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芷薇定定地看著鄭浩天，看著他手中的刀，雖然心里發慌，卻仍然沒有說話。哪怕是鄭浩天走近他，就站在她的面前，她卻仍然極力保持平靜。
「芷薇，」鄭浩天的聲音有些發干，「求你嫁給我。」
姜芷薇目光微閃，看著他，忽然就笑了起來︰「你不覺得自己求婚的方式很奇怪嗎？別人求婚是捧著戒指，你倒好，居然拿著刀……」
鄭浩天抬起頭，默默地看著姜芷薇，也不說話，竟是手起刀落，利落地刺在他攤開平放在桌上的掌心上。
血花濺起，姜芷薇只覺眼楮上一片溫熱，好似有什麼濺進了眼中。眼中一片血紅……
她怔了足有半分鐘，才意識到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抬起頭看了看鄭浩天，她低下頭看著桌上已經被刺穿，釘在桌上的手，無意識地搖了搖頭。
「你瘋了…….＋du.」姜芷薇低聲呢喃著，跳起身，往床那邊撲去。在牆上有叫醫生的按鈕。
可是她才跳起身，鄭浩天就立刻一把抓住她。不管被釘在桌上的右手，他用左手緊緊地抓牢了姜芷薇。
「先不要急著叫醫生！我的話還沒有說完……」盯著姜芷薇的臉，他的臉上居然帶著淡然的微笑，好像被刺穿掌心，血流不止的那個人根本就不是他一樣。
「芷薇，我知道你現在真的很恨我。我也知道，從我們再見面之後，我就一直在傷害你……剛才就是這只手打了你！現在，我就毀了它，為你出氣……」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姜芷薇已經大力掙扎︰「你個瘋子！神經病！放手……」狠狠捶打著鄭浩天的肩，姜芷薇大聲喝罵，可是罵著罵著，眼淚卻不受控制地流了出來。
「你到底想怎麼樣啊？不能用偉成來威脅我，你就用自己來威脅我嗎？鄭浩天！你他媽的就是個瘋子！」
「我是瘋子！只要一想到這輩子可能再也見不到你，我就要發瘋……」任由姜芷薇打他，鄭浩天苦笑道︰「芷薇，我知道就算是這樣，你也未必會原諒我。可是，你能不能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們重新開始！我可以對天發誓，如果我再踫你一根手指頭，就叫我不得好死……」
恨恨地瞪著他，姜芷薇的唇顫抖著，卻說不出話來。
就在這個時候，門突然開了。海兒笑盈盈的臉在看清房里情形的剎那，垮了下去。而原本牽著她手的護士，一聲尖叫，就扭身往外跑了出去。
海兒沒有跟著護士跑出去，而是像魔障了一樣慢慢走進來。
「海兒，別怕，爸爸想削隻果，不小心弄傷了自己……」甩開鄭浩天，姜芷薇抱住海兒，去捂她的眼楮，「別看，沒事的，什麼事都沒有……」
「為什麼？」海兒幽幽地問，臉埋進姜芷薇的懷里，聲音有些發悶。
雖然看不清她的表情，可姜芷薇卻感覺到點點的濕熱。
「昨天晚上是你，現在又是爸爸，你們這樣傷害自己，感覺到很痛快嗎？！」低聲問著，海兒推開姜芷薇，流淚的眼底盡是哀傷。「如果你們一直都是這樣，那我還不如從來都不知道你們是我的父母，也從來都沒有和你們生活來得更好。」
「海兒，」姜芷薇想要拉住海兒，可是她的身形才動，海兒就往後退了一步。
「海兒，」沉聲叫了一聲，鄭浩天平聲道︰「你看到了，昨天爸爸打了媽媽——其實，之前爸爸還曾更嚴重地傷害過媽媽……現在，爸爸只是想求媽媽原諒我。讓我們一家人快快樂樂地生活……為了能和你，還有媽媽一起生活，爸爸願意付出一切代價……海兒，你快幫爸爸求求媽媽，求她原諒爸爸，嫁給爸爸——好不好？！」
海兒怔怔地看著鄭浩天，過了好一會兒，才轉過頭去看著姜芷薇。
「媽媽，如果我求你，求你嫁給爸爸，求你給我一個幸福的家，求你不要離開我和爸爸，你會不會答應？！你會不會以後都覺得不開心？」
因為海兒的最後一個問題，姜芷薇淚流滿面。雖然從知道自己的身世後，就一直在說恨她，可是她的小女兒，在內心深處卻還是愛著她這個罪人。
哽咽無語，姜芷薇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回答。
門外走廊上，一陣喧嘩，被那個逃跑的護士引來的醫生、護士涌進門來。慌急地查看鄭浩天的傷勢。
