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後為凰 第七章 私查朱見潚

作者 ︰ 息時

鶯啼燕語,春深似海。

且說春日里頭,人人都免不了倦怠,張均身子一向算不得康健,這到了春天,自然總是困乏疲累。

張均側臥在軟榻上,單手支額,鳳目微合,睡得正是安逸舒適。

眉黛坐在軟榻另一頭為張均捏腿,卻時不時張大嘴打個呵欠,這困意實在是深。不過片刻,她這上眼皮與下眼皮便已合到一起,是以整個人猛的往前一傾,她便也由此陡然清醒過來,這時方知適才撞著了張均,于是不免心驚膽戰,側首望見張均仍睡得祥和,方才暗自悻悻。

瑾瑜始終守在暖閣門內,見眉黛如此困勞,便移步近前,輕輕拍了拍她,眉黛回首,瑾瑜溫婉一笑,低聲道:「我來吧,你先去歇著。」

眉黛听聞瑾瑜此言,正合心意,誰想她方才收回手站起身,張均便已醒來,開口便極是祭戀奈實窺「姑姑呢?」

聞聲眉黛一驚,又輕輕坐下,余光瞥見瑾瑜還站在身旁,便抬臂絲毫不動聲色的將她推遠,繼而仍乖巧的為張均捏腿。

瑾瑜見勢不免有些尷尬,便應張均道:「姑姑方才出去了。」

眉黛側首望門口掃了眼,而後回頭與張均道:「娘娘,這幾日,宮里頭總有流言蜚語,說……說……」眉黛故意欲言又止。

張均自然略顯不耐煩,抬眼望著她。淡然追問道:「說什麼?」

眉黛顫著聲道:「說,太子並非娘娘所出,而是娘娘搶了別人的。」

張均起先確是一驚。只是那一瞬間,臉色又變得異常平靜,目中張皇亦是稍縱即逝。

「還有什麼?」

「還說,娘娘心狠手辣,為保住後位,不惜殺人如麻,搶了旁人的孩子。未免夜長夢多,還將太子的生母逼死,」眉黛說得小心翼翼。絲毫不敢松懈。

「還有呢?」張均抬手無比悠閑,望著好看的丹蔻甲,似乎毫不在意。

眉黛抬眸看了張均一眼,道:「今兒早上。有兩個都人私下議論此事。不巧被太皇太後听去,太皇太後一怒之下,將那兩個都人賜死了。」

張均冷笑一聲,悠然放下手,一面坐起身,一面調侃道:「要本宮說,皇祖母未免太較真兒了,不過是幾個都人間傳的流言蜚語。還不至于如此。」

說來以張均這急性子,她若听得這種于她有威脅的話。怎麼可能不去計較,她而今有意做出這副淡然的模樣,不過是不想打草驚蛇罷了。

她看似漫不經心,實則一開始便已將此事分析了個透徹。

知道這個秘密的人寥寥數幾,除了金扶與談允賢,便只有南絮、眉黛、瑾瑜三人。

金扶自是不會與人泄露此事,談允賢亦斷斷不會。

眉黛方才將此事告訴她,亦不會是她。

剩下來的,便是南絮和瑾瑜。

在南絮和瑾瑜之間,絲毫沒有可選性,她只能斷定,泄密之人是瑾瑜。

因為她,永遠也不會懷疑南絮。

南絮忽然推門進來,喚了張均一聲,言道:「奴婢有事要同娘娘稟報。」

張均微微頷首,卻不曾听聞她說下去,于是抬眼,只見她眉目流轉間時不時望向始終略略垂首的瑾瑜。

見她如此,張均自然明白,可她卻無意支走瑾瑜,反倒是偏首望著眉黛,道:「眉黛,你先下去吧。」

眉黛怔怔,愣了許久方才應了聲,極不情願的出了門去。

南絮原本確是有幾分驚詫,而後轉瞬間便也意會,聲東擊西,叫旁人以為張均似乎是不信任眉黛,而信任瑾瑜。

若如此想來,莫不是瑾瑜有鬼!

