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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就改過來了,非常抱歉QAQ
解憂曾言,她是解氏嫡女,一族俱被郭開屠戮,那麼她自然也曉得,這是怎樣難以盡述的絕望滋味。
不,這也不是絕望……而是全然的空洞,或許就像她說過的,仿佛無何有之鄉漠漠荒原上的一株孤獨的樹,獨自生長,枝葉扶疏,在旁人看來自由自在,甚至惹人艷羨,自己卻……不知道為什麼要活下來,也不知道為什麼要活下去。
他初時很不明白,解憂同樣經歷過那般絕望的事情,為什麼她卻能夠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不辭辛勞,從不流露出一絲厭倦?她應當也分明知道,這一切毫無意義。
明知道不可能,卻還要爭上一爭,哪怕粉身碎骨、墮入地獄也不&}.{}怕——真是個倔強的女孩子。
「沉……」走神之間,懷里的小人已經醒透,變本加厲地纏上來,一雙小手緊緊絞住他的衣衫,「阿憂亦歸狐台。」
聲音雖然又低又啞,還有幾分飄,但這話思路清晰,語氣肯定,看來已不是夢囈。
但她那一雙眼,還是死活不願睜開。
醫沉忍不住在她的小臉上輕輕捏了捏,觸手有些濕黏,手下一頓,湊上去仔細看看她,才發覺這丫頭滿臉是淚,心一抽。扶了她柔弱不勝的肩,沉聲喚她,「阿憂……」
「唔?」解憂長睫抖了兩抖。緩緩睜眼,目光卻不往他身上落,不知飄到了何處去,聲音也飄飄渺渺的,帶著幾縷幽怨,「我做了一個夢。」
她的聲音很柔和,很平淡。語氣緩緩,內容也明白如話,听來仿佛是母親在哄幼兒睡去。而說起美麗的傳說故事,那樣的故事里有仙袂飛揚的神女,有靈動活潑的山鬼,有蘅芷江蘺。有行雲流霞。令人神往。
醫沉壓下詢問她方才隱泣的念頭,將她穩穩抱了,讓她的小腦袋枕在自己手臂上,側眸靜靜看她。
「暮色如墨,晚霞如血。」解憂輕輕一笑,她來自趙地,她的故事里沒有那麼多旖旎的東西,「凝血浸土。燦若胭脂。」
這是她來到這個世界,第一眼看到的東西。
驚駭、疑惑、恐懼、震怒……但當所有其他的感情退下去以後。她只覺得有些好笑。
立在夜幕下的她,冷冷地看著院落中的尸體,忽然就覺得十分好笑——命運實在跟她開了一個太大的玩笑。
不過,既然是個玩笑,那麼為何不好好地玩一回呢?
玩弄人心、表里不一、追名逐利、全生避害……她全然拋開前世與世無爭的心願,背叛自己的過去,恨不得能成為一個人人發指的妖女,哪怕是夏姬那樣的亡國妖姬。
直到昨夜,被景玄那般欺侮之時,她才發覺自己根本無法忍受——如果要與過去背道而馳,她不應該大方地與他胡亂一夜麼?可是她做不到,她真的無法做到。
她這一世活得太過極端,當一件事沒能走向極端時,她忽然就醒了,選擇回頭。
藥經已成,之後的事情須得听天由命,她再糾纏也不用。
而她與醫沉既已至此,她不想再放手。
左右秦還有十年時間才走向滅亡,這十年中雖暗流洶涌,但戰亂較少,黔中的事情可以緩一緩。
狐台,這次她回定了。
醫沉看向她的目光漸漸凝重,似是猜到了她的想法,撫上她微涼的額角,柔聲寬慰︰「阿憂不可歸去狐台,相里荼之輩,非卿所能敵。」
有了上次她的在秦地狠心刺下的那一匕,為防著她再胡來,不論是劇連,還是醫沉,都不會輕易同意她再去面對相里荼。
被拒絕,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解憂一點都不意外。
她要做的,只是想辦法說服醫沉,好讓自己隨他回去。
這一世,她不想再听由天命,她想要的東西,不論是名,還是情,都得拼盡全力去爭,哪怕遍體鱗傷,落回塵埃,她也絕不後悔。
靜默了一會兒,她听得醫沉一聲苦笑,溫熱的手捧了她的小臉,讓她不得不抬起頭,看向那雙清冷的眸子。
一雙翦水眸不自覺地霎了霎,面前的人神色平淡,看向她的目光里甚至沒有幾分多余的感情,幾乎讓人懷疑,昨夜那令人沉淪的溫存、抵死的纏綿,會不會只是一場好夢?
「阿憂不可歸狐台。」醫沉肅容看著她,這丫頭比那頭狐狸還狡黠,不知她又轉著什麼念頭?