「被釘在桌上了！這一刀用力太大了……」有醫生在低語︰「就這麼撥的話會不會又傷到筋骨呢？！」
「鄭先生，你先不要怕，我們會幫助你的……」有醫生俯下臉，去安慰鄭浩天，卻被鄭浩天猛地推開。
他的眼楮，只盯著姜芷薇，「芷薇，你答應我！我發誓，我會用我的一生去好好愛你……我是說真的！滾開……不用你們來救我！這只手，本來就該廢掉……」
抱著海兒，姜芷薇看著發狂推攘著醫生，不肯讓他們靠近的鄭浩天，眼淚 哩啪啦地往下掉，可是卻發不出半分聲音。
「媽媽……」海兒輕輕拉著她的衣擺，哭著︰「爸爸流了好多血，他會不會死？！」
垂下眼簾，看著海兒哭得通紅的眼，姜芷薇眨了下眼，卻沒有說話。
抬起頭，她看著鄭浩天，聲音干澀無比︰「我答應我。」
雖然姜芷薇的聲音不大，可是鄭浩天卻還是听清了。看著姜芷薇，他掙扎的動作突然間停了下來。就那樣一動不動地任由醫生擺布自己，他卻始終沒有把目光離開姜芷薇。
「芷薇，」
因為鄭浩天的配合，刀子很快就撥了下來。可是，在被護士扶著往外走時，鄭浩天卻伸出左手，緊緊地抓住姜芷薇的手，不肯放開。
看著他有些發白的臉色，姜芷薇轉過頭，向替她撥針的護士點了點頭。「我陪著他去，還麻煩你幫我照顧一下孩子好嗎？」。
海兒一听，立刻就抱住她的腰，「我不要！我要和你在一起……我想陪著爸爸……」
瞥了眼海兒瞪大的眼眸，姜芷薇沒有反對，卻是推開了鄭浩天想來抱海兒的手臂。就那樣牽著海兒的手，慢慢地跟在鄭浩天身後。
雖然那一刀，刺得很深，卻好在沒有傷到骨頭和筋。據說，只要縫合後好好休養，以後，那只右手，還能一樣活動。
姜芷薇坐在縫合室外的椅子上，緊緊地擁著倦極睡去的海兒。雖然海兒的小小身軀溫暖得像冬天的火爐，卻仍驅不散她心底的冷。
此時此刻，她的腦子里一片空白，只覺得很冷，卻又木然得好像沒有了一切的情緒。
她不知道，自己做出的選擇到底正確與否，還是，她自己選擇了跌入永不會醒的惡夢？！
「姜小姐，」
壓低的輕喚，讓姜芷薇抬起頭來。看到面前陌生的女醫生，她眼中閃過一絲疑惑。
「我姓唐，是這里的醫生。」年輕的醫生笑著，似乎看出姜芷薇有些心不在焉，她笑道︰「我很喜歡你的電影……那個，我過來是想同你說……不知道鄭先生有沒有和你說……」
唐醫生搓著手，雖然覺得為難，卻還是道︰「你懷孕了。」
姜芷薇怔了下，下意識地問道︰「我——懷孕了？」
「是，剛才我和鄭先生說過。不過，」雖然不想背後說人壞話，更不想壞人姻緣，唐醫生仍露出不忿的表情。
「姜小姐，你也不要太難過了。現在不負責任的男人太多了！不過，要不要生下這個孩子，還要你自己拿主意，不要去管別人怎麼說……」
「我懷孕了？」雖然听得不是太明白，可是姜芷薇還是滑下手，捂住小月復。這個孩子……
「鄭先生說不想負責任？他說了什麼？」
「他說要打掉這個孩子……你還是小心些吧！」雖然不好再說得更明白，可是唐醫生卻還是善意地提醒。
姜芷薇沒有說話，她捂著小月復，在海兒有些不舒服地扭動身體時，下意識地把她又往懷里抱了抱。
唐醫生看著姜芷薇茫然的表情，嘆了一聲，站起身，拍了拍姜芷薇的肩膀，柔聲道︰「不管怎麼樣，姜小姐還是要檢查一下，我幫你安排時間啊！」
抬起頭，姜芷薇點點頭，卻仍然沒有說話。哪怕唐醫生打過招呼走開了，她仍是呆呆地坐著，沒有半分相送的意思。
鄭浩天知道她懷孕了，也應該像她一樣，立刻就想到這個孩子的爸爸是偉成。為什麼，卻還要向她求婚？！難道，是準備了更可怕的後招，想要報復她？！
一想到這個可能，姜芷薇就不自覺地發抖。
被她不知不覺中擁緊的海兒不舒服地動了動，睜開眼，看到姜芷薇的表情，就立刻怔住，「媽媽，你不舒服？」
「沒有……」回過神來，姜芷薇茫然地搖頭。抬起頭，鄭浩天已經從縫合室里走了出來。
「芷薇，」揚起臉，鄭浩天臉上的笑容格外燦爛，可是這樣的笑容看在姜芷薇眼中，卻活生生似惡魔一樣。甚至連鄭浩天的頭頂，也似長了角一樣……
雖然對著鄭浩天露出笑容，可是她握著海兒的手，卻不自覺地捏緊。
海兒皺起眉，扭頭看著姜芷薇，卻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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