「姑姑說吧,」張均言語異常和善溫柔。

「方才仁壽宮的線人來報,說見著樊良同王太後在屋中秘密議事,而且,這還不是頭一回。」

原來是有關于樊良之事,怪不得南絮欲將瑾瑜支開。南絮疑心並無過錯,瑾瑜心里藏著樊良,而今听及南絮與張均密議樊良,保不準她哪天便會偷偷跑去告訴他。

再看瑾瑜,眼神飄忽,秀眉微凝,目中總不時閃過絲絲惶恐。

張均倒不曾有任何表現,悠悠哉哉的躺下,仍單手撐額,側臥在軟榻上,待安定下來,方才道:「姑姑可還記得王家倒台時,那賬本上,曾記了一個樊姓之人。」

「娘娘懷疑,樊良便是那樊姓之人?」

張均假意冷笑一聲,笑道:「姑姑多慮了,本宮不過是隨口說說罷了。想當初王家土崩瓦解,樊良還在蘄州,那樊姓之人,又怎會是他!」

南絮听罷不再多言,默默然站在張均身後,彼時見張均與南絮皆不再言談樊良,瑾瑜亦是松了口氣,放寬心站在這兒伺候著。

想當初王家那賬本上所記樊姓之人贈禮為春節之日,後來樊良奉了荊王旨意進宮進獻美女,這前前後後,雖隔十月之久,卻也不無關聯。

前幾日荊王進宮再次進獻美女,細想之下便可知此事定然蓄謀已久,那麼上回必定也是做足了準備。

王太後一向與張均不和,這是宮中人盡皆知的事,荊王利用這一點,從王太後身上為樊良打通關系,好讓樊良輕而易舉便能帶著五個美女進宮,此種說法也並非不可能。

即便那樊姓之人不是樊良,那樊良幾次三番去往仁壽宮與王太後秘密議事,也是不該!

乾清宮伏地跪著幾人,張均到這兒,朱佑樘便揮手示意他們退下,而後望著張均,問道:「兒怎麼來了?」

張均側首望著倉皇離去的那幾人,而後方才回過頭,笑意綿綿的近前,道:「臣妾想跟陛下討要一個人。」

朱佑樘一愣,抬眼道:「這乾清宮除了我,還有誰入了你的眼?」

張均側首看了眼護衛在書案另一端的樊良,隨即指著他與朱佑樘笑道:「他。」

樊良頗是怔忡,朱佑樘亦不免有幾分詫然,笑道:「你要那個榆木腦袋干什麼?」

「臣妾就是看上他了。」

朱佑樘故作不情願,道:「那可不行,他是我的。」

張均笑得洋洋得意,道:「臣妾想要的,陛下不給也得給。」

說罷張均便轉身離去,回首間只喚了一聲「樊良」,朱佑樘還不曾反應過來,只誒的一聲,側目卻只見樊良一臉茫然的望著他,他便望著他,揮揮手道:「去吧。」

再說樊良,這一路跟著張均,始終不言語,卻終究還是忍不住喚了一聲「娘娘」。

張均當即停步回首,問道:「樊良,你原本是荊王府的人?」

「是,」樊良稀里糊涂的應道。

「那便好,」張均道:「樊良,本宮有一件事需你去做。」

「什麼事,屬下听憑娘娘吩咐。」

張均笑意淺顯,道:「本宮要你,去蘄州調查荊王,不論你使什麼法子,都得查清他所有的罪行,保護好樊山王朱見澋,直到荊王伏法,你方可回京。還有,你務必要趕在蕭敬三人前頭。」

樊良面露難色,吞吞吐吐道:「娘娘,屬下是荊王府舊人,您讓屬下去調查荊王,這恐怕不妥吧……」

「有何不妥!難道你不想盡快回京,迎娶你的楊姑娘?」

樊良听言當即怔住,久久說不出話來,張均繼而沉聲道:「即刻啟程,不得有誤!」

「是,屬下領命!」樊良這回答得干脆利落。

張均抬眸望著樊良愈漸行遠的聲音,冷冷道:「姑姑,你私下告訴瑾瑜,就說,本宮已將樊良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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