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扶,金扶……」安喜宮平日里靜無聲息,今日也不例外,僅內殿不時傳來聲聲低語,是一婦人緩緩月兌口而出,推門而入,只見萬貴妃側臥于美人榻上,縴縴玉指輕柔太陽穴,鳳目微合,這姿勢神態看來無比妖媚,萬貴妃口中念念,正是思慮著什麼。
興許只有安喜宮的人才知,萬貴妃在想事情時,最容不得旁人出聲打擾,若是有人驚著她了,必是要被拖出去亂棍打一陣子。只是萬貴妃適才自咸陽宮回來後便一直如此,似乎那個張均比起汪家小姐,更有來頭。
天色也暗了些,萬貴妃念叨了許久終于靜下,劉娘子微微躬身,貼近萬貴妃,悄聲喚道:「娘娘,娘娘。」
見萬貴妃並無反應,劉娘子這才直起身子,正欲轉身將炭火拉進,卻聞萬貴妃一聲輕喚,驚得渾身戰栗,生怕是自己將她吵醒了,忙不迭回過身,應道:「娘娘+.++。」
萬貴妃直起身子,長舒了口氣,輕嘆道:「你去找幾個老都人來,本宮有事要問她們。」
劉娘子伺候萬貴妃多年,自然明白她想做什麼,稍候不時便見她領著幾個年邁的都人進了安喜宮,老都人們與萬貴妃行禮之時,萬貴妃又側目示意都人取來一幅畫,只是那副畫上是什麼,旁人便不得而知了。
「本宮知道,你們都是這宮里頭的老人了,這風雲變幻,想必你們也服侍過不少主子,今日本宮突然想起一個人,她叫金扶,不知你們可有印象?」
「金扶?沒听說過這個人哪。」
幾人聞言紛紛附和,均道自己不曾听說過這個人,唯獨有一人始終沉默不語,垂首而立,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萬貴妃自已察覺,身子略微前傾,「黎老老,你似乎認得她?」
黎老老恍然回神,抬眼道:「回娘娘,老奴不認得她。」
「哦?」萬貴妃反問,「黎老老果真不認得她?」
「是,」黎老老已不似方才那般心神不寧,語氣反倒是堅定了許多。
萬貴妃直起身,瞧了眼兩個都人手中捧著的畫,「把畫打開。」
畫已打開,萬貴妃仍是瞥了眼,「黎老老,你抬眼瞧瞧,這幅畫上的人,你是認得,還是不認得。」
黎老老見了畫中之人著實驚詫,那女子分明就是已故多年的二小姐,又見畫軸上隱隱約約刻有‘張均’三字,不禁怔住,‘張均’,多麼熟悉的名字,這十年來,她常與冷宮里那位將這名字掛在嘴邊,總盼著有朝一日能再見著她,卻不曾想,再見時,卻是在宮里頭,張巒果真還是把姑娘送進宮了!
十年前,她途徑張府的後門,見著一個雙足均系著紅繩的小姑娘,那小姑娘瞧著約是六七歲,想到二小姐的遺孤算來也應是這樣的年紀,她便忍不住上前打探,那小姑娘長得甚是好看,仔細瞧著竟還有幾分二小姐的模樣,尤其是她臉頰上的那顆淚痣,那是她身上最為明顯的印記。
她躬身探問道:「小姑娘,你叫什麼名字?」
那小姑娘笑靨如花,「我叫張均。」
她直起身,眼角含笑,「原來是張家的小姐,那,你是二小姐,還是三小姐?」
「我是二房家的二小姐。」
「這麼說,你是張家的三小姐,那你父親可是張巒?」
詢問至此,姑娘終于來了興致,問道:「婆婆是怎麼知道的?」
「你們百忍堂張氏在本地威望這麼高,我怕是想不知道都難哪,我問你,你母親她,」說到此處,她忽然頓了頓,「她待你可好?」
姑娘聞言收起笑意,「婆婆真是奇怪,天底下哪有母親不疼愛自己的孩子的。」
她正是欣慰,卻見門後又蹦出個與姑娘年歲相仿的小姑娘,喚了姑娘一聲「妹妹。」
她喚姑娘‘妹妹’,想來便是金扶的親生女兒審言,這些年每每她想起自己當年依二小姐之意親手將這兩個孩子調換了,她便是歉疚不已,只見她遠遠的望著自己露出一副不解的神情,「這是誰呀?」
「姐姐,」姑娘聞聲當即興沖沖的跑回去,拐住那小姑娘的手臂,「我也不認得她,她只是問我,哪里可以買到桂花酥。」
那小姑娘回首睨了她一眼,便疾步帶著姑娘離開,還低聲囑咐道:「母親說了,不可以與生人講話。」
「嗯,我知道,下次不會了。」
黎老老回過神,仍垂首語道:「老奴並未服侍過這位主子,不認得她。」
「不認得?」劉娘子忽然發起狠來,「黎老老可要說實話!」
「回娘娘,老奴確實不認得她呀。」
萬貴妃輕嘆,「罷了罷了,都下去吧。」
「娘娘,」一老都人忽然開口,「老奴瞧著這畫上的女人,像是已故郕王的妃子李氏。」
「李氏?」萬貴妃這便來了精神,「可是李惜兒?」
「是。」
這一來,另外幾個老都人也跟著應和,「誒,這麼一說,老奴倒是記起來了,這畫上的女子,的的確確就是李娘娘啊!」
「原來是她,本宮就說瞧著那麼眼熟呢,」萬貴妃自語道,而後側首看了眼劉娘子,「統統有賞。」
待遣散殿內的都人,萬貴妃又凝著窗外靜思,「本宮可就琢磨了,當年奪門之變,先帝復闢,那個李惜兒卻忽然像憑空消失了一樣,怎麼也找不著蹤影,原來是趁亂逃出去嫁人生子了。」
「娘娘是說,那個張均,是李氏的孩子!」
「一定是她!」
劉娘子蹙緊眉頭,「這……這也太荒誕了。」
「張均不能留!」
「娘娘,那李氏……」
「不,本宮與皇上當年被囚西苑,她曾施予恩情,本宮也不想對她趕盡殺絕。」
劉娘子會心一笑,「娘娘仁慈,要不要叫汪姑娘過來?」
「叫她過來吧,正好,本宮也是許久未見她了。」
「是。」
「誒,叫她小心點兒,可別叫人瞧見了,近來老太婆那邊兒盯得緊。」
劉娘子未語,只垂目退下。
是因白日里萬貴妃走時獨獨留意到了她,如今張均當真是坐立不安,乃至坐在鏡前梳頭時都是一副心神不寧的模樣,微微垂首凝著鏡中安坐在床榻邊的有卉。
而今她已叫萬貴妃盯上,日後必是要與之對立的,此事既已成了定局,便也無可避免,只是她不過一個小小的淑女,有何本事能與權傾朝野的貴妃抗衡,為今之計便是找一個護身符,助她化險為夷,皇後雖大過萬貴妃,卻是逆來順受,軟弱無能,如今在這後.宮,敢與萬貴妃相爭的,只有太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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