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碼是多少？」轉過身，鄭浩天抓住姜芷薇的手臂，惡狠狠地追問。「你到底用了什麼密碼？你的生日不對，媽媽的生日也不是，到底是什麼？」
瞪著姜芷薇，他厲聲喝道︰「不要以為你不說，我就打不開這只保險櫃。哪怕最後用炸藥炸，我也能炸開這道門。」甩開姜芷薇，他撥通電話。一接通，就直接道︰「打電話回美國，幫我找個安保專家來……我要打開一個保險櫃！不是搶銀行……」沒好氣地對著電話里吼，鄭浩天還要再說下去，就听到姜芷薇輕聲說出一串數字。
轉過頭，盯著姜芷薇，不理電話那關孟濤的低叫，鄭浩天注視著姜芷薇，听著她又重復了一遍，就立刻轉過身去按鍵。
「200046……2000年4月6號？！是她的生日？是我女兒出生的日子！」低聲說著，鄭浩天仰起頭，只覺得眼眶有些濕潤。
*
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哭過的關系，他只覺得今天的自己特別軟弱。似乎鼻子永遠都是酸酸的。低下頭，他眨去睫毛上的濕意，拉開保險櫃的門。
他的手有些顫抖，拿出那一盒一盒東西時，竟是無法控制。
天鵝絨的盒子，裝著漂亮的首飾。紅寶石項鏈，鑽石戒指，手鏈，耳環……
價值不菲，卻根本不是他想要看到的。
存折，銀行卡，護照還有房契，股票認購證……
姜芷薇的保險櫃里一如普通人一樣，隱藏了她一生的財富。可是，卻沒有鄭浩天想象中的秘密。翻遍了整個保險櫃，連半片記錄秘密的紙片都沒有找到。
鄭浩天轉過頭，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的，「你以前一定把東西放在這個保險櫃里的。現在呢？放在什麼地方了？這只鑰匙是什麼？銀行保險櫃的？把東西都存在銀行保險櫃了是嗎？姜芷薇，自從上次知道我在這里安了攝像頭，你就一直在防著我發現這些秘密是不是？」
深吸了一口氣，他仰起頭，把聲音放得柔和，「你告訴我，是哪家銀行，保險櫃的號碼……你存保險櫃的文件在哪兒？不要再激怒我，要不然我不知道會做出什麼……」
看著他，姜芷薇垂下頭去，過了一會兒才抬起頭，專注地看著鄭浩天。「你的本事一直那麼大，又怎麼會查不到呢？浩天，我知道哪怕是你真的打死我，我都不會告訴你的。」
「我說過，我們都沒有資格做她的父母。你就是找回她，又想怎麼樣？告訴她，她的爸爸是一個混黑道的人？告訴她，她爸爸不得已，為了自己能夠爬得更高，手上沾滿了鮮血？你覺得，她會過得快活嗎？蔣麗麗是你們龍幫的小公主了，可是你看看她，身邊圍繞的都是些什麼人？你也想找回女兒，讓她像麗麗一樣，身邊連個正常的普通朋友都沒有嗎？」。
嘆息著，她柔聲勸著︰「不要再找她了，就當是為了她好，讓她過普通人的平凡日子……」
盯著姜芷薇，看著她在燈光下也能清楚地看出明顯浮腫的面頰。鄭浩天伸出手，異樣溫柔地撫過她面頰上的紅檁。可是，說出的話卻冰冷而殘酷︰「你不想我找回女兒，因為你害怕。你害怕她會問你︰媽媽，你為什麼要拋棄我？為什麼生下我卻不要我！你害怕，害怕她會用陌生的眼光看你，更害怕她的臉上盡是怨恨的表情……」
收回手，他無聲地笑著︰「姜芷薇，你就是個懦夫——你根本就不敢去面對女兒！」
身體輕顫，姜芷薇說不出任何一句反駁的話。定定地看著鄭浩天，她仍然試圖阻止他︰「如果女兒問你，為什麼你的身上會有那麼多的傷，你要怎麼回答她？她會問︰爸爸，你為什麼身上要帶著槍？為什麼總是用警惕的目光看著周圍？為什麼會害怕討厭警察？為什麼……」
她的話沒有說完，已經被鄭浩天扼住脖頸。
「你有那麼多的為什麼，為什麼不問問自己，有什麼能力來阻止我？！姜芷薇，你以為動動嘴皮子，就能阻止我了嗎？別發白日夢了！我會找到你的保險箱，也會找到女兒……我會當著你的面，指點給她看，告訴她︰那個女人就是拋棄你的那個壞女人！這輩子，你都要恨她……」
被鄭浩天低若耳語的低語擊塌，姜芷薇癱軟在地毯上，看著鄭浩天大步走出去，卻根本爬不起身去阻止他。
「恨我一輩子……」她抱緊雙肩，蜷起身子，可是卻仍然覺得冷。好像被人赤身luo體丟棄在北極，她只覺得下一秒就會被凍成一塊冰。
