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紗華焦急道︰「父王母後這是怎麼了,怎的連連嘆氣,而今叫華兒來到底所為何事?」
王後行至曼紗華身邊握著她的雙手,幾次欲言又止,終還是嘆了一口氣,轉過了身去。
國王略微鎮定一些,他將一只手搭在曼紗華的肩頭,鄭重其事道︰「華兒,往後的日子要幸苦你了。」
曼紗華不解,看著國王的眉眼,更是不知他想要說些什麼,難道是東夏國哪里又發災了,要讓她親自前去視察祈福?可即便是這樣也不會讓國王王後都連連嘆氣啊,難道是國花又傷了人,需要自己的鮮血救治?她越想越亂,淡然開口道︰「父王母後有話不妨直說。」
國王轉動著拇指的扳指,幽幽道︰「淵芙染……淵芙染嫁去了邪族,在今年初,天淵帝過世不久……」
曼紗華一顆吊<起來的心終于緩緩的下落,她舒了一口氣,原來芙染姐姐是嫁去了邪族,怪不得這半年之久都不來信一封,定是行事突然,在邪族又不好與東夏國傳達信件,所以這才這麼久都不來信。
那這樣好的事父王為何還是這般沉重的口氣,難道芙染姐姐嫁的不是她心儀已久的邪族小公子阿拉慕名,而是邪族的他人?
曼紗華思及至此心中一緊,忙問道︰「芙染姐姐現在的夫君可是邪七公子阿拉慕名?」
國王默默點頭不語。
曼紗華看到國王的確認,她這才興奮的躍了起來,完全忘了殿中除了父王和母後還有一路跟著她過來的念兒,「太好了!芙染姐姐終于等到他了,姐姐嫁出去了!太好了!」
她轉身跑到念兒身邊,搖晃著她的肩膀道︰「念兒你听到了嗎,父王說姐姐嫁出去了,算算姐姐今年已有二十又五的年歲了,在天淵國的公主中都算是老姑娘了,十五歲的等待到現在她終于嫁出去了,十年,相隔十年之久,姐姐她終于等到了!」
曼紗華喜極而泣,她是從小就听著淵芙染的故事過來的,她知道她這些年是有多麼的不容易,受盡了他人的白眼與說教,現如今終于揚眉吐氣了!
怪不得方才國王與王後的表情那麼嚴肅,說起話來又故作玄虛的讓自己誤以為是什麼不詳的事情呢,卻原來都是為了渲染意外之後的驚喜。
念兒亦是陪著曼紗華激動的落淚道︰「听到了,巫女奴婢听到了,真是恭喜芙染貴客,這些年沒有白等。」
「那是,芙染姐姐那麼好,邪族小公子怎能虧待了她去,一切都好了,姐姐如願以償的做了他的妻子,著哥哥也安穩登上皇位,我現在就安安靜靜的等著著哥哥來東夏接我……」說到這時曼紗華頓住了,她才想起他已有多半年沒有回復自己的信件了,無論往後她寫了多少封過去,那邊仍舊是沒有任何消息,一封封思念的信由郵差送去,便是石沉大海的一般了無音訊。
不知他身邊是否像父王一樣有了許許多多的女子,還是他真的每天忙于朝政,沒時間回復自己的信件都好,她不敢多想,這些年的情分不假,她只需等待就好。
隨後她又換上了盈盈的笑意道︰「著哥哥現在都是天淵的主人了,平日里一定會忙得不可開交,即便那時著哥哥不來親自接我過去,別人來也是一樣的。不急不急,嘻嘻嘻。」
「華兒,現在天淵的新帝是淵辰,而非淵著!」國王面色凝重道。
曼紗華以為自己是听錯了,亦或者是國王說錯了,她松開念兒轉身問道︰「父王你說什麼?」
國王微嘆了一口氣,王後接過話巴又道︰「天淵帝駕崩後是淵辰接管了天淵國的江山,而非我們所以為的淵著。」
曼紗華不相信的後退了幾步,這怎麼可能,「可……著哥哥才是天淵國名正言順的太子啊,這繼承之位理應是著哥哥才是,辰大哥……怎麼會。」
念兒亦是震驚不已。
國王沉聲道︰「若是淵辰登了皇位,淵著理應被封為王爺,去了封地……可,淵辰只叫他留在了寧京城,並加封為清王,寓意安靜祥和,所以淵著在受封的王爺中並沒有封地一說。」
「許是他們兄弟情深,淵辰想讓淵著留在身邊幫襯著自己也不一定啊,所以這才沒了封地之說。」王後當即補充道。
國王睨了一眼曼紗華道︰「方才所說的往後幸苦的原因也正在此處,如今世道不同,淵著沒有登位,只是不知你生辰過後天淵那邊還會不會派人來接你了,這巫女的擔子恐怕你得多擔兩年了。」國王說罷又是一聲沉沉的嘆息聲。
