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後為凰 第十章 全然無溫語

作者 ︰ 息時

臘月十五早晨,王太後攜各宮太妃如期去往清寧宮給周太皇太後請安,冬日寒冷,這清寧宮卻是暖和。

周太皇太後居于清寧宮,整日吃齋念佛,久不問後.宮之事,說來自她搬進清寧宮後,宮里頭也並未發生太多事情,唯有皇後小產一事最令她痛心,再有的,便是楊妃遭人刺殺,慘死于寢殿內。

楊妃之死,她自然覺得事有蹊蹺,可楊妃于她而言毫無用處,死了倒也不打緊,她便未曾囑咐朱佑樘追查。

「許久不見皇後了,」周太皇太後端起茶盅微微抿了口,言語間略有幾分思念。

「皇後已好些日子未在宮里了,」下座右側有一婦人隨口言道。

「听聞皇後上回親眼見著恭妃姐姐死了,故而受了刺激,整日心神不寧,疑神疑鬼的,是以搬到西苑養病去了,」說這話的,是先帝晚年最是寵幸的岳靜妃。

王太後聞她所言,旋即噗笑駁回,「養病?靜妃還真是什麼話都往腦子里頭記啊,說什麼在西苑養病,怕不是早已死在外頭了。」

周太皇太後當即不悅,重重放下茶盅,「太後休要胡言,這‘死’字豈可亂說!」

「可不是臣妾胡說八道,」王太後並無懼怕,反是有了十足的底氣,「這都是坤寧宮的人說的。」

岳靜妃听她所言自是滿月復怨氣,亦譏諷道:「太後此舉到底是要防著誰呀,養狗都養到坤寧宮去了。」

王太後冷笑一聲,正要回話,卻聞周太皇太後一聲拍案驚響,「好了!」

她便也閉了嘴,只見周太皇太後滿面怒色,鏗鏘有力的斥道:「傳殷掌事來!」

再說坤寧宮這頭,南絮听聞前來傳喚的都人之言,免不了擔心,這紙終究是包不住火的,皇後已有離宮近兩月之久,這麼些時日宮里頭卻是一點消息也沒有,莫說是太皇太後,就是她自己,也深覺此事愈發瞞不住了。

「殷姑姑?殷姑姑?」

傳話的都人見南絮愣住,良久不回話,便忍不住多叫喚幾聲,南絮恍然回神,「知道了,待會兒便過去,你先回去復命吧。」

「欸。」

待傳話的都人走了,南絮方才與眉黛道:「你去奉天殿找張瑜,告訴他皇後離宮之事太皇太後那兒已瞞不住了,讓他轉告陛下,緊著些退朝去清寧宮。」

「是。」

南絮至清寧宮時,面色平靜,毫不張皇,不過遲了半刻,總免不了王太後一頓奚落,她倒是口齒伶俐,應對自如。

王太後豈甘心落于南絮的下風,直言道:「皇後命喪于宮外,你為何不如實稟報與太皇太後和哀家!」

南絮佯作驚詫,跪地望著王太後,周太皇太後問道:「南絮,太後此言可是確有其事?」

「太皇太後明查,皇後娘娘離宮是因家中主母過世,陛下念娘娘孝道,特準她回鄉守孝三個月,如今兩個月還未到,宮里頭卻傳出了如此荒唐之言,」南絮說話間目光自周太皇太後身上轉至王太後身上,「太後妖言惑眾,道說皇後娘娘命喪于宮外,奴婢不知她到底有何意圖,只是著實為娘娘感到不平,求太皇太後,嚴懲污言穢語之人。」

「殷南絮!」王太後倏地站起身,怒目指著南絮,「你休要血口噴人!」

「是奴婢血口噴人,還是太後你妖言惑眾,待皇後娘娘回宮便可知曉!」

王太後怒色灌面,這便走來掄起一巴掌就要朝南絮摑去,周太皇太後猛然站起身,大喝一聲,「放肆!」

「太皇太後息怒,」眾太妃見勢紛紛站起來躬身行禮。

「你眼里還有沒有哀家這個太皇太後!」

王太後心知不妙,亦欠身道:「母後息怒。」

周太皇太後這才坐下,眾太妃亦是隨其後落座。

「母後,」王太後仍不死心,抬眼略帶哭腔的說道:「臣妾方才所言,句句皆是真的,您若是不信,可傳坤寧宮的都人碧珠前來問話。」

南絮怔住,碧珠平日里為人老實敦厚,不想竟是太後的人。

不及周太皇太後開口,殿外一人沉聲道:「那便傳碧珠過來問話!」

殿內眾人目光皆循聲望去,都人們跪地道:「叩見陛下聖安。」

朱佑樘同張瑜至此,道:「孫兒給皇祖母請安。」

「張瑜,」朱佑樘直起身後回首望著張瑜,「你方才听到太後說的了,還不快去坤寧宮將碧珠叫來,免得旁人誤會了太後。」

「是。」

碧珠若不過來尚可活命,這一過來,便只有被拖出去杖斃的下場了,王太後自知大勢已去,自然要將一切罪責都推卸掉,好找個替罪羊替她頂罪。

而這替罪羊,除了她碧珠,便沒有旁人了。

「姑娘。」

張均正坐在梳妝台前對鏡描眉,忽聞一聲喚,著實一驚,險些手抖了。

「什麼事啊?」張均未側首看她,仍是自顧自的描眉。

「外頭有個人找你。」

「找我?」

丫鬟點頭,「嗯。」

「男的女的?」

「是個俊俏的公子哥兒。」

張均聞言喜上眉梢,當即放下眉筆,站起身朝桂堂走去。

墨衣男子佇立于正堂,張均遠遠望見他的背影,一眼便認出了他便是前兩日在茗品茶樓遇到的那位百戶。

「你找談大哥?」張均輕語。

朱佑樘聞聲回頭,展眉一笑,「不,我找你。」

「找我?」張均笑得燦燦,「找我有何事?莫不是想托我與談大哥說幾句話?」

朱佑樘神色黯淡了幾分,卻仍是帶著笑意,「出去走走吧。」

張均心底思慮了一番,隨即側首問丫鬟:「談大哥還有多久回來?」

丫鬟道:「頂多一刻吧。」

張均回首面露難色,委實不便拒絕他,便笑道:「那我就陪你走一會兒吧。」

朱佑樘見她越過自己徑直走出正堂,不禁黯然,如今的兒,竟滿心都是旁人了……

二人出了談府,一路皆無言,朱佑樘開口道:「還未請教姑娘芳名。」

「我叫張均,‘靈均’的‘均’,‘世’‘木’之‘’。」

張均側首看了朱佑樘一眼,問道:「你叫什麼?」

「我姓朱。」

「那我便喚你朱百戶吧。」

「嗯,听聞今日茗品茶樓新出了幾道糕點,我們不妨去嘗嘗。」

張均止步,「不了,談大哥還在家等我,改日再去吧。」

「家?」朱佑樘說的輕聲,張均仿若未聞,只道:「談大哥這會兒想是已回來了,我便先回去了,他若尋不到我,必會擔心的。」

朱佑樘凝著張均漸行漸遠的背影,眉心已蹙成了川字型,如今張均待他如此,可是他的報應?

「那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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