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偷窺她的事,實在有些猥瑣,不提也罷,省得平白破壞了在她心中的形象。
夜姬有些好奇,看著那滿園梨花開口問道,「這里怎麼會種上梨花?」
世上也會有這麼巧合的事情?這鐘愛梨花的不是身邊人嗎?這無端端的現在寢殿的主人也喜歡這梨花?
女子銀鈴般的笑聲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尋著這聲音望去,只看到女人的身影在這枝繁花蕊之間若隱若現,不由自主的抬步悄悄靠近,便看到女人的溫柔恬靜坐在石椅上。
雖不是傾國傾城之姿,但別有一番風韻,一顰一笑間流轉的柔情似水,都能夠令人不自覺的沉溺其中。
她緩緩踱步坐在女人對面,而那女人只是執杯飲水,仿佛完全看不到她。
夜姬心內微凝,怕是因為兀珝施法了,所以其余的人看不到他們。
看她身上穿著的衣服,夜姬有些懵然,其實她甚少到人間走動,沒想到現在宮廷女子的服裝已經全然變了。
不過看著倒是還挺吸引人眼球,齊胸抹裙,袖口卻仍舊寬廣,最表面覆上了一層薄薄白紗,衣服上赫然繡著點點紅梅。
「奴婢見過郡主。」
郡主?原來這女子是郡主,她見女人放下了水杯,漫不經心的嗯了一聲。
「鈴兒,都準備妥當了?」
那恭敬行禮的宮女微微低著頭,「回郡主的話,都已準備妥當。」
女人盈盈起身,夜姬亦步亦趨的跟在她身後,主要是她也想看看以前自己的寢殿。
見女人閃身進了里間,她愣了愣,四下環顧,寢殿已經完全變了,再也找不到過去的半分影子。
垂下了眼瞼,輕嘆了一聲,她循著女人剛離開的地方,步步靠近,直到她已經進入了內閣。
她記得這原本是個被她拿來擱置書本的書房,現在已經被改成了浴間。
看到女人已經掩入水中的嬌軀,在水中若隱若現,那**在空氣中的圓滑香肩,令夜姬一怔。
隨即臉頰緋紅,轉身就想走,猝不及防的撞到了一個人懷中,抬眸便看到兀珝。
看他目不轉楮的看向水中人,她低低咳嗽了兩聲,可男人像是毫無反應,不禁有些惱怒,秀眉緊蹙,抬手覆在他面具之上,捂住了他眼楮。
聲音低柔卻帶著一絲嬌嗔,「不許看。」
看到這似曾相識的一幕,他是想起了過去無意間撞到她沐浴時候的場景,但不是再看池中女子,不過是陷入了回憶中不可自拔。
心念微動,記憶中的人近在眼前,不是過去看得到卻觸模不到,現在是可以真真切切感受到她的存在。
手緩緩抬起搭在她腰上,他彎起嘴角,「嗯,我不看。」
臉頰嫣紅,只覺得躁得慌,低低咳嗽,「我們出去吧!」
「好。」
兀珝的听話和恭順令夜姬有些不習慣,手緩緩放了下來,听到背後泠泠水聲,心內一驚,再想擋就來不及了。
也知道背後池中的女子鐵定是已經從沐浴完畢,從池子里出來了
垂著眼瞼,秀眉微微蹙起,心內暗忖,這下好了,兀珝算是大飽眼福了。
唇被人封住,鼻間滿是男人身上的冷香,似乎是因為從梨園穿過,他身上又夾雜著淡淡的梨花香。
順勢撬開了她牙關,勾住了她無處躲閃的舌,夜姬凝了凝眉,被他臉上的面具膈得生疼。
直到那郡主離開了,她才伸手推了推兀珝,他掀起眼皮,看到眼前的人臉頰攀爬上的兩朵紅暈,深吻了兩下,才松開了她。
夜姬氣息不穩的靠在他懷里,她听到兀珝喑啞的話,「我剛剛沒有看到什麼。」
的確是沒有看到什麼,他一直都陷在回憶里,眼前的是自己以前無意間撞到她沐浴時的場景。
「你沒看到?」
她滿心狐疑,顯然根本不相信他說出口的話,兀珝低低笑出了聲,「嗯。」
無意間看到那一件白色宮紗裙,心念一動,只是微微抬手,那衣服便到了他手上。
「你莫不防試試這件衣服?我看你似乎很喜歡這件衣服。」
抬手模了模他手上的衣服,思量了許久,她才點頭,莞爾一笑,「那我換上,你先出去。」
眉頭微蹙,雖不想出去,但看她一臉嬌羞的樣子,兀珝還是選擇了出去,若是逼急了恐怕自己以後都不會再有機會了。
他立在梨花樹下,黑眸沉沉,往後怕是不會再有機會帶著她這樣肆意行走了。
看著那不斷從枝葉末端飄落的梨花,他伸出手,那花瓣便打著旋兒的落在他手心。
他不甘心,找了她數百年才能夠守在她身邊,現在竟也要離開了嗎?
