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園內,景帝與尹子諾賞花,雖是寒冬,但御花園內的花卻開的肆意。
景帝在亭中坐下,稍傾便有宮女送上茶點,他示意尹子諾坐下,並開口問道︰「據探子回報,老七和老大最近走的很近啊!這倆小子八桿子打不到一塊去,怎麼現在好的快穿一條褲子了?」
尹子諾忍住笑意,眯眼道︰「有陸小子這個滑頭做中間人,什麼樣的人不能混在一起?」
景帝挑眉,「哦?又是他,听說他和老七、你兒子、老西的兒子,結拜了,沒想到最早發現寰羽的,還是老七!」
尹子諾淡笑,突然問道︰「皇上不是說好不干涉皇子之間的事麼?怎麼……」
「你在說那天朕宣老七入宮的事?你以為我想?那個龍老太君也太難纏了。」
尹子諾道︰「七皇子怎麼說?」
「他?」景帝皺眉,「三句話不到就走了,一張臭臉和他額娘似的,讓人生氣。」
尹子諾看著,臉色鐵青的景帝偷笑,要說這皇子之中啊,也只有兩人敢給景帝臉色看,一是︰二皇子,長年駐守在南方,在戰場中練就了一身的血殺之氣,年僅十九便被封王,有了自己的封地,每每皇帝召他回朝時總是推月兌,有時給皇帝個面子來看看老子,最後還因為意見不統一,弄得不歡而散,可景帝就是對他沒辦法,只能由著他去;
還有個,就是脾氣性格都冷到家的七皇子,本著什麼都沒有,什麼都不怕,什麼都無所謂的,要命一條的精神,公然挑釁景帝,反正他啥都沒有,他怕啥?正是這種精神,令景帝對七皇子照樣束手無策,你說罵吧,七皇子不在乎,愛听就听不听就走;你說罰吧,你能罰他什麼,反正他除了是個皇子,什麼都沒有;你說殺吧,皇帝可舍不得。
所以皇帝愣是對這倆個皇子沒辦法,要說這倆個皇子也真是有趣,一個什麼都有了,不買皇帝的帳;一個什麼都沒有,居然也敢不買皇帝的帳,有趣啊!
景帝看著尹子幸災樂禍的表情,氣不打一處來,大手在石桌上一拍,怒道︰「很好笑是吧?朕連兒子都管不好!」
尹子諾訕笑,「不不……不,您……」
「滾滾滾……」景帝擺手,讓尹子諾退下,自己則支著下巴仍坐在石椅上皺著眉頭想著心事,忽然景帝緊鎖的眉頭一松,起身,哪來的琴聲?
景帝遣散了跟著的護衛,獨自一人朝琴聲傳來的方向靠近,他在最偏的園子停下了腳步,琴聲正是從那涼亭中傳來的。
涼亭中有一襲白衣素裝女子專心撫琴,景帝怵眉,是她?
他心中想要離開,可腳卻又不自覺的向涼亭靠去,亭中女子一襲素裝,三千發絲黑的發亮,斜簪一枝木釵,木釵精致而不華貴與一襲素裝顯得相得益彰,她並沒有因為景帝的到來而停下手中的動作,手撫琴的動作反而更快了。
此女就是傅燕曦,當年獨寵六宮的傅貴妃,赫連奕的母妃。
景帝皺眉︰曲不成曲,調不成調,你到底在想什麼?
「錚」琴弦斷,女子起身,轉身離開,連看也未看景帝一眼,景帝氣︰傅燕曦,你果然未變,連行個禮也不會嗎,就連看都不看朕一眼麼?
景帝一把拉住欲要離開的傅燕曦,將她禁錮在自己的胸前劍眉上也染了幾分陰霾,「你就是這麼無視朕的麼?十四年前是,現在居然更勝!」
傅燕曦掙扎,抬起倔強的臉,絲毫不把景帝的氣憤放在心上,冷漠的開口,「朕?!你真的變了,放手……」
傅燕曦想甩開景帝的手,景帝反而將她的手攢的更緊,他不放手也不想放手,傅燕曦停止了掙扎,靜靜凝視著景帝,自己眼前的男人真的還是赫連天麼?
十四年前,她可以看透他的一個表情,每一個動作,可現在她看不透,也不想看透!
