妝語嫣依依不舍的看著這里的一花一木一草,她鄭重的對曼紗華道︰「告辭了,後會有期。」
或許從這句話一出,妝語嫣應該從心底就已經不恨曼紗華了吧,曼紗華釋然一笑,點了點頭道︰「萬事小心。」
妝語嫣走後,曼紗華看著窗外的濃淡樹影,溫淺一笑,或許那日妝娘的訓斥是對的,凡事退一步海闊天空。
夕陽下西下,暈黃色的華光照應在東夏樓的紙窗戶上,小雲也從昏睡中醒來,她陰霾著臉頰,只問了一句「劫囚車失敗了?」
「恩。」隨後她便一言不發的拿了龍骨鞭出了離妝苑。
夜半,曼紗華輾轉反側,卻是不得安寢,在良心上她終究是過不去那道坎,若是雲城宿救不回,他的清譽這輩子就這樣毀了,那她還有何臉去面對小雲。
淵著依舊半夜前來,他擁著她靜靜的什麼都不說,她也不問,她不想給他壓力,這些沉重的全全都壓在自己的身上。
淵著假寐,擁著她的手不變,曼紗華轉身過去,睜著眼、閉著眼,怎樣她都不得入睡,他微微睜開眼楮,像是察覺到了什麼,他復又閉上眼楮,不言不語,陪著她直到天亮。
第二日午時,便是雲城宿當街問斬的日子,曼紗華不知小雲會做出什麼來,她也不知淵著的計劃是什麼,就這樣干著急著,早茶也吃不下去一口,自打上次醉酒之後,這胃也一直不見好,吃點東西就會難受,這遇到情緒不好時,便是半口也吃不下去。
快到了問斬的時辰,小雲仍是沒有來離妝苑找她,曼紗華算著時辰,怕是自己再不去就晚了,忙讓小兔備車馬,她素身前去。
北街路口,百姓圍眾聚集,曼紗華獨坐在車內,看著雲城宿一身囚服被捆綁在高台之上,頭顱已經放到了閘刀之下,太陽火辣辣的烤著整個寧京城,揮刀的力士,用黝黑的手臂擦扶著從脖頸中淌流下來的汗水。
雲城宿一臉灰然,靜等處置。
高台站著一襲華服的年逾半百的一男一女,相互參扶著,站在人群中間異常的耀眼奪目,因他們周圍的人群都紛紛退讓了十步之遠,刑台的正下方,除了他們二人站的極近,其余的百姓都紛紛退讓不及。
曼紗華素手支著窗簾,她問道︰「高台下端的人是?」
「他們是雲太尉和雲夫人,今日皇上特地恩準他們來到刑台下,觀看雲公子行刑。」小兔如實道來。
曼紗華瞬時覺得四肢冰涼不已,淵辰這是讓他們白發人送黑發人嗎,他這是不是過于殘忍了一些。
行刑台子的上端端坐著執掌生死令的官員,一旁還坐著一位帶著面紗的女子,想必這位應該就是邪族的大使,出了這樣的事情,她竟然能頂得住壓力,前來眾人聚集最多的地方,觀看行刑。
國與國之間的文化不同,她或許只是想讓侵犯了她的惡徒死而已,其他的她亦是不在乎。
人群中千百張面孔,曼紗華一一看去,卻未見小雲的身影,今日她的心上人行刑,她是不敢面對所以還沒來嗎。
再過片刻,這刀便要落到雲城宿的脖子上了,為何現在還是不見轉機,著哥哥,你的計劃到底是什麼,如若要雲家對皇上死心,那現在他們已經是對皇上失望透頂了,可這一切仍舊是沒有改變,難道他是想讓雲城宿人頭落地,徹底的將雲家與皇上反目,他才罷手嗎……
執掌生死的官員手中拿著令牌,只是一眨眼間,他便扔到了地上道︰「午時三刻已到,行刑!」
雲夫人當場哭暈倒地,雲太尉眼中劃過一絲絕然,皇上這是要他雲家斷後啊!