「好看嗎?」。
女人嬌柔的聲音自背後響起,他愣了愣,緩緩回神,見她一襲白紗裙亭亭玉立,站在梨花樹下,臉上掛著柔和笑意。
眸色微動,眼底閃過一絲細微光亮,見兀珝只是看著自己不說話,夜姬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疑惑道,「怎麼了?不好看嗎?」。
「很美。」
怔忪了會,她淺淺一笑,兀珝看著她神色意味不明,眸底深處閃過一抹痛色。
朝著她伸出手,「走吧,我們回去。」
夜姬緩緩抬手,將自己的手覆在他手上,輕笑,「嗯,我們回家。」
心內一酸,他用力一拉,將她緊緊抱在懷里,眸色不明,「如果往後沒有我,你也要好好照顧自己。」
她斂下眼瞼,近乎任性的開口回答,「為什麼會沒有你?你不是答應過我,以後都會一直陪著我的嗎?」。
其實以後會發生的事情,他們都心知肚明,只不過從來沒有人主動提及,她裝傻充愣,兀珝也不點破。
自欺欺人的在一起生活,努力欺騙著自己,他們還有未來,還有很長的路會走。
不生不滅,不老不死,所以他們會在一起攜手生生世世。
可她怎麼會不知道白染是不會讓他存活在這世上,更不會讓他留下來。
他們費勁心神就是為了鏟除兀珝,總有一天,他會消失在這六界。
這層窗戶紙一旦被戳破,他們就再也沒有辦法自我欺騙,以後等著她的,就是承受再一次失去的痛苦。
「兀珝,我們回到那里去好不好?只要回到那里,他們就再也找不到你了對不對?我不想失去你」
眼角滑落的熱淚順著臉頰沒入,在他衣上暈染開一小塊水漬,環著她的手緊了緊,滿心苦澀,意味不明的輕嗯了一聲。
他很清楚自己已經沒有多少時日了,自私的仍舊想要多陪在她身邊,明明知道應該要她忘記自己才是最好的結局,可他做不到,他就是想要她記住自己。
自己耗費的修為和靈力已經難以彌補回來,漸漸透支的身體,他撐不了多久了,只要白染一旦找到鏟除自己的方法,自己就再也沒有辦法留在她身邊。
永生永世,這六界都不會再有他的一絲氣息。
沉默的回到了府邸,夜姬閉門不出,成天將自己鎖在房內,蜷縮在床榻上。
兀珝知道她在想什麼,也知道她在擔心什麼,只不過唯獨這件事情,他無能為力,會離開也是唯一的結局,最不舍的其實是他自己。
站在門口許久,他才沉默著將飯菜放到了門前便離開了。
就算是見到她,自己也無話可說。
孤身一人來到了那日被自己屠了滿村性命的村莊,不久,隱隱有一個人的身影出現在他身後。
戴著面具,整張臉都看不見,且聲音雌雄不辨,「你來這里做什麼?想好了?」
「嗯,我要你護她周全,我知道你是誰,即使你遮遮掩掩的也遮蓋不住身上的氣息。」
那人明顯一愣,沉下了聲音,「你確定要這麼做?」
「不要多說廢話了,若不是下定了決心,我也不會來找你,我的時日不多了,我只希望她能夠好好的。」
他苦澀一笑,眼瞼低垂。
「想不到你情深至此,罷了,我會兌現我的承諾。」
那人凝了凝神,似是嘆了口氣,「只道你凶殘狠戾,殺戮成性,照我看來,你卻跟傳聞大不相符,為了一個女人,你就是為了讓她忘記你,所以才特地要來這忘川水嗎?」。
「我原先也一直在猶豫,自私的不想要她忘記我,可是看到她那麼痛苦,我想忘記才是對她而言,最好的方式。」
那人看著兀珝許久,才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瓶,丟到了他手上,「我會兌現我的承諾,會將她送離這里,你放心,她會長樂無憂。」
看著手上的藥瓶,他手指緊緊捏著,指節凸顯,他嗤笑了許久,才開口,「好。」
那人站在原地看著兀珝離開,緩緩揭下了臉上的面具,他們的事情自己一清二楚,一開始是為了夙願,而現在自己似乎也有些不忍心了。
不過是一對有情人,只因為容不下他的身份,顧忌著他的力量,所以才要將他除之而後快。
那被他掛念著的女子是幸福的,臨死前,他仍舊為她籌算好了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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