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心策 149︰離開南玉

作者 ︰ 呵綠

「別走!我的肉……我的菜……」

「阿綠……」

「什麼!」我猛地睜開了雙眼,漸漸的一切又變得清晰了起來,面前坐著的是一襲青衣儒雅的陳文,環顧一周再無他人。

我心底卻涌起了一點點的失落,卻不知道是為了什麼。

我看他端著藥碗一臉欣喜的看著我,我的嘴中咬著喂藥的湯勺,怪不得方才吃燒雞的時候這麼硬,後來的食物都變了味道,原來都是這湯藥的緣故。

我伸手將湯勺拿下問道︰「你在喂我藥喝?」

陳文放下藥碗點點頭,認真道︰「大夫說你是長期吃不上好的,營養跟不上這才暈的。」

「哦……」我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驀地又問道︰「那大夫的意思就是……我是餓暈的?」

「恩。」

「那你干嘛不喂我吃的,卻要喂我這些個沒營養的草藥!」我好笑的白了他一眼,現在我的滿嘴都在回味方才在夢中吃的那個羊腿,可怎麼回味都是這嘴中殘存的中藥味,苦不堪言。

陳文見到我舌忝著嘴唇的模樣不由得抿嘴輕笑,「食物我早已讓小二備好,就待阿綠醒過來食用了。」

我揉了揉空空如也的肚子,但心思卻全然不在了這里,「花女乃女乃呢,這里是哪,還有你四叔呢?」

陳文笑而不語,他起身前去將床榻前的屏風拉開,只見屏風後的木床上,花女乃女乃安安穩穩的躺在上面,閉著眼像是睡著了一般。

「女乃女乃……」我輕輕地叫了她一聲,只見她呼吸均勻睡得安穩,卻不見她醒過來,我問道︰「花女乃女乃怎麼了?」

「昨晚折騰的一宿,定是累了,所以睡得多了一些。」陳文復又將屏風拉了過來,向外叫道︰「小二!上菜!」

「唉,等等……」我急忙叫住他。

「怎麼了?」

我模著饑腸轆轆的肚子,不好意思道︰「我想吃羊腿,想吃肉……好餓,我和花女乃女乃這兩個月就沒有飽餐一頓……」

「噗……」難得看到陳文的不優雅,他像是被我的話所驚到了一樣,沒忍住一下子笑了出來。

不過想來也是,陳文公子是何許人也,有錢有勢的大商人,單憑他的穿著就可以看的出他們陳家人不是一般的人,再者又姓陳,當今皇上也姓陳,也許這叔佷兩人是什麼皇親國戚也說不準。

這樣的人家怎麼能體會像我們這種普通老百姓因為收成不好,便吃不上飽飯的日子呢。

陳文自帶優雅的貴氣,陳武又有著與生俱來的優越感,這兩人定是養尊處優慣了的,怎會明白肚子餓是什麼滋味。

陳文看著我嚴肅的表情,便也知道這不好笑,他忙止住了笑,又向外招呼了一聲道︰「小二,再加一個羊腿和一只雞!」

片刻,這帶著香氣的肉和菜便上滿了一桌,我閉著眼,嘴角勾起滿足的一絲笑意,聞了聞飯菜的香氣。復又睜眼,開始狼吞虎咽了起來,果然現實中的羊腿就是要比夢中渴望的羊腿還要香上幾倍。

陳文坐在我的對面,安安靜靜的看著我一番風卷殘雲,他的看的比我吃的都認真,當肚子填飽以後,才注意到他認真的這副模樣,仿似有兩把烈火瞬間的燃上了我的臉頰。

我抬起衣袖正準備擦去嘴角的油汁時,陳文遞過來了一方手帕,他淡笑道︰「不想阿綠吃東西這麼香,看著你吃我都餓了呢。」

我看著他,想來定是不錯了,這樣的公子每天吃的都是山珍海味,便是再好的食物吃在他的口中都是一個味道,哪里還有什麼香臭。

我勾起嘴沖著他微微一笑,接過了他遞來的白色手帕,正要拿起擦嘴,卻又放了下來,這麼白淨的手帕,若是沾上了油可是就洗不掉了,怎麼能這麼浪費。

思及至此,我便又放下了陳文的手帕,抬起衣袖將嘴擦干淨。

「怎麼不用手帕擦嘴?」陳文疑惑道。

我搖搖頭,並未解釋什麼,復又將手帕送還給了陳文。

「既然吃飽喝足了,那就走吧。」陳文起身招呼道。

「去哪,我與花女乃女乃的房屋都被人點了,我們還有哪里可去!」說到房屋我便是氣不打一處來,好好的房屋為何要點了,那可是我和花女乃女乃的家,朝廷這樣做真是欺人太甚!