景帝看著在他懷中安分下來的女人,忽然覺得很滿足,可他在看到傅燕曦墨色倔強的瞳仁時,他的心又沉了下去。
他冰冷的開口︰「我不是說過永遠都不要出現在朕……呃,我的面前麼?」
傅燕曦一曬,譏笑道︰「赫連天,你不要在我面前故意稱「我」因為再怎麼樣,你也不是十四年前的赫連天,你做你的皇帝就好!「
景帝深看了一眼傅燕曦,又一把推開她,誰知傅燕曦腳底一滑重重的摔倒在地,腳跟處的刺痛讓淚忍不住流下︰為什麼?不是說好忘記了麼?為什麼再見他時,心里還會有刺痛的感覺呢?
景帝看著流著淚,眼中仍就寫滿倔強的傅燕曦,心里狠狠的揪了一下,他想要扶起她,可他高傲的自尊心仍舊趨使他生硬的開口︰「你不是很堅強麼,那哭什麼?」
「不用你管!」傅燕曦用衣袖抹了把臉回敬景帝,緊抿著薄唇想要從地上站起,可是腳真的很痛呢!自那年的事後,腳就落下了病根,可是她不想在他面前露出一絲懦弱!
看著試著站起來的傅燕曦再次倒下,景帝的心也跟著沉入谷底,她的腳還是很痛麼?景帝握緊在衣袍中的雙手,心一狠高傲的俯視著傅燕曦。
他才不會施舍半點憐憫給她,傅燕曦你不是很堅強嗎?你不是恨我、討厭我嗎?那我就讓你更討厭我!
「額娘!」赫連奕看到倒在地上的傅燕曦,驚恐的散落了手中的東西,他原去了清荷宮去看傅燕曦,可宮女也不知道她去了哪。
所以赫連奕肯定他的母妃一定在荒園里,每次只要心情一不好,她就會在荒園里撫琴,所以他就尋來了,沒想到看到了這一幕。
赫連奕急步走去,扶起傅燕曦。
可沒想到傅燕曦看著散落一地的東西,詐舌,「奕兒,你可以把東西先放下來,再扶起額娘嘛,你看東西灑了一地……」
赫連奕無語,這個額娘的思維還真是古怪,景帝也無奈,她真的一點沒變呢。
赫連奕看著景帝,冰冷的開口︰「你還來找我額娘做什麼?」
「奕兒,我們走。」傅燕曦拉著赫連奕在經過景帝的身旁時突然說︰「赫連天,你不用不見我,因為你根本沒入我的眼。」
看著離去的傅燕曦,景帝攢緊的手狠狠的敲在了木柱之上,我沒入你的眼,哈?!入你的眼,「啊……」景帝感覺自己現就如—團烈火急需噴發,傅燕曦你的死活我,才不會管。
景帝忽然發現自己還是把傅燕曦看的很重,在乎她的或喜或悲;在乎她的痛她的傷;在乎她的笑她的淚;更在乎她對自己說的每句話。
就在剛才,她說的每句話都如利劍刺透他的心髒,她的這些大逆不道的話,足可以讓她被斬十次,可他就是不想,他寧可看到這樣天不怕地不怕的傅燕曦,也不願失去她,他可以為了她改口稱「我」;他可以為了她,忍下所有的不快;他可以為了她,縱容她的兒子;他可以……什麼都可以……只是傅燕曦,你能為我做什麼?
唯一能做的就是恨我嗎?
景帝立在亭中,外面紛紛揚揚的大雪,襯得他無比孤寂,他咽了咽干澀的喉嚨,緊閉雙眼再一次告誡自己︰赫連天不要再想了她,不值得!
赫連奕扶著母親,回到了清荷宮中,這里的景致很是雅致,這里的一花一草都是她精心布置的,她想沒了他,她還能繼續好好的、精采的活下去……
「額娘,父皇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那?」
傅燕曦嘗了塊糕點,贊道︰「味道不錯。」
「答非所問!」赫連奕無奈,「額娘,不要差開話題。」
傅燕曦放下糕點,有些嚴肅道︰「奕兒,今天你不該這麼對他說話,他是對我有虧欠,可並不欠你什麼,所以不要和他用質問的語氣說話,見到他必要的請安還是要的。」
赫連奕點頭,為傅燕曦添茶打趣道︰「額娘說的奕兒都听。」
傅燕曦抿唇輕笑,彎眉輕挑,慢道︰「是嗎,那我讓你娶蘭兒,你怎麼不听?」
赫連奕听得母親的話,險些被茶水嗆到,匆忙起身施禮道︰「兒臣還有事,先行告退,額娘保重。」
說完這些赫連奕落荒而逃,傅燕曦看著赫連奕狼狽離去的背影,撲哧笑了,「傻兒子,額娘可是很開明的,跑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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