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手推了木門,只見木門內還有一道銅門,她扳動一邊的把手,使勁往下拽去,銅門緩緩打開,一陣涼氣襲來。
霧蒙在了她的睫毛上,她扶手擦去,只身向里走去,只見這里的床榻、桌案、古琴、帷幔、屏風統統撤去,取而代之的是整缸整缸的冰塊。
有的水放在了模子里,凍成冰塊,冰塊上便呈現出了形狀各異的花式,極其的精致別樣。
牡丹睡蓮是最常見的,其次就是冰做的天鵝、白鹿等,樣式多的數不勝數。
她含笑退出了銅門,反手關上了這一切,他總是對她有求必應,總是能把一句不經意的話就記在心里,她還有什麼好求的。
不過片刻姑娘們便把曼紗華的房間妝點完畢,她們依禮退了出去,「那曼姑娘好生歇著,奴婢們就回王府了。」
—無—錯—小說「謝謝。」曼紗華踮起腳尖揚聲道。
行到樓梯口的姑娘們轉身應笑道︰「奴婢們會把這句話帶給王爺的。」話罷,兩人便轉身下了樓去。
她勾起嘴角,不愧是淵著身邊的人,說一句話不解釋什麼她們便能理解,都是妙人,都是有心人。
此時天色已是大亮,金燦燦的光透過大槐樹中交叉繁茂的樹葉照射在這棟小樓之上,呈現出暖洋洋的光輝。
「小兔,該起了!」曼紗華叩門道。
「小兔?」
房內無人回應,她再次叩門去,房中仍是久久無人回應。
小兔不會起的比自己還早吧,還不到吃早茶的時間就不在了房內。
曼紗華推門而入,向里走去,轉身繞過屏風,只見小兔臉色發白的躺在床榻上,嘴唇發著絳紫色,眼窩處深陷青色淡淡向外泛出,額頭上如雨點般大小的汗珠不斷涌出,小兔磕著牙,從嘴中發出一絲嗚咽聲。
「小兔,你怎麼了,哪里不舒服?告訴姐姐。」曼紗華只手覆上小兔的額頭,手掌間像是觸模到了滾燙的山芋,讓人無處安放。
這丫頭怕是昨日模了蛇尾巴被嚇出了一身病。
曼紗華用手帕沾水弄濕貼在了小兔的額頭上,她看著小兔的臉色難看的緊,心中擔憂,「你可一定要熬過去。」話罷,她起身出門前去尋找大夫。
方下了東夏樓的她便開始慌亂了起來,寧京城這麼大,她獨一人又從未外出過,她該去哪尋大夫。
她抬眸看到院子外走過的姑娘,扭著腰肢慢慢悠悠的,對了,她可以去找妝娘,淵著委托了妝娘,她一定會幫她找大夫的。
「姑娘……」曼紗華喚了一聲便快步上前,那姑娘轉過頭來,瞧見是曼紗華,整個人像是見到了瘟神一般,丟下手中的折扇,慌忙逃開,不言一句。
曼紗華見狀咬咬嘴唇,信步向前殿走去。
一路遇到的離妝苑姑娘都離她十步之遠,她向前一步,那里的姑娘便向後退一步,她開口一問,其他人便都轉身去忙各自的事,雙眼向上翹去,像是沒听到一般,權當她是空氣一般的存在。
更有甚者偷偷地斜著眼眼楮看她,那種感覺便像是被全世界拋棄了一般,她確確實實被離妝苑上上下下所孤立了。
她的腳上像是被灌了鉛的一般,異常的沉重,她一步一步向妝娘的房間走去,從一樓走向二樓,剛駐足到門口,便要抬手去敲門時,樓下的姑娘揚聲道︰「妝娘不在,出遠門了。」
她復又收回了手,溫聲道︰「小兔病倒了,性命岌岌可危,姑娘可否幫我去請個大夫來。」
她的話說出去便像是石沉了大海,無人回應,個個都斜著眼楮看著她遠離著她,離妝苑早早的便開門營業,來往的客官矚目紛紛,有的開口問道︰「你們離妝苑何時又來了這樣的美人,從前可從未見過啊!」
客人問著也無人應答,曼紗華站在二樓,雙手支著木欄微微垂下頭去,要不就是自己出門去問街上的路人,然後自己去尋大夫,要不就是逼著這里的姑娘帶她去找大夫,可此事若是再傳到淵著的耳里她們不是又要受罰了。
她心仁善,心念中好保存著一絲理智,她正愈抬首下樓自己去找大夫時,只听耳畔一聲清脆的長鞭響起。
三十六節龍骨鞭輕輕的勾在了她所站的一旁柵欄上。
還是那日的那個女扮男裝的青衣,她單手收著龍骨鞭,一旁又順著龍骨鞭從大堂中的舞台子上傾身前往,青衣飄揚,發絲飛舞。
三兩下,她便穩穩當當的站在了曼紗華的面前,「好久不見!」她笑著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下巴上的一小撮胡子略微歪了一點。