瘋狂地甩著頭，可是鄭浩天的話卻仍像是一個魔咒般纏著她，無法擺月兌。
合上雙眼，她的淚水無聲地滑落︰「對不起，對不起，是我不好，是媽媽對不起你……」由無聲而至號啕大哭，姜芷薇倒在地毯上，任由無盡的悲傷將自己淹沒……
盯著公寓的大門，恍惚看到一抹人影。鄭浩天下意識地俯身去開另一側的車門，可是目光轉去，走出來的人卻不是他再等待的。
拉上車門，他靠在椅背上，閉了會兒眼，然後坐直身，平靜地發動車子，沒有再回頭看過一眼。可是，車子駛過彎道，他的眼角卻仍是不經意間瞥過後視鏡……
沒有回家，鄭浩天直接把車開到了酒店。沒有打電話就直接跑到孟濤的房間。
被嚇了一跳，孟濤一個勁地抱怨︰「怎麼連電話都不打，要是我正好和美女在嗨皮，豈不是被你看光光了……」
不理孟濤的玩笑，鄭浩天直接把手里的鑰匙丟到孟濤手里。「查出這把鑰匙是哪個銀行的保險箱。還有，幫我查一下姜芷薇的銀行帳戶，我要知道我這些年的經濟狀況，錢到底是都用在了什麼地方。」
孟濤眨著眼，想說什麼，卻還是笑著去開電腦。有很多事，他可以和有過命交情的天哥說。可是，有些事，不只是他，而是任何人都不好插手的。
鄭浩天默默地坐在沙發上，過了很久，突然出聲道︰「我有女兒了。」
「是個女兒嗎？」。自知失言，孟濤收斂興奮的表情，訕訕地笑道︰「我是無意中听到了……天哥，你請的私家偵探太不靠譜，居然把事情都告訴了黎清……這樁生意，虧了。」
瞥了眼孟濤，鄭浩天並沒有揪著他的錯處不放。只是淡淡道︰「姜芷薇不肯告訴我究竟把女兒丟在了什麼地方。可是她的性格我很清楚，她絕不可能就那樣把女兒隨便丟在什麼地方。而且，這麼多年，她絕不可能不聞不問，真的什麼都不管了。所以，從她的銀行帳戶上一定能查到點什麼……」
揚起眉，孟濤嘀咕︰「侵入銀行系統是犯罪行為耶！」
「你從前又不是沒做過！」一句話把孟濤的抱怨堵住，鄭浩天瞪著孟濤，沉聲道︰「你能做到的事，不要再和我談條件。」
撇嘴，孟濤小聲道︰「又不是一下子就能做成的……天哥，很麻煩的。而且我很多年沒有這麼做過了，又不熟悉這邊的系統……我做，不過時間可能要很久。至少也要兩個小時以上，如果更久，就不知道要不要過24小時了。」
「現在立刻就做，我在這里等結果。」根本不給孟濤拖延的時間，鄭浩天說完這句話，就直接坐在孟濤的身邊，盯著他。
孟濤苦笑，只能打開界面，淡淡道︰「我先通過網絡連到美國的服務器，再轉到法國，然後通過俄羅斯的網絡轉回中國，這樣就算這邊發現蛛絲馬跡，也不好追蹤……」
看鄭浩天只是冷眼看他，他歪過腦袋，也不再做解釋。手指輕敲鍵盤，如蜻蜓點水般輕快，好似蝴蝶的舞蹈，帶著一種說不清的節奏感。而那台特別組裝的筆記本屏幕上字母閃動，飛快地閃爍著……
看到孟濤開始行動，鄭浩天轉到窗前，透過落地玻璃窗望著外面。遠外近處，高高低低的燈光，讓這座城市宛若不夜。可是，此刻他的心卻是沉若黑夜。
不受控制的，過去的一幕幕如光幕上的影像，就那樣在腦中一遍一遍地回閃。那些快樂的、悲傷的、痛苦的記憶，無法忘記。
十年來，他活在這個世上唯一的目標就是報復姜芷薇。可是現在突然間，他發覺自己原來還可以做別的……
找到女兒，告訴她爸爸有多麼想她，有多麼愛她……
找到女兒，給她這世上最幸福快活的生活，讓她活得像個小公主……
找到女兒，彌補她這九年來所有的虧欠……
他要找到他的女兒，要找到姜芷薇為他生的女兒……
突然間，他覺得鼻酸。原來，她仍然為他生了個女兒——她從來沒有打掉過他的孩子。
仰起頭，他不知道心里那澎湃洶涌的到底是恨還是——愛，可是，現在，他的每一個細胞都在低低地回蕩著︰女兒，芷薇，女兒，芷薇……
好像除了這些，他的腦子里再沒有其他……
抿起嘴唇，他忽然低聲道︰「可能，我不會回美國了……」
手指飛快移動的孟濤似乎為之一愣，指尖停頓了不動半秒，就立刻按下鍵去。回過頭，他沒有接鄭浩天的話，而是笑道︰「已經侵入系統了，比我想象的還要簡單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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