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哥沒有死？」孟濤揚起眉，太過震驚，連酒傾出杯子都沒有留意到。在緩過神來後，才失笑出聲，「大嫂，我相信奇跡，可是奇跡不是會一而再，再而三地發生的。」
搖著頭，他站起身，「我和你一樣想念天哥。這三年來，我常常做夢夢到天哥還活著！可是，那是夢……」
搖著頭，孟濤直接往外走去，完全把姜芷薇說的當成是她相思成疾。
「我看到了他的臉——」姜芷薇沉聲說著，固執地抓住孟濤的手臂，「那是鄭浩天的臉！我看得很清楚。」
「大嫂，」反手握住姜芷薇的手，孟濤有剎那的失神，但是很快，他就自然地放開姜芷薇的手，「我明白，有時候我們會以為自己真的看到了……」
「你不想去查，我會另叫人去查。」沉聲打斷他，姜芷薇揚起眉，「你不相信我沒有關系，不管W@你怎麼想，我都一定會查出那個人究竟是誰……或許，浩天根本就沒有死——他不回來找我們，只是因為他、他忘記了一切……」
「就算你當初騙天哥一樣——失憶了？！」在姜芷薇瞪向他時，孟濤揚起手，投降似地笑起來，「好，我去查。如果這樣能讓你安心的話……」
是不是知道結果，就會覺得安心，可以放下所有的一切了？
姜芷薇不知道。在孟濤出去調查的那段時間里，她坐臥不安，心中忐忑不已。就連打電話回紐約和海兒、念生通話時，也有些神情恍惚。
十三歲的海兒，有著少女獨有的敏感，在電話里就已經察覺出她有些異樣。
「媽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哪怕姜芷薇立刻否認，小小少女仍然有所懷疑。過了很久，才低聲道︰「媽媽，不管發生什麼事，我想你知道，我和弟弟都會站在你這一邊。」
電話那頭，少女清朗的聲音，夾雜著小孩子有些含糊不清、女乃聲女乃氣的聲音︰「媽咪……」
姜芷薇掛斷電話，卻仍緊緊地捏著電話，眼里有淚花閃爍。
不管最後結果到底如何，她應該放下了。三年了，她可以一直緬懷過去，可是不能讓孩子們也一直生活在過去，不能向前看。
抹去淚，為了掩飾，她化了薄薄的一層淡妝。剛化好，孟濤就打了電話過來。
「你該自己過來看看……」孟濤的聲音在電話里怪怪的，讓姜芷薇的心也提了起來。
雖然一再告訴自己不要抱太大的希望，可是孟濤的怪異，讓她不可避免地升起了一種難言的企盼。
按照孟濤說的地址，她很快就找到了那家中餐館，就在華人街的深處。很小的一家店面，可是看起來人卻很多。
在門口看到孟濤，他站在一輛腳踏車前，正盯著那輛腳踏車看。車子後面，安著大大的木箱，上面寫著「明蘭」兩個字，和飯店的招牌一樣。
看到姜芷薇，孟濤抬起頭，眼里有說不清的意味，「他就在里面……我不知道該怎麼說……」
沒有給他機會說下去。姜芷薇快步走進飯店，甚至幾乎是一陣小跑。
明蘭飯店，很小。可是客人卻很多。大半是東方面孔，也有一半金發碧眼的外國人。姜芷薇走進來，並沒有引起騷動。
只有正在上菜的一個漂亮女孩轉過頭來看了看姜芷薇。
快步迎上來，她笑著問道︰「小姐，請問……兩位是嗎？」。看著跟在姜芷薇身後走進來的孟濤，她微笑著，有些靦腆，「對不起啊，我們店里沒有雅間。」
「沒關系，我們就坐在大廳。」孟濤低聲答著，笑著挽了姜芷薇走進去。
沒有心思去理會那個女侍應，姜芷薇的目光在店里四下張望，卻沒有找到鄭浩天。
孟濤瞥了一眼姜芷薇，沒有叫她，只是笑著和女侍應點菜，點完菜後，才笑道︰「我們想找一下阿華，明蘭小姐。」
女侍應驚訝地掀眉，看著孟濤，又看向轉過頭來看她的姜芷薇，奇怪地問︰「你們認識阿華？還知道我的名字……」
「當然了，明蘭小姐在華人街是出了名的美人，我怎麼會不知道呢？」孟濤笑著贊了一句，讓明蘭立刻笑生雙頰，根本忘記問他們的目的了。
「請稍等一下，我去叫阿華，他現在沒有出去送外賣。」
「他現在叫阿華？」低聲問著，姜芷薇睨著孟濤，沉聲問︰「你知道什麼？」
孟濤眨了眨眼，淡淡道︰「三年前，明蘭救回了一個受了重傷的華裔男子。那個男人忘記了自己叫什麼名字，是什麼人，所以，這里的人都叫他作阿華……」頓了下，他又道︰「阿華現在和明蘭同居，听說，他們年底就會結婚了。」
