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撩人,而督署府內燈火通明,亮如白晝。
宋少陽如約而至,進門之前,他停頓了會,生平第一次感覺到如此緊張,這甚至是比槍口抵著他胸膛,更來得令他心如擂鼓。
用力推開房門,抬步而入。
沒有看到日思夜想的人,他不免一愣。
隨即劍眉緊緊蹙起,下意識的開始在房內搜尋沈 允的身影。
「你來啦。」
淡淡的一句話,令他懸吊著的心落回了原地,循著聲音望去,見那埋藏在心底深處的人,正栩栩如生的朝著自己踱步過來。
眉目不自覺的柔和下來,連帶著聲音都緩和了不少,沒了過往的冷冽低沉,「嗯,怎麼穿的這樣少?」
他看著沈 允身上只穿著單薄的絲質睡裙,又是剛剛從露台進來,夜晚風大又涼,怕她受寒,不免有些不滿的開口。
沈 允卻沒有回答他的意思,只是自顧自的走到沙發邊坐下,輕聲道,「先過來用膳吧!飯菜都快冷了。」
他沒有多說什麼,也沒有半分的不滿,只是听話的大步走過去,月兌下了外套搭在沙發靠背上。
看了看那長椅,又看了看那單人沙發椅。
即使他想要坐到沈 允身邊去,可是現在看著她淡漠恬靜的側顏,腳步就像是生了根,拔都拔不動。
他不敢再去招惹沈 允不高興,上次的事情過後,她避而不見,就算是踫上了面,也不會跟他說話,唯一能夠見到她的時候,就只有用膳的時間。
而敢肆無忌憚的觸踫她的時候,就只有她進入深度睡眠的夜晚,他每天都會吩咐香荷在沈 允的飯食里加上少量的催眠藥劑。
只有這樣,他才敢進入房間,也只有這樣能夠將她攬在懷里,接著清冷皎潔的月光細細打量她。
想著,心內惆悵的嘆了口氣,緩緩踱步走到單人沙發里坐下。
看著她小口小口的吃菜,宋少陽只希望時間能夠再慢一點,慢到他可以一直這麼看著沈 允。
「飯菜快涼了,你看著我做什麼?」
她垂下長長的睫毛,斂下了眸內光華,看都沒看他一眼,連眼角余光都沒有賞他一個,只是輕描淡寫的開口說了這麼一句。
宋少陽這才沉默的拿起筷子,夾了些許菜到沈 允碗里,看著她神色明顯一怔,心底隱隱有陰郁在聚集。
她還是這麼抗拒自己?那麼為什麼要讓香荷請他過來?
宋少陽以為她會冷嘲熱諷,卻沒有想到她只是呆了那麼一瞬,就漠然的夾起他夾到她碗里的菜,小口吃著。
看著她這細微的變化,宋少陽心內一喜,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宋少陽,嘴角卻微微上揚著,連帶著眼楮里滿含著細碎的清淺笑意。
沈 允一句話都沒有說,這難得的安寧,竟成為了宋少陽最大的滿足。
余光瞥見那壺酒,她放下了碗筷。
她的動作一停,連宋少陽也停了下來,看著她,出聲問道,「吃飽了?」
宋少陽心底是說不出來的惆悵,他沒想到這短暫的時光竟然過得這樣快,他還想著要和沈 允多呆一會,哪怕就是那麼一會也好啊
她卻只是執起了酒壺,倒在青瓷白底的配套小酒杯里,澄澈透底的酒水微微蕩漾著,她執杯而向,輕聲道,「喝酒嗎?」。
宋少陽沒有任何的動作,也沒有接過她手底的酒杯,只是靜靜的凝著她。
那雙漆黑如墨色的黑眸,似乎夾雜了太多的復雜情緒,沈 允也只是勾唇一笑,「罷了,我自己喝了便是。」
說著,她將手肘微微彎曲,酒杯口才觸踫到唇瓣,手就被人握住。
掀眸,淡淡望向他,宋少陽沉聲開口道,「你身子弱喝不得酒,我喝。」
宋少陽奪過了沈 允手里的酒,看著他盡數喝下,沈 允的眼眸暗了暗,沉默著傾身向前,又為他倒了一杯,青絲從肩上滑落,遮住了小巧的側顏。
她如同幽靜雅蘭般的坐在一邊,靜靜的看著他,說話的聲音也是輕聲細語,頗向是那空谷中的清麗鸝吟。
「我今日找你過來,也只是想想問問,你什麼時候安排我和鈺兒見面。」
手指沿著酒杯口微微摩挲著,眸色沉沉。
原來她會找自己過來一起用膳,只是為了這事?只是為了見沈鈺?
