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一對,鄭浩天勾起嘴角,笑了起來,眼中仍是抹不去的嘲弄之色︰「不是面團?不會被人揉捏?既然是這樣,那你怎麼被麗麗騙過去的?」
「是我太沒有常識,沒有意識到原來不是在紐約,你們也會這麼大的膽子。」姜芷薇不動聲色地說著,晃了下手機,淡淡道︰「你不介意我打個電話,找人來接我吧?」
「打給梁偉成?」鄭浩天冷笑著問︰「不怕你這副樣子嚇死他?」
「我不會打給偉成,」姜芷薇微笑︰「我不想讓他擔心。更何況,我想你也不希望今晚的事被太多的人知道——為了我自己的安全,我不會做出格的事……這個電話是打給我的化妝師,你放心,雖然阿輝平時不太靠譜,可是他的嘴很嚴的,絕不會說出去。」
鄭浩天沒有說話,直接走過來,從姜芷薇手里奪下手機,拉著她的手往上面堤岸走去。穿過一片灌木,爬上坡道,停在路邊的,是鄭浩天那輛黑色奔馳。
沒有再拒絕,姜芷薇默默地上了車。在車子開動時,轉目望向鄭浩天。「蔣麗麗他們想做什麼,你一直都知道嗎?為什麼會來得這麼巧?」其實這句話,憋在心里半天了,忍不住還是問了出來。
沒有看她,鄭浩天冷笑︰「我剛才就說過了,如果我要殺你,不會假手他人……麗麗在湖邊放煙花,申請時,是用龍騰的名義。下午時,有人打過電話去S市總公司詢問過今晚的安排。那個時候,我才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他皺起眉,聲音很冷︰「不要以為我是故意要向你解釋,我不過是喜歡什麼事情都清清楚楚的。」
沒有說話,姜芷薇靠在椅背上,手卻不自覺中捂住胸口。
瞥了她一眼,鄭浩天根本就不說話。直接發動引擎飛駛而去。
靠著椅背,姜芷薇合上眼,看似就那樣睡過去,可是眉卻是一直皺著的。意識,有些模糊,在放松之後,她才覺得渾身酸痛,尤其是之前被踢中的胸口,悶痛得讓她連呼吸也覺得痛……
不知過了多久,她恍惚中覺出車身的震動。有人粗暴地搖動她的肩,粗聲喝著︰「姜芷薇,不要再睡了,再睡下去我可就當你是故意引誘我了……」
姜芷薇睜開眼,朦朧的眼光越過鄭浩天的肩頭,看向外面陌生的環境,忍不住驚問︰「這是什麼地方?」
「看病的地方!」沒好氣地冷睨著他,鄭浩天哼道︰「你放心,我還沒下作到把你隨便賣掉的地步……不過,或許,這也是個不錯的辦法啊!把你隨便賣到泰國去,你會知道什麼叫作地獄……」
瞥他一眼,姜芷薇也不說話,扶著椅背下了車,一個沒站穩,幾乎跌倒。鄭浩天及時扶住她,眉毛一掀,突然打橫把姜芷薇抱了起來。
標準的公主抱,讓姜芷薇皺起眉來,「鄭浩天,你放下我,我自己可以走。」
她的聲音不低,可是鄭浩天卻像是根本就沒有听到似的,連讓她掙扎的余地都不留,直接大步向前。
姜芷薇皺著眉,卻沒有再繼續吵鬧掙扎。只是抬眼去看前面那棟隱在樹木後的黃色小房。
那是一棟二層小樓,看起來很簡陋,最多也不過是個診所。可是,走過石徑,到門前時,姜芷薇發現門上連個招牌都沒有掛。
不知道鄭浩天帶她來的究竟是什麼地方,姜芷薇卻連半句疑問都沒有問。
就在兩人走到門前時,一直緊閉的房門突然打開。一個一頭亂發,滿臉絡腮胡的男人探出頭來︰「快點進來!我時間也很緊的……規矩你是知道的——這麼晚,收費一定會貴一些了……」
鄭浩天不說話,只是點點頭,跟在男人身後走進了房子。
雖然沒有說話,可是姜芷薇卻暗暗打量著這間房子。這間屋子,看起來和普通的民居並沒有什麼不同。一進門,就是門廳,通往二樓的樓梯前豎著「閑人免入」的牌子。
男人領著他們轉進去的大廳,並不如想像中寬敞。而且幕布低垂,就是在白天,光線也應該不是很充足。看擺設,也和普通家庭沒什麼兩樣,怎麼看,都不像是一家診所。
可是,拐過大廳,推開旁邊的門,姜芷薇立刻就震驚了。雖然和印象中的手術室有很大的區別,可是這間亮著無影燈,設備簡陋的房間,卻分明就是一間手術室。
一個男人半躺半靠在手術台上,听到門響,手立刻伸進旁邊的衣服里。
