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這事兒,這事也不能怪人家老四兩口子,是咱老三和老二,是他哥倆先把事情做的過火了!……唉!咱這個家呀,眼看就要四分五裂了……」見語帶怨憤的妹妹,已有些怪責著四弟夫婦的沈金貴,傷心地嘆了口氣,有氣無力地解釋。
「老二和老三做什麼了?……」沈七鳳愕然地追問。
「他倆,他倆說人艷霞往外倒東西,上次老二從醫院回來取用具,臨走還把東廂房小倉庫的門,給上了鎖!」本就虛弱的沈金貴,費力地說。
「老二,老二他怎麼也如此糊涂、不懂事了呢?事兒怎麼能這樣做呢?這都什麼時候了,一個個還火上澆油?」這意外的消息,實在是讓本就難過的沈七鳳,更是亂了方寸。一邊惱火地抱怨著自己的弟弟,一邊慌忙幫自己的哥哥輕輕擼著胸口。從哥哥那滿臉痛苦的表情里,她似乎已看到了那令人痛心的局面……
昨晚那場令沈金貴傷心的鬧劇,究其根由,皆源于堡內一潑皮無賴的,一句毫無根由的謠言。
那是在沈金貴住院之後,留守家中的除了沈平貴和沈安貴夫婦,還有他們的二姐沈小鳳。然,一向與五弟媳婦章蓮心投緣的沈小鳳,晚上總是不願意,住在沒有親娘的老宅里,而是去與章蓮心一起住。
大哥住院,心情沉重的一家人,誰也沒有心思多說多問,雖然沈平貴和沈小鳳姐弟倆,一直對新過門的楊艷霞看不順眼,但幾天下來,也沒出什麼言差語錯的磨擦。
怎奈,這種少言不語、相安無事的平靜日子,卻也並沒能維持住多久。
一天上午,依舊在五弟家吃過早飯的沈小鳳,慢騰騰往老家走的時候,正好與外號「牛二白話」的潑皮遇了個正著。厭煩地白了對方一眼的沈小鳳,忙拿手捂著鼻子,側身一閃,躲過那一身臭氣的無賴,加快了腳下的步子。
「喂!……你是老沈家的二閨女吧,俺認的你!」剛走出沒幾步的沈小鳳,听到對方在後面嘻皮笑臉地,沖自己搭訕。
「你認識和不認識,沒有半分錢的差別!臭無賴,誰會搭理你……」頭也沒回的沈小鳳,鄙夷地回敬著。
「你看你不信是吧?等俺告訴你一件你家的大秘密,看你信不信!……嘿嘿,你可听好了︰你家那新娶的媳婦,她,她可在偷你們老沈家的東西呢!哪天你老沈家被偷光了,你可別怨俺牛二白話,沒及時提醒你們,哈哈……」見直往前走的沈小鳳不理自己的茬,有些氣惱的牛二白話,不甘心地提高著聲音,叫喊道。
「牛二白話,你別放你娘的屁!俺家佷媳婦個頂個品行端正,你再敢胡說八道,當心半夜被人割掉了舌頭!」走出去的沈小鳳,聞听對方如此信口雌黃,憤怒地轉回身,沖對方大暴著粗口,詛咒著。
「哼,你愛信不信!俺說的,可是你家新娶的媳婦!新娶的,你听不懂嗎?還沈家二小姐呢,瞅你那笨勁兒!哈哈哈……」遭到沈小鳳咒罵的牛二白話,是一個典型的搬弄是非的禍害。更因其對小時候偷盜沈家果園里的果子時,挨過沈七鳳姐倆的石頭。所以慣以編造是非為己樂的他,此刻,又豈肯錯過捉弄沈家的機會?眼珠子一轉的他,忙又陰陽怪氣地,進一步挑撥離間著。
「牛二白話,你個不白話就死的老東西!姑女乃女乃才不信你的屁話,你等著吧,早晚你要下割舌地獄!」本就對這小著四弟十幾歲的楊艷霞,心存疑慮的沈小鳳,嘴上雖咒罵著揚長而去的牛二白話,但,對方那信誓旦旦的言辭,還是留在了她的心上。
「老三,現在咱大哥不在家,咱得留心著點老四媳婦,還有她那兩個,三天兩頭往這跑的閨女!別讓她們趁咱家人少,把東西給偷偷倒走了!剛才姐踫到了牛二白話,他直接就說咱家那新老四,在往外偷東西。這個沒安好心的狐狸精!」被牛二白話的一通白話,弄得半信半疑的沈小鳳,快步趕到老家,見四弟沈安貴夫婦不在院子里,立刻緊張兮兮地,同三弟沈平貴嘀咕著。