我自知命苦,這些年也從未抱怨過什麼,而現在真是覺得上天不公,難道他們真的要趕盡殺絕嗎,可是我與花女乃女乃又做錯了什麼,要遭受這樣的滅頂之災,我爹爹又做錯了什麼!

陳文見我臉色略有不對勁,他吞吐解釋道︰「嗯……阿綠,其實說實話,錦衣來點了你家的房子,我與四叔是有一半的責任,嗯……還有昨晚給你講的那個《農夫與蛇》的故事,我是編出來氣四叔的,誰讓他一聲不響的就來找你,所以那個故事你別往心里去,都是我亂鄒的。」

我自然知道這是陳文亂說的,所以那時我說要他們解釋,只是想讓他們不要爭鬧了,而並非是不信任他們。那晚,錦衣清清楚楚的說了這是皇長孫的命令,而皇長孫與他們又有什麼關系呢,就算他們是皇親國戚,想來也是一個遠方的親戚,不然怎麼會是買花的商人。

要說是與他們有關系,我相信也只是那串手鏈惹得禍。

「我和花女乃女乃都是你們救的,我還有什麼好懷疑的,只是陳文公子是否將我與你交換的信物,不小心示露與他人了?」我問道,因為除此之外我再也想不到其他理由來,錦衣的出現打破了我十幾年的平靜,那種逃亡的日子我再也不想過了,若真是這樣招來了錦衣,我與花女乃女乃得想法子離開南玉城,去一個更遠的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安靜的過完後半生。

陳文先是一愣,隨即左手覆上了右手的手臂,我注目去看,隱約可見右手腕上戴著的是我與他交換的寶石手鏈。

手鏈是阿德叔給我的,亦是我爹爹留給我最後的東西了,想必這就是招來殺生之禍的原因。

陳文遲疑片刻後點頭道︰「是,是有個官家見到了我手上的寶石,他覺得好看便問了我寶石的由頭,我便如實說了是山谷間賣花姑娘的,我與她以此作為信物交換了。」

他愧疚的低下了頭去道︰「不想給你招來了麻煩,對不起啊,阿綠。」

原是如此,既然被人發現了,那麼此地不宜久留,什麼買賣花卉,什麼後花園,這往後回不去了,那一池子花與我又有什麼關系了,我對著陳文輕輕擺手,算是原諒了他,這也不能怪他,是我自己不小心竟忘了這個手鏈的由頭,就這樣與他人做了交換,招致殺身之禍,還能怨的了別人!

「花女乃女乃……花女乃女乃……」我從木桌旁繞了過去,將屏風拉開,輕喚花女乃女乃起身。

花女乃女乃遙遙從夢中醒來,再見到我時,她掙扎起身,我扶住了她,她將我攬入懷中,淒淒道︰「小綠啊……你沒事,女乃女乃以為你被官府的人捉走了呢,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心中幾欲難過,卻終是忍了下來,我輕輕的拍著花女乃女乃的背部道︰「女乃女乃,小綠沒事,小綠叫女乃女乃擔心了是小綠的不是。」

花女乃女乃顫顫巍巍起身愈要下床,我低身替她穿好了鞋子,又將床榻一旁的外袍披在了花女乃女乃的身上,花女乃女乃執了我的手道︰「官府的人怎麼會找到這里,你阿德叔不在了,他們竟然還追著不放,這不是把你往絕路上逼嗎!」

我抬手拭淚,「花女乃女乃,阿德叔留給我們的家沒有了,我們再也回不去了,我們走,我們離開南玉城,去一個他們找不到的地方,安安生生的過日子,再也不要回來了!」

花女乃女乃微微嘆了一口氣,她扶著我的手臂道︰「原以為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是安全,卻不想他們查到了這,好……小綠隨花女乃女乃去個地方吧,那里不會再有人來追殺我們,順便也見見老故人,這麼些年了不知他現在怎麼樣了……」

「嗯,花女乃女乃這是要帶小綠去哪里,什麼故人,花女乃女乃不是無親無故嗎,何來故人一說?」我看著花女乃女乃的神情,像是陷入了經久的回憶,若是花女乃女乃真有什麼故人在這個世上,我是應該陪她去見見她的故人。

她現在的身子是每況愈下,藥不離口,想見什麼人,想做什麼事,都盡早的滿足她,不然真有哪一天花女乃女乃年邁的下不了床榻,這一切就真的晚了,我斷不能讓最親的人留下畢生的遺憾。

花女乃女乃釋然一笑,道︰「他在最西面,太陽落下的地方,與咱們這的南玉城隔著千山萬水和一片汪洋大海,若是與要去,我還怕我這老骨頭走不到那就先去了……」

「女乃女乃,你說什麼呢!您好好的,會一直一直陪在小綠身邊的,您想去哪,想見誰,小綠都陪你去。」

「小綠真乖!」花女乃女乃將我攬入懷中,我將頭枕在花女乃女乃的肩上,無端的多了些感慨,多了些惆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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