解憂無聲地笑了笑,面色雖然還有幾分悲戚,但既不哭,也不鬧,只半睜著眼,靜靜望著他。
她要回去狐台,她也有數不清的方法瞞著他們回到狐台,但她不想這麼做。
她想變回前世的自己,溫和善良,永遠逍遙于那個與世無爭的江南古鎮,靜靜看這世間一切。
所以,她想拋下冰冷的算計,轉而謀情。
雖然她不確定,這亂世之中,人心詭詐,有多少情,她可以謀。
「憂孑然一身,畸零無依。」有些冰涼的小手握住覆在自己臉上的手,聲音平淡,並不為博得憐憫,只是陳述一個事實。
醫沉蹙眉,她若是露出一副小姑娘的模樣纏著他哭鬧,他多半不會答應她。
可她……她卻是這麼冷靜地,告知他這樣一個事實。
不由苦笑,她孑然一身,畸零無依,他自己又何嘗不是?
雖然置身楚墨之中,可以嘗到許多人的善意,身為醫者。又十分受人敬重,但真正走進心中的,終究也只有懷里這一人而已。
不需要相互傾訴過往。只一個眼神,一句簡短的話,甚至只是無聲的陪伴都好。
她怕失去他,又變回煢煢一身之境,他又何嘗不怕?
正因為怕,所以才不放她回去狐台。
雖然確如相夫陵所說,解憂當年能在相里荼起了殺心後騙過秦墨。全身而退,現在對付他更是綽綽有余。
但他不是相夫陵,他賭不起。
而且。解憂本該是活潑純粹的山鬼,郭開已死,藥經已成,他不希望她再涉足這些事情。
解憂從他眼中望到無可動搖的決定。心緊了緊。闔上眼沉吟片刻,不再說什麼,只探起身子,小手繞到他身後,讓自己緊緊地貼上他。
然後,伏低了身子,在他脖頸上輕輕咬了一口。
她與人爭吵論辯時雖是伶牙俐齒,卻一點不善表露情誼。既然說不出來,便只能用實際行動了……
清冷的藥香縈繞在周身。卻像能燃起火一般,將她的小臉漸漸燒紅,心念一滯,咬轉為輕吻,忍不住輕輕呢喃,「沉……」
才輕輕一個字出口,身子陡然一轉,人已被醫沉重重壓下,雖然摔得幅度不小,但腦後有他一手護住,倒是沒弄痛,只是身子被這麼一扯,有個地方扯起一陣尖銳的痛楚,又羞又痛,忍不住緊扣了他的袖口,死死咬住唇,忍下一聲輕呼。
醫沉看著她隱忍的模樣暗暗搖頭,將她嬌小的身子牢牢制住,這才看著她羞紅的小臉,在她額角輕輕印上一吻,「阿憂身體未復,勿鬧。」
她的身體那麼美,還有她昨夜動情的模樣,真想再看一回,但且不說她高燒才退,便是昨夜那樣的歡好,想必她的身子也不可能這麼快恢復過來,還是不要踫她為好。
解憂安分了下來,她額角隱痛,渾身酸楚,也不知是因風寒所致還是因為昨夜太過瘋狂,亦或兩者均有……反正她現在一點也不好受,想有大幅度的動作都難。
醫沉見她不再亂動,松口氣,取了半盞水遞與她,「睡下罷。」
解憂乖乖喝了,兩手仍舊緊緊攀著他,毫不掩飾留戀之意。
漸漸的,眼皮有些沉重,畢竟這一次燒得厲害,蘇醒了片刻又困了也是常理,便緩緩闔上眸子,小手緊纏住身上的人,低低呢喃,「勿走……」她希望待到清醒時與他親自告別。
「阿憂。」醫沉反握了她一雙漸漸失去力氣的小手,趁著她尚未全然失去意識,附在她耳邊低語,「且歸洞庭,狐台事了,便來尋你。」
「嗯……」解憂無意識地應了,然後枕著那縷藥香沉沉入眠。
「抱歉。」醫沉將她抱起,松松倚在懷中,目光卻落在了窗格上。
茶水中摻了些安神的藥物,她病中虛弱,一時不察,自然就著了道……只希望她醒來之後,不要怨。
醫沉攬著她倚坐了一會兒,將她輕輕放回床上,掖上兩層被褥,細細撫平了她鋪在枕上的發絲,起身整整衣衫,坐到案前提筆寫著什麼。
待窗格朦朦朧朧透出幾點亮光,醫沉封好案上一封帛書,回身在床榻旁立了片刻,隨即轉身離開。
不能再留了,解憂的病至少還得養上五日,狐台那里,當真等不得這麼久了。
才步入院心,熒惑被驚動了,蹭蹭蹭追上來,豎著一雙尖尖的耳朵,不解地瞪著他。
「留下照顧阿憂。」
熒惑像是听懂了,霎了霎眼,一搖尾巴,轉身挪進屋內。
…………
另一側的山道上,還有一個略略佝僂著的身影在草叢間時隱時現。
天色還有些昏暗,山道上別說人影,連宿鳥都未醒。
楚蘅回頭看看無人追來,倚著一株樹重重喘口氣,挺直了背。
雖然她也不想再嘗一回逃難山林的味道,但不想再成為家族聯姻的犧牲,她只能趁著尚未出發之前,逃。
而且……昨日她還知道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這事令她心亂,只想離開九嶷這個傷心之地。
前路固然令人迷惘,但留下和離開,已經沒有什麼差別。(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