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辯方向，蔣麗麗一路奔到大道上，才緩緩停下腳步。沿著寬闊的馬路，一路緩行，腳下穿的拖鞋，早就不知道甩到哪里去了，赤腳走在馬路上，腳下不時踩到小石子什麼的，她卻好像完全沒有感覺。
眼淚，早不知在什麼時候停了下來。可是，心口仿佛被撕裂一樣的疼痛，卻沒有減輕半分。她覺得，自己的心里一直在流血，好像隨時都會讓她因失血過多而倒在這條看沒有沒有盡頭的道路上。
在這不夜的都市，哪怕已經過了午夜，可馬路上仍不時有有汽車呼嘯而過。
有人放緩車速，隔著馬路對她大叫︰「小姐，你怎麼了？要不要幫助？我幫你報警啊？」
蔣麗麗默然無語，只當沒有听到。
也有人一直緊跟著她，輕佻地叫她︰「小姐，一起去玩啊！這麼晚了，你一個人在外面游蕩，好危險的……」
不懷好意的目光落在她赤.luo的肩頭上，掃過她光luo著的小腿和腳上，帶著毫不掩飾的yin邪。或許，已經蔣麗麗有些狼狽而略顯暴露的衣著，這些嘴花舌賤的男人，已經把蔣麗麗看成不正經的男人，所以說話間毫不掩飾惡意。
雖然那些話，听著惹人惡心，可蔣麗麗卻像是根本什麼都沒有听到一樣，只是緩慢而堅定地往前走著。
因為蔣麗麗的冷落，開著車的男人和他的同伴有些耐不住性子了。瞪著蔣麗麗，直接就破口大罵︰「裝什麼清純啊！就看你穿這身衣服，老子們也知道你是個什麼貨色了！老實說，像你這種站街女，給你二、三百都算多的了！」
腳步一頓，蔣麗麗回過頭，定定地望著吼叫的男人，眼眸黯沉，是讓人辯不出是什麼情緒的暗黑。可惜，那個叫囂的金毛男人沒有看出危險，仍是趴在敞棚跑車門上大聲叫著︰「怎麼樣？放心啊！絕對會讓你又爽到又賺到的……」
眯起眼，蔣麗麗歪著頭，對著金毛勾了勾手指。金毛大樂，跳下車，幾步就跑到蔣麗麗面前。雖然看似在看著他，可蔣麗麗的眼神卻仍是茫然而空洞。「你剛才說站街女？我很像嗎？」。
「不像不像，你就像女神……」金毛呵呵笑著，開始動手動腳起來。
只可惜，他的手才搭上蔣麗麗的肩頭，蔣麗麗已經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一個背肩摔就反金毛摔倒在地。還坐在車里笑嘻嘻看熱鬧的眼鏡男嚇了一跳，趕緊跳下車過來幫忙。蔣麗麗冷眼一瞪，一拳轟上眼鏡男的臉，直接連同眼鏡也打碎了……
收拾完兩個賤男，蔣麗麗甩甩手，看著滲出血絲的指骨，再看看被她驚人戰斗力嚇得發怵的兩個男人。一言不發地轉到路邊的花架上。大概是因為半個多月前的國慶節而擺設的花架，最下面的一排上，是陶盆裝的金菊。此刻，開得正盛。
不過蔣麗麗卻不是為了賞花。抱起花盆，她看都不看倒在地上的兩個男人，直接走到那輛藍色的寶馬跑車前，舉起手中的花盆狠狠砸在前風擋上。
眼睜睜看著前風擋被砸得裂開一條大縫，兩個賤男又氣又恨，忍不住破口大罵。可是看到蔣麗麗回過頭似乎還要再打人的意思，忙把剛才說的那些話又咽了回去。抱作一團，不敢作聲。
冷冷瞥過，蔣麗麗沉默著轉身繼續向前走去。可是走出不遠，眼淚就無聲地流出眼眶。吸了吸鼻子，她轉頭四下打量過，才走到前面的公交站牌前。用力一拍廣告牌，嚇得正擁在一起熱吻的一對小情人猛地跳起身來。
眼楮在蔣麗麗身上掃過，男的眼中閃過一絲驚艷。可被女友一拉，忙又大聲凶道︰「小姐，你這樣很沒道德心的……」
根本沒有听男人在說什麼，蔣麗麗只是沉聲道︰「我要打個電話，把電話借我用一下。」
「我為什麼要借你……」聲音一滯，男人怔怔地看著目露凶光的蔣麗麗，卻還是沒有伸手掏電話，還是他身邊的女人扯了下他，壓低了聲音道︰「借她打啦！也不知她發生什麼事了……」男人猶豫了下，還是掏出電話。可是遞給蔣麗麗時還是不忘叮囑︰「打完了就還我哦！我就在這兒等著！」
也不理她，蔣麗麗接過手機，拿上手上卻怔在那兒，站了足有兩分鐘，男人耐不住性子想要往回要時，她才撥了一個號碼。
「喂，」電話那邊的聲音听起來不是很清楚。雜音很大，震耳的聲音聲里夾雜著女人的笑聲，讓對方的聲音听起來好像隔得很遠。
蔣麗麗遲疑了下，才低聲開口︰「陳凌風……」
「陳凌風？！哪個陳凌風啊？是那個陳凌風？！」原本一直安靜的女人突然大叫起來。連電話對面的陳凌風也听得清清楚楚。
「是啊，就是那個陳凌風……」听聲音，似乎很開心。陳凌風在听到女生的尖叫後，才笑著問︰「麗麗，你在哪兒？怎麼有空打電話給我？嗯，等一下哦！我在講電話……」
