡,我爹麾下將士被牽連誅殺近百名將領,當年,是浩叔冒死將我救出來的,逃亡期間,裴夫人還為了救我而喪命,最後逃離都城的,就只剩下我和浩叔父女,以及我娘留下的幾名忠心僕婦。
「兩年,我們足足逃亡了兩年,從都城往西南一直逃到了馬平郡,幾個忠心的僕婦最後只剩下蘭姨一個,最後我們被逼入了深山,然後……奇跡就這麼出現了……」昌子熙自嘲的笑,說著自己如何發現密道,如何來到這里建立清風寨,直到現在。
在他敘述的時候,白筱菟沒有插一句話,直到他說完才緩緩的吁了口氣。
他的故事,竟與她初時臆想的相似度高達十之八九。
當時抱著玩笑般的心態在心里編著故事情節,此時听著他親口說出如此相似的故事,心情卻是異常沉重。
她所處的世界,只是一部傳奇故事的小時空,但是此時此刻,她才真正的領悟,他們不只是故事里的人物,他們都是有血有肉,是真實存在的。
「你想報仇?」白筱菟輕聲的問。
「我必須洗刷先父的不白之冤,為昌氏一族三百余口人平反,而這件事情完成後,我也就報了仇了。」
「喔!」白筱菟低著頭,不自覺的玩起他的手,他的手很大,掌心指間都是一層繭子,可見其勞作和練武有多刻苦。他的手指很修長,若是生長在太平盛世,這手,會是一雙彈琴下棋的手。
昌子熙放松著手任由她扳弄,偏頭望著她低垂的側面,縴細的脖頸很是誘人,秀美白皙的容顏帶著淺淺的暈紅,長而翹的睫毛扇動著,像蝴蝶般騷動著他的心。
他不白覺的低頭靠近,緩緩的,慢慢的,在幾乎要貼上她的時候,不其然的迎上她抬起的眼。
他的動作一頓,兩人就這麼隔著寸許的距離對望著。
「我不喜歡你的胡子。」對望了好一會兒,白筱菟微微紅著臉說。伸出另一只沒被他握住的手,扯了扯他臉上的胡子。
昌子熙一窒,隨即又是一喜,這是她第一次對他的外表表示出喜惡。
「我等會兒就剃掉。」他毫不猶豫的說,反正本來就打算刺掉,如今只是早一點罷了。
白筱菟忍不住輕笑,眼底漫上一抹溫柔,或許有這樣一個千依百順的忠犬型伴侶也很不錯啊!
「小兔兒,你是不是心悅我了?」昌子熙察覺她的改變,覺得自己守得雲開見月明了。
白筱菟俏臉一熱,甩開他的手站了起來。
「你該洗洗了。」用嫌棄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接著便從空間拿出她儲存起來的溫泉水。這是她從山頂溫泉帶回來預備平日沐浴用的,空間里有十幾大桶,現在正好派上用場,畢竟他傷的那麼重,怎麼可能這麼快就踫水,所以不能去廚房燒水。
「小兔兒,你是不是害羞了?」昌子熙上前。
「誰害羞啦!」她白了他一眼,轉身便想離開。
不料他手一抓,將她扯了回來。
「做什麼?還不放開!」白筱菟輕斥,一張俏臉微微發熱,似羞似惱的瞪他一眼。
「你幫我把胡子剃了。」昌子熙將她拉到身前,圈在雙臂中。
「你不會自己剎啊!」
「我身受重傷呢。」昌子熙說得很無賴。
「你……」白筱冤瞪著他,不動。
昌子熙也回視著她,決心無賴到底。
最後,白筱菟無奈妥協。
昌子熙將鋒利的匕首遞給她,讓她小心別弄傷了她自己後,在凳子上坐下,微仰著頭安心的等著。
她站在他的雙腿間,小心的幫他剃須,當鋒利的匕首接近他的喉嚨時,他依然閉著眼一副輕松自在的模樣,白筱菟眼神微閃,最後化成一汪柔水。
他信任她。
這個認知讓她心情很愉悅。
當他的面容隨著胡須的掉落而漸漸露出來時,白筱菟的動作越來越慢,最後有些失神的看著他完全露出來的真面目。
原來他長成這個樣子啊!難怪要留胡子遮掩起來。
「小兔兒,還滿意嗎?」昌子熙睜開眼,看見她失神的看著他,唇角微勾,這次他邪魅的氣質不再有絡腮胡的遮擋,完全展露無遺。
白筱菟眨眨眼,回過神來後,羞惱得紅了臉。
「還行,總算不像個大叔。」白筱菟輕哼,又看了看他,最後道︰「你還是繼續留胡子吧。」
「哦?為何?」昌子熙挑眉疑問。
「因為你長得太招蜂引蝶了。」說完,她推開他轉身離開,只留下一句余音,「你還是趕緊洗洗睡吧!」
昌子熙看著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微微失笑,眼底滿是寵溺。
模了模光溜溜的臉,有些不習慣,但是能看見小白兔兒臉紅,真是太值得了。
既然小白兔兒擔心他招蜂引蝶,那就繼續把胡子留起來吧,他無所謂,只要她高興就好。
正好,他需要臥床養傷,就趁這段時間重新把胡子養起來,也不必去面對大伙兒驚奇的表情了。
又低頭看了看自己,衣裳染滿血跡,也破損嚴重,確實挺狼狽的啊,難怪小白兔兒一臉的嫌棄。
不過……今天這傷受得值,從熊爪下救了浩叔,算是還他裴家一命。
還有小白兔兒,或許她突然開竅,是因為他重傷刺激的也說不一定,對他來說這是最大的收獲了。
只是可惜了那珍貴的丹藥,那代表的是一條命呢!
他當然希望小白兔兒永遠都用不上,但留著也是有備無患啊!
既然吃都吃了,往後就由他護她一生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