揮刀的力士雙手舉起,抬起了刀,在場觀看的眾人,忙轉身別過了臉去,讓他們親眼看著別人家的公子人頭落地,莫不是一種精神上的刺激。
邪族的大使站起身子,冷笑著,大聲呵斥道︰「狂徒該死!」
曼紗華看著刀在須臾之間便狠命的往下落去,雲太尉也昏厥了過去,她心下一片淒涼,一切都完了。
霎時間,一手寬大小的面板橫在了大刀與脖頸相接的地方,力士的刀將木質的厚面板劈成了兩半,大刀莫入了雲城宿脖頸一分後,一計飛鏢同時飛出,揮刀的力士,瞬間斷了雙手。
揮刀的力士痛苦的倒在地上,舉著兩只突兀的胳膊說不出一句話來。
紅的如烈火般的衣影越過眾人的頭顱,飛身前往行刑台上,她帶著面紗,轉身凌厲的掃過眾人,再看向高台上的官員大使,她復又蹲子,眼中含著淚看著雲城宿,紅衣女子慢慢的伸手取下面紗。
皎皎頗白皙的皮膚在燥熱的風中顯得越發清淡,她的眼眸攝人魂魄,叫雲城宿驚慌失措了整個夏日,她的嘴唇如血如荼,像是抹了獨制的秘方,她不管不顧的傾身前去吻住了那張半開了許久也未出說一個字的嘴唇。
她能感受得到他的顫抖,但她卻不能隨他的意。
吻只是片刻歡愉,她離開他的唇,她含淚道︰「是我對不起你。」
雲城宿搖頭嗚咽,卻發現一個字也說不出口,莫不是方才的吻,她喂他吃了什麼,現在覺得喉頭發緊的難受,她想要做什麼!
妝語嫣緩慢的站起身子,她一身孑然,手上卻未帶任何武器。
高台上的判官大使,一一作亂,判官道︰「大膽妖女!上次你便前來劫法場,讓你僥幸逃月兌,這次你便是插翅難飛!」
判官話罷,行刑台周圍迅速攻上了一干黃金侍衛,侍衛手中個個舉著弓箭長矛,只待她稍有反抗,他們手中的武器便會對準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
妝語嫣傲然的挺直了身子,她眉目清澈,那份平靜竟像是死前的釋然,她紅唇微啟,道︰「大人放心,小女今日前來並非存心搗亂,小女只是想道清事情的真偽,別讓百姓們都蒙蔽了雙眼,讓朝廷錯殺了好人!」
妝語嫣一語話罷,在場的眾人不住的唏噓,這其中難道還有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不成?
她雖如此說來,但周圍的防御仍舊是沒有松懈一分一毫,反而眾將士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稍有不對便會放箭殺/人。
執掌生死的判官看向邪族大使,他低聲道︰「這行刑耽誤了時間,可就不吉利了。」
大使微眯這雙眼,她道︰「這個女子我好像在哪里見過,且听她先說說。」
判官應了一聲是,便揚聲道︰「什麼事情的真偽,你說吧!」
妝語嫣低頭沉吟片刻,復又抬起頭來,她平靜道︰「前幾日坊間傳言當今太尉的長公子雲城宿調/戲良家婦女,名聲之臭,人人殺之痛之,卻沒有什麼真憑實據,而又在前幾日邪族大使進城,在客棧中卻被人擄走,大使醒來見到自己全身赤/luo的與雲公子躺在一起,便以為雲公子侵/犯了她,最後上報朝廷,皇上大怒,便降罪于雲公子,今日行刑。」
「廢話少說,直切主題!」判官單手模著胡須,眉頭緊蹙,不耐煩的道,只要今日雲城宿跑不了,這個劫囚車的女子也被扣下,那他便又可以升官加職。
妝語嫣斜了一眼判官,不理不會,依舊陳述著她想要宣之于眾的事情。
「然而,大家所熟知的那一切,並非表面上所為,雲公子當街調/戲良家婦女,只是小女在街坊散播的謠言,並非數實,大人若是不信的話,大可以問問,到底是哪家哪戶的女子被雲公子凌//辱了。」
妝語嫣話罷,台子底下的百姓眾說紛紜,有人稱贊雲城宿脾性好,有人斥責官宦子弟就是頑劣,卻無人能指出他到底侵/犯了誰。
妝語嫣臉上劃過一抹譏諷,她道︰「邪族大使醒來發現自己與雲公子同床共枕,兩人並都一一褪去了衣服,大使應該自己清楚,雲公子並沒有對您做些什麼,你們只是在一起躺了一個晚上,而直到大使離開雲公子的客房時,雲公子還是昏睡的,他什麼也不知道。」
雲城宿四肢被鎖著,頭顱又被壓在閘刀中,他動彈不得,卻也口不能言,只能看著妝語嫣干著急。
邪族大使一臉坦然的看著妝語嫣,她問道︰「姑娘如此說來,看來是知道事情的經過了?」
「不錯。」妝語嫣傲然一笑,她道︰「雲公子調/戲良家婦女的傳謠是小女傳去,雲公子赤/身與大使同睡一張床,也是小女設計。這一切的過錯都是小女所為,所以大人要關押也好,要審判也好,小女都服,小女懇請大人放過無辜的人!」
妝語嫣說罷,紅紗輕輕向上一揚,她孑然一身雙腿彎下,跪在了地上,她將她的傲然全部藏起,她低著頭道︰「懇請大人責罰小女,放過雲公子。」
「一派胡言!」執掌生死的官員單手拿著撫尺狠狠地拍在木案上,道︰「大膽民女,在次口出狂言,擾亂本官辦案,本官將你就地正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