之後國王與王後說了什麼她已經听不進去,比如說不要再往天淵寫信了,也不要刻意的去等之類的話,這些都是事後念兒告訴自己的。
曼紗華如夢中漫步似的,回了巫女居,吃著溫鼎的敬婷看著她們回來了忙招呼道︰「巫女,這給您煮了生菜,快來吃啊,不然涼了就不好了。」
「還有,念兒姐姐,這還有肉,給你留的。」
念兒見著敬婷這樣不會瞧人臉色,跺跺腳前去呵斥道︰「還吃什麼吃,沒看見過了用膳的時辰,還吃!快把溫鼎滅了,都干活去!」
宮人們見著念兒發了脾氣既知巫女心情不好,一個眼力較好的花甲衛士看出了端倪,忙打了圓場道︰「念兒姐您先去忙,這溫鼎啊,還有剩下的肉菜,奴才們收拾好了就成。」
曼紗華不听國王告誡,兀自寫了很多封信去,有給淵著,有給淵辰的,卻沒寫給淵芙染的,她知道即便是寫了,她的芙染姐姐也收不到,不然年初過後一向善良溫和的芙染姐姐怎會不回她的信呢。
「讓郵差快馬加鞭的送去。」曼紗華將信件全部交給了花甲衛士,這厚厚的一沓信前前後後加起來也算是二十多封,每封的後面都會綴上一個盼回復。
這樣熱切的等待,一等又是兩個多月,天淵那邊還是一點兒動靜都沒有。
派去的差人回話說,壓根就沒有見到什麼清王爺和淵辰帝,信投交給管事的人之後便是不了了之了。原先淵著淵辰身邊送信的郵差也換了人,現下根本不知是誰在管事,這一封封一筆一劃寫的信件也不知所蹤,就連他們是否看到郵差人也不得而知。
在等待中半年又悄然而去。
天淵63年,安寧十二月,冬。
距離曼紗華的生辰僅有四個時辰,然而這四個時辰過後,便會舉辦一場盛宴,曼紗華十五歲的盛宴,皆時她等了他整整七年,從八歲的那個生辰到十五歲,七年她終于等到了,只是不知他還會不會來。
曼紗華身著一襲巫女黑袍落地,烏發閑散的垂在身後,她看著銅鏡中的自己,似有一點兒不一樣,她又不知是哪里不一樣,這或許就是十五歲之前和十五歲之後的差別吧,總覺得跨越了這個度自己就成長為一個大姑娘了,不再是他人口中的小孩。
念兒在曼紗華身後梳理著她的青絲,贊嘆道︰「巫女的發絲烏潤是念兒見過最柔順的一個了,還有巫女的皮膚雪白,襯的什麼衣裳都好看,巫女……」
「好了好了,念兒,就數你最會說道,今個討我開心的都賞。你自己去庫房里挑選一件喜歡的拿去就好。」曼紗華清淡一笑,倒叫念兒一愣。
「念兒姐姐,門口的花甲衛士送東西來了。」敬婷上前道。
「知道了,你先出去吧。」念兒將木梳放在了桌案上,她扶著曼紗華的肩膀笑道︰「我的巫女,您的子民們來給您送生辰禮物了,要不要隨奴婢出去看看?」
曼紗華擺手笑道︰「無非是一些雞鴨魚肉,百姓們送的都是最真情實意的農家用品,你看著收下就好,我便不出去了,隨後你再隨我出一趟宮去,身上將銀兩帶夠,到時買一些街邊的衣物和菜食送個給街頭乞丐,也算是為百姓們行善積德了。」
「是是是,巫女心系天下,奴婢這就出去了。」念兒躬身行禮道。
巫女居外站著的花甲衛士見著念兒來了,忙躬身行禮,「念兒姑姑安好,身後的這一馬車東西都是百姓們送巫女的一點心意,您看著就替巫女收下吧。」
念兒點頭笑道︰「知道了,你便將這馬車留下,我命人將這些東西清點入庫了,再將這車子還回去。」
「好,這馬車就不勞煩念兒姑姑前去送了,屬下再來取便是。」花甲衛士躬身道。
念兒掩嘴輕笑兩聲派人點了物品,兀自回了房去。從天淵55年被調入公主殿做丫頭,到現如今天淵63年,她已經從一個打雜的小丫頭,成為了一個任人尊敬的姑姑,這八年來走的不宜,若不是曼紗華時時護著她,她在這爭搶競奪得後宮中也不會有如今的地位可言。
巫女居的宮人見了念兒會恭恭敬敬的稱念兒為一聲念兒姐姐,而巫女居以外宮人們便會尊稱念兒一聲念兒姑姑,這樣的尊敬便像是當年蘇嬤嬤一樣,是任何一個在後宮中模爬滾打了八年之余的人都輕易換不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