雖然不知道陳凌風在和誰說話，可是光听聲音，蔣麗麗就知道他懷里一定是躺著一個女人，更或許，不止一個女人。她遲疑著，不知道自己這個電話是不是打錯了。
「我……沒什麼……」她低聲說著，想要掛斷電話。
可是那頭的陳凌風突然叫起來︰「你怎麼了？蔣麗麗，你到底在哪兒？」聲音有些認真起來，陳凌風似乎正漸漸離開剛才的地方，音樂聲小了些，聲音也清晰起來︰「你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聲音這樣？你哭了……蔣麗麗，回答我啊！」
不知道為什麼，在陳凌風追問著她是不是哭了的時候，蔣麗麗真的就控制不住地任眼淚流了下來。坐在侯車的椅子上，捂著嘴，她哽咽出聲︰「陳凌風，我覺得好辛苦……」
陳凌風的聲音更加急切，大聲地追問她︰「你現在在哪？不要只是哭，告訴我，你現在在哪？」
「我不知道……」蔣麗麗抬起頭，有些茫然地抬起頭︰「大概是在什麼公交車站上……」
「什麼車站？站牌是什麼？」
蔣麗麗站起身，可是眼淚模糊了雙眼，她根本分不清站牌上的字。還是那個女人沖著電話大叫︰「是順河站，就在新意大街上的順河站……」
似乎是听見了女人的話，陳凌風沉聲道︰「把電話給你身邊的女人。快點……」
不用蔣麗麗遞，女人直接就上手搶下了手機，興奮地把耳朵貼在听筒上。蔣麗麗听到陳凌風的聲音︰「小姐，麻煩你幫我照顧一邊的那位小姐好不好？我馬上就過去，在我過去之前不要離開……」
興奮得聲音有些發顫，可那個女人還是爽快地答應，同時叫道︰「陳凌風，你快點來哦，你朋友看起來有些不對頭，光著腳，禮服也是一團糟……」
陳凌風的聲音一頓，過了幾秒，才笑道︰「那就拜托你了，小姐。」
「沒問題沒問題……」一口一聲地答應，女人掛斷電話，仍興奮不減地上下打量著蔣麗麗。根本就沒有听到男朋友一個勁地叫她。
「小姐，過來這邊坐啊……」把蔣麗麗讓到侯車椅上，她就挨著她坐下，歪著頭看她︰「小姐，你是陳凌風的女朋友啊？之前沒听說過，貴姓啊？」看蔣麗麗不回答，她頓了頓，又低聲笑道︰「你不要難過了……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事是不能過去的……只要你自己不放棄自己，別人再怎麼說都沒關系……」
沒有轉頭看她，蔣麗麗低聲呢喃︰「他罵我是站街女……」
女人愣了下，似乎是根本沒有想到蔣麗麗會回答她，想了想才道︰「是男人啊？你……不用理他啦！是吃不到葡萄就說葡萄酸……」
「我送上門，他都不肯吃……說什麼只把我當成妹妹……為什麼？我那麼喜歡他，愛他，可不是把他當哥哥看……」
「這種事，好難講的……愛情這玩意，很玄啊！你愛他，他不愛你，你不愛他，他又愛你……」
你一言我一語，可其實說的話卻不是完全對上。可是蔣麗麗這會兒根本就听不到那個女孩在說什麼，她只是一字一句地低聲呢喃著，把所有的苦楚都傾吐出來。而那個女人，也是一直說著愛情是什麼什麼……
站在旁邊的男人歪著腦袋看著兩個雞同鴨講，個說個話的女人，不時發出無趣的低笑……
不知道自己說了多久，又都說了些什麼，蔣麗麗只是不停地說著，一直到一輛紅色的跑車停在公交車前。
女人早就停了嘴，發出一聲驚叫，撲向走下車來的英俊男人。「陳凌風，我好喜歡你啊！我是你的忠實粉絲的……」
陳凌風笑著和女人握手，簽名，合影，直到把那一對男女笑著送走。才轉身慢慢走向蔣麗麗。
抬起頭，茫然地望著走近自己的男人，蔣麗麗勾起嘴角，似乎是想笑，可是笑容還未綻開，已經痛哭失聲。「我、我不知道還能打電話給誰……」
不說話，只是上前緊緊地抱著蔣麗麗，陳凌風的身上還帶著女人香水的味道。可是在她耳邊低語的聲音卻依然那麼誠懇而真摯︰「哭吧哭吧，有什麼委屈，都哭出來，我會一直一直陪著你的……」
因為他的低語，蔣麗麗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就那樣哭倒在他的懷里，直到一直哭得昏睡過去。
低下頭，溫柔地撫著女人的頭發，陳凌風低聲嘆息。月兌下外套，披在她的身上，然後，就這樣擁著她，坐在公交車站的候車區里。默默地望著天邊那一抹昏暗，漸漸的泛了白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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