胸口仿佛被重重地擊了一記，姜芷薇再去看那個正穿過大廳的明蘭，眼神就有了些古怪。
「阿華就是鄭浩天？」
「我不知道，」孟濤低聲說著，又道︰「我只知道他們長得很像，可是又根本像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
勾起嘴角，姜芷薇笑了起來，笑容還未完全綻開，她的目光就凝住了。
從廚房里，走出一個男人。身上扎著圍裙，額上帶著汗水，連頭發也泛著油光，顯然剛才一直是在廚房里干著活的。
明蘭仰著頭，和男人說話，又踮起腳，用手里的手帕擦著他額上的汗水。
男人眯起眼，笑著，不知說了句什麼，惹得明蘭面頰飛紅，輕輕地擰了他的手臂一把。
似乎是明蘭同他說了有人找，那個男人轉過頭，望了過來，眼中盡是茫然之色……
明明是一樣的面孔，可是卻像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看著她的眼神，除了陌生與好奇之外，再沒有別的。沒有燒不盡的憤怒與恨，也沒有糾纏不休的愛，這個人……
扭過頭去，姜芷薇抹著眼角，深深地呼吸著。在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時，才慢慢轉過頭來。
「不好意思，先生，是你找我？」熟悉的聲音，卻沒有一慣的霸道，反而帶著一絲拘謹。
孟濤看著面前的男人，又轉過頭去看姜芷薇，「不是我找你，而是我們找你……」
轉過頭，男人的目光正好和姜芷薇撞上，目光微眨，男人皺起眉，「我，好像不認識你們……」
「是，你……」姜芷薇苦笑著，甚至不知道自己該如何說。
就在這個時候，明蘭趕了過來，笑著挽住他的手臂，靠在他肩頭問︰「阿華，這是你的朋友？」雖然是在問阿華，可是她的目光卻是看著姜芷薇。
女人的天性，足以讓她生起警惕心。
阿華回過頭，看著明蘭，眼神溫柔，滿臉寵溺之色，「我不記得了……」
垂下眼簾，姜芷薇吸了吸鼻子，又抬起頭來，低聲問︰「你現在過得很幸福？」
阿華揚起眉，有些不明所以，而明蘭卻在剎那間把他抓得更緊。
奇怪地瞥了明蘭一眼，阿華笑道︰「嗯，我很幸福。」
「如果，我破壞了你的幸福，你會很恨我吧？就像……」沒有再說下去，姜芷薇看著阿華，忽然笑了起來。站起身，她望著阿華，幽幽道︰「既然幸福，那就要一直幸福下去……」
說完這一句話，她就轉身向門口走了出去。
「芷薇！」孟濤大急，大聲地叫著她的名字，又瞪了眼阿華，就追了出去。
「好奇怪啊！這對夫妻真是太古怪了……」明蘭聳著肩，抱怨著。
阿華卻下意識地問︰「你怎麼知道他們是夫妻呢？」
「當然是夫妻了？你沒覺得那個男人看那個女的，眼神很溫柔嗎？」。不知為什麼，明蘭把聲音拔高了。
阿華呶呶嘴，雖然覺得奇怪，卻習慣性地沒有反駁。只是，看向門外，他在轉身的時候，不知不覺地低喃︰「芷薇……」
追出門，孟濤大聲叫著姜芷薇的名字，「姜芷薇，你想當個懦夫嗎？如果這麼容易就被嚇退了！逃走了！你還來這兒做什麼？」
回過頭，姜芷薇的神情有些狼狽，「那個人不是鄭浩天，他只是阿華，只是那個明蘭的阿華。」
「是不是鄭浩天，你怎麼不去證實？就因為他說自己現在很幸福，你就打算放棄嗎？」。孟濤大聲質問著，看姜芷薇默不作聲，他又冷哼道︰「好啊！你放棄，不去證明那個人到底是不是天哥，我去！我們和你不同，我不管他現在是叫什麼名字，是不是幸福，只要他是鄭浩天，就必須回去龍幫！」
看著姜芷薇抬頭瞪他，他的聲音不由得一滯，可是只緩了片刻，就又道︰「你可以不需要鄭浩天，可是龍幫需要！還有，海兒和念生需要爸爸！」
吼完這一句，不管姜芷薇在想什麼，孟濤扭身就又沖進了明蘭飯店。
姜芷薇怔怔地站在原地，呆了好一會兒，才突然追在孟濤身後跟進了飯店。
她追進飯店時，孟濤正站在阿華的對面，而明蘭則緊緊地抓著阿華的手臂。
她頓住腳步，阿華望了過來。目光相對，兩個人都沒有移開目光。
仿佛，為了這一眼，已經等待了千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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