曼紗華先是一愣,後看到她的胡子,又想起那日妝娘說她醒來時胡子都貼到了臉上,她便是沒忍住,紅唇微微向上揚去,淺淺一笑。
「唉,你笑什麼?」青衣疑惑的低頭看了自己一眼,發覺穿戴整齊,並沒有什麼不妥,她這笑又是何故。
曼紗華止了笑問道︰「姑……公子,怎麼稱呼?」
青衣挑眉道︰「小雲。」
曼紗華焦急的覆上了小雲的手臂道︰「小雲,上次是你救了我,這次你能再幫我一個忙嗎?」。
小雲低眸看著曼紗華如蔥段兒白皙的手覆在她略微粗糙的手上,真是天壤之別,再看樓下的看客紛紛矚目向上看來,她抽回手臂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
心道,原來這離妝苑的女子都是如此開放嘛,這才是第二次見面都手指相搭的,這往後若是見了,那還不得以吻相待。
可即使是如此為何第一次她拉她的手臂時為何又以言相勸,看似很生氣的樣子,真是搞不懂這寧京城嬌生慣養的女子。
曼紗華亦是收回了手臂,方才真是一時情急忘了現在站在她面前的小雲還是女扮男裝,許是她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試穿了她的身份。
「姑娘有什麼事你就說吧,能幫到的在下一定盡力而為!」小雲拱了拱手臂,真像是行走江湖的俠客。
曼紗華躬身還禮道︰「我的丫頭小兔昨日給蛇嚇出了一身病,現下臥床不起,身子滾燙如炭,我是初來寧京城,不知去哪里請大夫,小雲可以帶我前去嗎?」。
「這麼火燒眉毛的事啊!」小雲一驚,她雙手抱胸,一雙大眼四處轉悠著,道︰「不如這樣,我讓我家管家前去請大夫,你回去陪著你家丫頭,等下我和管家帶著大夫來找你。」
曼紗華略微遲疑著,還未開口答應,小雲便勾起了邪笑,只手觸上曼紗華粉女敕的玉臉,她道︰「姑娘長得這麼美,帶你出去不是給你惹了麻煩?你再看看樓下那個虎視眈眈的人……」
小雲收回了手上下打量著曼紗華,一身雪白的素衣,干淨的面容,略施粉黛,那是一種看一眼便會干淨到骨子里的人,小雲又向樓下看了幾眼,一個個紅唇艷抹,身穿的不是桃紅色水紗便是嫣紅色長裙,俗氣不堪,怎能與她相較。
「姑娘不像是紅塵中人。」小雲認真道。
曼紗華眼中流轉著水波,含笑道︰「我本就不是,小雲快去快回吧,小兔等著救命,我在離妝苑的後院東夏樓上等你。」
「好,你等著我,我速去速回。」小雲話罷,勾起嘴角一笑,下巴那撮胡子又歪了幾分,她眉毛一挑單手一甩,三十六節龍骨鞭便牢牢地栓在了木欄上,飛身直下。
小雲剛站穩身子,一旁的姑娘手帕一甩,小聲嘀咕道︰「哼,有什麼了不起的,放下好好的路不走偏偏要在這里賣弄一下自己的鞭子!」
小雲是習武之人,耳聰目明,她收回木欄上的鞭子,復又單手輕輕一甩,龍骨鞭嘩啦一聲輕響便牢牢地勾在了方才那女子的腰上。
小雲手下用力力,只听那女子一聲驚叫著,幾個旋身便到了小雲的身前。
女子轉身過來是發髻上的簪子也月兌落了,本是整齊的發絲,現在卻顯得凌亂不堪,「你……你干什麼!」女子驚慌的叫道。
小雲勾了勾嘴角道︰「爺從哪走,那是爺的事,爺樂意!與你有什麼相干!」話罷,她松了手,直徑相門口走去,門外的老管家正巧牽著一匹馬交到了小雲的手中,小雲站在門口向曼紗華招了招手,便翻身上馬,一路行去。
曼紗華看著方才那女子,小雲松了鞭子女子重心不穩便坐在了地上,她散落著發髻回頭猛的一眼向曼紗華瞪去,看到曼紗華在看她,她又忙收回了憤怒的眼神,連說了三聲對不起後,匆匆起身離去。
曼紗華下了樓,一路一個目光向她投來,直叫她難受的緊,她們懼她,卻又討厭她,是因為她所以妝語嫣才被趕出了離妝苑,所以在她們的眼中她是一個不速之客。
可即便是那樣,她們又能怎樣,她還要在這里呆下去,不給淵著添麻煩,等他接她回家。
東夏樓內片刻時間小雲便請來了大夫,大夫把了脈,開了藥,說了句無礙,給了銀子便離去。
曼紗華看著桌案上的那些草藥她犯難了,她哪里會熬得什麼中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