最近忙昏了頭,他倒是忘了還要安排他們姐弟兩見一面,這安排沈鈺去香港的事情也就被擱置下來了。
果然沈 允找他都是有目的性的,他還天真的抱著幻想,以為她或許是還願意接納自己。
思及此,他自嘲的笑了笑,落寞了下來,「最近太忙了,忘了這事,過幾天我會安排你和沈鈺見面。」
她輕嗯了一聲,兩個人之間唯一的話題便這麼結束,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中。
宋少陽看著沈 允素淨的小臉,喉結微動了動,聲線喑啞,「你沒有其他的話要跟我說嗎?」。
「你想要我說什麼?」
她的反問,令宋少陽一噎。
無邊的苦澀自心間蔓延開來,他想要沈 允說什麼呢?不知道,他也不清楚,大概是只要她願意說,他就會細細聆听。
看著她許久,宋少陽才站起了身,沉聲道,「夜深了,你早些休息,我先走了。」
他大步離開,猝不及防的听見身後人的話。
「今晚留下來吧。」
腳步猛地一滯,他停在了原地不動,是根本無法動彈。
她的一句話就像是定身咒,將他定在原地,無法挪動半分,看著僅僅幾步之遙的大門,他竟然沒有那個能力去打開大門。
強自壓著心內的喜悅,他低聲詢問,「可以嗎?」。
「嗯。」
察覺到那人的靠近,宋少陽後背一僵,看著沈 允緩緩繞到自己面前,仰著小臉,倔強的看著他,清澈明亮的眼眸,似是月華傾灑,「你不願意嗎?」。
他不敢置信的笑了笑,情不自禁的伸手去撫模她的鬢角。
沒有察覺到她的反抗,宋少陽更加心喜,微涼的指尖細細撫模著她眉眼,描繪著她臉部輪廓。
「我怎麼會不願意?」
一把攬過她,緊緊抱在懷里,貪婪的嗅著她身上的馨香,「我好想你」
低低的話,沙啞又低沉,如同情人間的繾綣耳語,帶著最為眷戀的愛慕,輕輕訴說著自己的思念。
這段時間,他很想沈 允,又不敢輕易的去觸踫她的底線,更不要說是這麼明目張膽的在她清醒的狀態下去抱著她了。
她手輕輕搭在他腰身上,扯了扯他的衣襟,柔聲道,「先去洗漱吧。」
現在宋少陽是唯她是命,什麼都听從她的,她說東,他絕對不會往西。
可是這麼久了,她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不反抗自己,他實在是太想念了她,變得有些得寸進尺了。
細密的吻如同雨點般落下,輕輕吻在她後脖,撩開了垂在她身後的長發,細細的親吻著,低聲道,「 兒」
她掙了掙,推開了宋少陽,躲開了他的視線,「我去幫你放水。」
沈 允急忙離開,站在原地的人,微微眯起狹長的眼眸,眼中掠過一抹暗沉的波光。
夜色寂寥,殘缺的孤月懸掛在夜幕中,清淺的月色懶懶傾灑下來。
被宋少陽緊緊攬在懷里的人,心緒復雜至極。
時至半夜,她才起身,察覺到他的變化後,美眸內滿是猶疑。
卻還是義無反顧的離開,拉開了房門。
看著門口昏睡著的人,她秀眉微微蹙起,硬是撐著將那人攙扶進了房間內。
看到已經開始躁動不安的宋少陽,沈 允決絕的轉身離開。
他只是覺得口干舌燥,睜開了眼,迷茫的看著四周,看到懷里靜靜躺著的人,神色柔和,眼里卻夾雜著沉沉欲.色。
輕輕覆在柔軟的唇瓣上,長舌細細的描繪著唇形。
濕熱的呼吸暖暖的吹拂在她臉頰上,愈發有深入檀口的想法。
攪亂了一汪清泉水,听到那細弱蚊音的一聲輕吟,徹底壓斷了他名為明智的弦絲,只知道不斷的索取,更加深入。
月色如許,屋內的人只是交織纏綿,頸首輕纏,坐著最遵循本能的運動,發泄著內心深處壓抑著的惡魔。
她就站在門口,听著屋內的曖昧的喘氣聲和低吼聲,她鼻尖莫名一酸。
淺淺笑著,只是那眼底卻不見絲毫的笑意。
用腦子想也知道屋內的場景該有多激烈,旖旎緋色的痴纏,倒真是令人臉紅心跳。
可是她現在卻是心如止水,沒有半分的旖念。
甚至于還感覺到莫名的悲愴,不明白這抹沉重到快壓抑窒息的悲痛從何而來
暗夜的長廊幽靜空曠,只有那喘息聲格外的刺耳,她壓抑著自己的情緒,背貼著冰冷的牆壁,才不至于令自己跌倒。
無力的滑落,坐在了地板上,臉深埋在雙膝之間,任由淚水靜靜流淌。
她以為不會痛的,可是沒想到會這麼疼,心如刀絞。
明明那麼恨他,到現在卻仍舊放不下他,看到他這段時間的躊躇不前,明明想靠近又不敢,她也覺得心酸,可是那又能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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