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馬上就到。」掛斷電話，鄭浩天回過頭去，目的地著坐在地毯上，正在一起玩拼圖的兩個人，不知不覺間，就笑了起來。
「芷薇，我要出去一下……」看到姜芷薇只是「嗯」了一聲，連頭也不抬，鄭浩天有些好笑地上前，又叮囑道︰「門窗鎖好，不要出去……」
「知道了！你好煩啊……」像轟蒼蠅一樣揮了揮手，姜芷薇的態度散漫至極。可是，這樣看起來漫不經心的態度，卻讓鄭浩天不由微笑。似乎，時隔十年的重逢，姜芷薇從未像現在這樣，如此自然地對待他。
雖然，好似沒有半分尊重，可是在這一刻，他卻突然打從心里覺得暖。
走到門口，他回過頭去望著廳中。燈光打落，映照著姜芷薇溫柔的笑容，不知她說了什麼。海兒抬起頭來，大笑。于是姜芷薇也笑了起來，燦爛的笑容好似陽光下絢麗的葵花一般，那樣的溫暖……
鄭浩天從心里往外笑出來，只覺得許多年來，一直冰冷的心房突然綻滿了絢麗的花朵。
走出門，覓著香望見對面那綻滿枝頭的大朵玉蘭花。他不自覺地低喃出聲︰「春天來了呢！」
心情很好。這樣的好心情，讓他在走進那座廢棄的舊倉庫時，仍然在微笑著。
廢棄的舊倉庫里，平時沒有什麼人，可是今晚卻是聚集了不少人。
鄭浩天推門而入，倉庫里的人立刻都轉過頭來看他。原本一臉冷肅的劉威更是立刻就搶上前來。
「天哥，你……」看著鄭浩天臉上的笑容，劉威沒有再問下去。能有這樣的笑容，根本就不是有事的樣子。
似乎，天哥已經很久沒有過這樣的笑容了……
劉威模糊地想著，在鄭浩天抬手輕輕拍了下他的肩時，更是有些驚訝地看著鄭浩天。天哥不是喜歡開玩笑的人，像這樣的動作從來都很少有。怎麼今天卻……
他轉過頭，去看孟濤，用眼神詢問著︰在他離開的這段時間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孟濤聳了聳肩，也不說話︰我怎麼知道……
沒理會兩個得力助手的眉來眼去，鄭浩天穿過兩人，慢慢走向倉庫中央。
沿途而過，站在倉庫左邊的十幾個年輕男人，立刻躬身肅目，恭聲叫道︰「天哥……」
而另一邊的男人，雖然穿著上比左邊穿休閑服的男人們更有黑-幫氣質，可卻仍是七零八落地散落而倨。
劉威的眼眯了起來，冷冷地睨著對面那七、八個男人，毫不掩飾不滿之色。孟濤趕緊打圓場︰「天哥，這幾位是英少的朋友——這里的地頭蛇！那家伙就是他們幫忙找到了……」
鄭浩天點了點頭，看著打頭的男人，笑著伸出了手。穿著一身黑西服的男人從舊貨箱上站起身，雖然握住鄭浩天的手，可神情間卻仍帶有一絲倨傲。
「我知道鄭先生是強龍！在美國的名聲，連老外都讓三分。沒想到回到S市，居然就這麼傷了……說起來，也是我們的不是！倒讓那些老外要見笑了……」
鄭浩天一笑，也不因為男人的無禮而生氣，只是淡淡道︰「現在已經不流行這樣的黑西服了。回頭我叫孟濤陪你去再選幾套衣服啊！」
男人一怔，還沒有反應過來，鄭浩天已經轉身。
劉威快步跟上，壓低了聲音在鄭浩天耳邊道︰「這家伙，就只會賣弄口舌！以為裝上黑西服就是幫派了！其實剛才他們根本就沒出什麼力……」
瞥他一眼，鄭浩天淡淡道︰「俗話也講‘強龍壓不過地頭蛇’，雖然這句話未必完全正確，可我們也沒必要會了一點小事，就和本地人開戰……阿威，我們不是來搶地盤的！」
劉威口齒微動，卻到底還是把沒說出口的話咽了回去。這一股氣，卻是發泄在吊在半空中的男人身上。才走近，就猛地一拳打在男人肚子上。
被封住嘴巴的男人雖然發不出聲音，可是他痛苦地弓起身體，連表情也扭曲起來，就知道劉威這一下完全沒有留力。
鄭浩天眯起眼，借著頭頂雪亮的大燈，看清被吊起的男人。頭頂的探照燈，溫度很高，男人被燈照著，額上豆大的汗滴不停地滴下。狼狽之態，和鄭浩天記憶中完全不一樣。
那天夜里太過混亂，他只記得那個在片刻間就奪走一條生命的，是一個男人，有著凶悍目光的男人。可是現在在燈下看清，卻只是一個貌似普通的男人。平凡的面容，因為被吊著，雙腳不能著地，無形中，氣焰也弱了很多。剩下的只是疲倦與畏縮。