「沒事沒事,熟人……」絡腮胡毫不在意地揮著手。鄭浩天卻眯起眼,神情冷漠地掃過那個赤著上身的男人。而姜芷薇,雖然立刻把目光從那男人滲出血的繃帶上移開,可手卻不由得揪著鄭浩天的衣襟。
忽然間,她明白過來鄭浩天帶她來的是什麼地方。是黑診所——那種她只在電影、小說里才見過的龍蛇混雜的黑診所。
壓低了聲音,她低聲道︰「我不想留在這兒,現在就走吧!」
鄭浩天瞥她一眼︰「現在走,你不怕背後射過來一顆子彈嗎?」。
姜芷薇倒抽一口冷氣,再也不敢說話,把臉埋進鄭浩天的胸口,不敢再回頭。
「我要你為這位小姐檢查一下,確定她沒什麼內傷。」鄭浩天抱著姜芷薇跟著絡腮胡走進去,好像根本就沒有留意那個赤著上身的男人。姜芷薇透過他的臂縫看出去,只見那個男人慢慢把手從衣服里抽出,可目光卻仍是盯著他們。
回過頭來,絡腮男上下打量著姜芷薇,皺眉道︰「小姐好面熟啊……」姜芷薇心頭一緊,可是絡腮男卻根本沒有再看她,反倒轉過頭去看鄭浩天。「我這里收費很貴的,什麼大小老婆爭風吃醋那點小傷也照樣要收那麼多的……而且,我不會整形的……」
「你的話太多了。」鄭浩天皺眉,「我知道你的規矩,不用這麼一再聲明的。」
絡腮男撇了撇嘴,示意鄭浩天把人放下,上前捏住姜芷薇的下巴,轉來轉去地打量︰「上些藥就好了……小姐,你的衣著、扮相很新潮啊!嗯,被人踹在身上了?好大的腳印……月兌衣服……這麼按痛嗎?吐血了?把身上的金屬物品都摘掉,需要照下X光……快點……我趕時間……」
被這個完全不像醫生的醫生鬧得有些發蒙。姜芷薇只得依言去摘頭上的各種飾物。這些頭飾,戴上時耀眼眩目,煞是好看,可是往下摘時,就很是繁瑣了。哪怕是專業造型師,也要近半個小時才能全部完成。更何況現在連個鏡子都沒有的情況下。
絡腮男看得眼楮發直,鄭浩天也是直皺眉,看了不到五分鐘,就直接上前動手。
「嘶……好痛,你輕點……」瞪著鄭浩天手上那只珠花上帶著的大縷頭發,姜芷薇眼楮都快綠了,「鄭浩天!」一聲斷喝,她捂住臉,回頭往外面看去。
「你……」忍了又忍,她把聲音降到最低︰「你要是不想幫忙,就不要動手。我的頭發很寶貴的……」
鄭浩天挑起眉,冷笑︰「我知道,天價代言費嘛!一只洗發水廣告都能收個幾百萬了,當然寶貴……」
「廣告……啊,你是那個演‘傷愛’的……」縮回手指,絡腮胡尷尬地笑笑︰「你放心,我這里不問病人姓名、身份的,一視同仁,一視同仁……嗯,我看你的問題應該不是太大,慢慢來啊!我先出去……」
看著絡腮胡走出去,鄭浩天收回目光,冷冷地看著姜芷薇。雖然不說話,可動作卻還是輕了些。雖然說輕了些,可卻遠比造型師粗魯許多。
原本要花費半個小時的時間,可因為鄭浩天根本就不理會不會弄壞造型什麼的問題,不過十分鐘,就已經搞定。
目光落在姜芷薇左腕上的金釧,鄭浩天一伸手,就握住她的手腕。姜芷薇吃了一驚,伸手去護著,鄭浩天卻怎麼都不肯放手︰「沒有听到嗎?讓你把身上所有的金屬物品摘下……不用這麼小心隱瞞的,我知道你在遮掩什麼。」
姜芷薇一怔,目光落在鄭浩天臉上,帶著小心翼翼的神情,似乎是想看出他的話是真是假。「你知道什麼?」
鄭浩天冷哼了一聲,推開她護著左腕上的手,動作粗魯地摘下她手腕上的金釧。雖然知道金釧下會是什麼,可是真地看到手腕上那道猙獰的傷疤時,鄭浩天還是不自覺地眯起眼。
這麼深的傷疤,可見當時她劃下的時候,是真的用了力氣的……
咽喉咽了下,鄭浩天抬起頭,望定垂下目光望著自己手腕上的姜芷薇。淡淡道︰「現在美容技術這麼發達,這樣的傷疤,幾次手術應該是可以消下去的。你又不缺這個錢,為什麼不去做呢?」
「有些傷疤,就是去掉了,仍會留在心上的……」有些恍惚地答著,姜芷薇醒過神來,看著鄭浩天,笑起來。「其實也沒什麼不方便啊!又不是所有人都像你這樣,不管不顧地去摘別人的首飾。」
听著她的低笑聲,鄭浩天沉默了很久,忽然抬起頭來,沉聲問道︰「你為什麼要自殺?!是因為接受不了叔叔的死?還是……那天,你也在機場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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