「這個不要臉的東西!她要真敢做這樣的事兒,看俺不剁了她的手爪子!……咱大哥都病成這樣了,你瞅她整天那樂呵勁兒?看著就讓人來氣!」正埋頭搓著旱煙葉的沈平貴,聞言立刻炸了。一向品端人正的老沈家,怎麼能容許有這樣手腳不干淨之人,胡作非為呢?寡言少語,眼里卻不容沙子的他,本就看不慣初入沈門的楊艷霞。對其一肚子的不滿的他,此時更是言語激烈地發泄著。
「就是,單瞅她那張涂的象長了毛的東瓜臉,也不是個安份過日子的主兒!回頭二姐要是走了,你跟二哥可得多長兩個心眼兒!別被人家賣了,還幫著人家數數錢……」深深贊同著三弟看法的沈小鳳,不禁小聲叮囑著。「唉!可憐的是老四,看著吧,早晚會被那女人騙個精光……」此時,更從心底里已認定楊艷麗嫁入沈家,目地純對不純的沈小鳳,不由得為尚被蒙在鼓中的四弟,憂心重重了起來……
牛二白話的那一套,讓人難辯真偽的說辭,私底下,竟如長了翅膀一般,飛遍了沈家堡。僅只兩天的功夫,不僅沈平貴知道了,就連章蓮心全家,也全都知道了。而且,在隨後的日子,更是變成了沈家內部矛盾的導火索。
回家為大哥取生活用具的沈銀貴,未待三弟說完這一切,就已氣得渾身直發抖。再加上一旁的妹妹沈小鳳和弟妹章蓮心,這兩人那一唱一和的添油加醋,讓平日出出進進于沈家堡,從那些路邊閑話的長舌婦們的風言風語中,亦有所耳聞的他,頓時覺的家里的東西,好象真的是少去了許多。
「老三,去找把鎖來!」越想越覺的此理如真的他,再加上牽掛著術後的哥哥而著急著趕回醫院,根本未做任何思索,就本能地立令著三弟沈平貴。並趁外出的沈安貴夫婦尚未歸來之際,同弟弟一起將家中那些值錢之物,盡量收于了小倉庫中。一向不恥于這類行為的他,是決不會再給對方留有任何機會的。水都沒顧上喝一口他,義憤填膺地接過弟弟手上的大鎖頭,立刻親手給倉房上了鎖。並叮囑著弟弟多加留意的的他,將鑰匙裝到自己的衣兜里,拿上所需之物,就匆匆返回了醫院……
「三哥,咱家的東西都放到哪兒去了?怎麼連蒸米飯的電飯煲,都不見了呢?」當鎖上門的沈銀貴前腳剛走,出門辦事的沈安貴和楊艷霞就回來了。進屋後見大多東西都已不見的沈安貴,奇怪地問著,尚坐在院子里歇息的沈平貴。
「鎖起來了!」面無表情的沈平貴,頭也沒抬地回答。
「鎖起來了?鎖它們干什麼呀?都是些隨手用的著的東西!……誰這麼閑的慌呀,鎖這些破銅爛鐵的……」暗自覺的好笑的沈安貴,並沒意識到內中的文章,調侃嘻笑著道。
「防偷。二哥鎖的!破銅爛鐵也都是錢買的!」紋絲未動地方的沈平貴,依然面無表情地答對著。
「二哥?二哥不好好守著咱大哥,大老遠跑回來干什麼,不會就為鎖這一門吧?呵呵……三哥咱能不能別逗了?!鑰匙呢?快開門把東西取出來,咱該用電飯煲做飯了!」依然沒有往心里去的沈安貴,知道大哥的病對三哥打擊很大。聞听著對方那生硬的答對,搖頭苦笑了一下的他,半開玩笑地要求著道。
「沒人有閑心跟你逗!鑰匙被二哥拿走了,要想開門,去找他!」連自己的親弟弟,都沒抬眼看一下的沈平貴,語氣更加生硬地說。
「剛才踫到咱二姐,也對俺愛搭不理的!今天,今天你們這是都怎麼了?奇奇怪怪的……」面對著冷冰冰的鎖頭,和三哥那張更加冰冷的臉,一頭霧水的沈安貴,不解地自言自語著。
「這門都被鎖了,你還一個勁兒上趕著問什麼呀?笨死嗎?你,這不明擺著嗎?人家是把咱兩口子當賊防了!……」一直在沈安貴後面,冷眼靜觀的楊艷霞,終于沉不住氣了。臉色已然呈鐵青色的她,上前沖著尚在困惑中的丈夫,沒好氣地甩著閑話。
「俺說楊艷霞,你人雖然挺聰明,可話卻只說對了一半!鎖門還真是為了防賊,但不是防俺家四弟!說話的時候最好先想清楚了,別給俺老沈家的人,挑撥離間!」不知什麼時候進了院門的沈小鳳,听到對方那語帶弦音的話語,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從來不輸口舌的她,立刻譏諷反駁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