看著面前的男人，鄭浩天有些懷疑。就是面前這樣一個男人，一顆子彈就險些送了他的性命？！比起從前見過的那些凶神惡煞，面前的男人連健壯都稱不上，可是卻讓他險些丟掉性命。是這個男人有表面看不出來的本領？還是自從離開了虎狼窩一樣的紐約，他就漸漸失去了本該有的警惕？！
眯起眼，鄭浩天盯著男人，歪了下頭，沉聲問︰「誰請你殺我的？！」
男人勉強抬起頭，被打腫的雙眼，紫紅一片，只剩了一條縫。輕咳一聲，他啞著嗓子告饒︰「老板，你的兄弟抓錯了人……我根本就不認識你。」
「抓錯了人？我的兄弟，絕不會抓錯人。」鄭浩天平聲說著，看著男人搖了搖頭︰「既然連唯一的機會，你都不願意接受。那，我也沒有能救你的理由了……」轉過身去，他睨著劉威，淡淡道︰「手腳利落點兒！」
劉威會意，立刻笑道︰「我從前看《上海灘》，總說殺了人沉入黃浦江。或許，我也該試試，把這家伙的腳也綁上大石頭，就這麼丟進江里……」
說著話，手已經撫上男人的臉，「真可惜，不能再听到你美妙的嗓音……」
想是剛才吃了劉威不少苦頭，劉威還沒動手，男人已經撐不住尖叫道︰「我說！鄭先生，我什麼都可以告訴你……」
鄭浩天轉過身，抱著手臂睨著男人，卻不說話。
男人舌忝了舌忝干燥的嘴唇，遲疑著問道︰「我告訴你幕後主謀是誰，你就放過我——是吧？！」
「放了你？」鄭浩天失笑︰「放了你再殺我？！我知道，你們這些殺手，收了錢不會不完成任務的……現在，你只是誤殺了別人，主要目標卻還沒有殺死，怎麼可能就這樣收手呢？」
「我真的沒打算再出手……」男人叫著，急著叫道︰「如果我想再出手，這幾天又怎麼會沒尋機會動手呢！我說的都是真的，我沒想再對你出手——我這個人的原則，對目標只出手一次。一旦失手，就絕不會再動對方……鄭先生，我可以幫你把買凶殺你的人解決掉……」
「是嗎？」。鄭浩天看著男人，笑起來︰「看來現在這個年代，武俠小說里那些什麼道義早就過時了。收了對方的錢還要解決掉他，真是——買凶殺自己嗎？」。
搖了搖頭，他沉聲道︰「說出那個人的名字，我考慮放過你。」
男人松了口氣，瞥了眼，站在一旁，用一把軍刀削指甲的劉威，喘著氣叫道︰「想殺你的人是梁偉成！我收了他五百萬……我不是騙你啊，我有收款紀錄的……」
鄭浩天眯起眼，盯著男人的臉，澀聲問道︰「你說誰？梁偉成？！死掉的那個梁偉成？被你一槍打死的梁偉成？！」多荒唐！他不過是順口說了那麼一句，可是居然會是……
鄭浩天呆立了很久，然後突然仰頭大笑，笑得連腰都彎了下去卻仍然止不住。「這個世界，真是越來越有趣……」
轉過身去，他揮了揮手，「阿威，這個家伙交給你了！沉江也好，分尸也罷，都隨你——不過，做得干淨利落點兒！我不想報紙上出現太駭人的消息……」
「鄭浩天！你答應了放過我的……」男人大叫，尖利的聲音因為恐懼而有些破聲。
「答應你？我答應了你什麼？！啊！是了，我說了我要考慮放過你——真是抱歉，我考慮了下，還是不能放過你……我鄭浩天，從來都不是個善人！」鄭浩天冷笑著，頭也不回地走出倉庫。
可是走出倉庫，站在門口，迎著夜風，他卻仍覺得這件事真是難言的荒謬。，他低笑了兩聲，回過頭，听著里面男人的驚叫，還有那幾個地頭蛇的呼喝，有些不耐地轉過頭去。仰起頭，抬手抹過了面頰……
孟濤從倉庫里跟出來，看著鄭浩天，一時間倒也不知道說些什麼才好。憋了半天，才道︰「這也是梁偉成作法自斃，怨不得別人……對了，天哥，要不要現在去看看姜小姐的存物櫃？！那間俱樂部通宵營業的，這個時候去，也是有人的……」
知道孟濤不過是想幫他轉換下心情。鄭浩天點點頭，沒有拒絕。只是跟著他走出幾步遠後，突然又出聲問道︰「N市有幾家福利院？」
孟濤一愣，想了想，答道︰「只有一家。你知道，這種機構都是國家辦的，一個地方，甚至是幾個市，都只有一家的……」
「是嗎？」。鄭浩天低應了一聲，目光閃爍著，雖然沒有說別的，可是心里那種異樣的感覺卻越來越強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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