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老三說的不錯,咱今天這日子呀,是過得很不錯了!咱寶婷今天出嫁的這排場,也是有些快趕上,你們姑女乃女乃那出嫁時的風光了!只是你們弟兄幾個,手上的資產雖然是不少了,可離你們的太爺爺,還差了那麼不短不長的一截子!……你們太爺爺那時候,單只個旗下的一處錢莊,就名震著方圓的幾百里呢!……」略帶思索狀的沈七鳳,看了看圍坐了自己一圈的佷子佷媳們,想到他們一個個都如此上進爭氣,都沒有辜負了自己的苦心養育,眉宇間都透著欣慰的笑。然,雖深知佷子們的成就,已盡達祖上的她,卻依然吝嗇著對他們的夸獎。用他們那尚有的不足,來繼續激勵著。
「呵呵……俺知道了大姑姑!你的佷子們,一定會不辱祖命,重興咱祖上家業的!……俺去年就跟俺忠駒、華駒哥商量過了,明年,明年俺們一定要創建一所,屬于咱老沈家的信貸銀行!……而且,建成的那一天,一定要由您和俺的三個伯伯;由見證過太爺爺事業的你們,再來剪彩見證,咱們這造福鄉鄰的信資基業!」被沈七風那一席比對著的話語,又一次激起趕超斗志的沈民駒,信誓旦旦、豪情壯志地承諾著道。
……
這是一個秋高氣爽的日子,院子里裝滿了玉米、大豆等各色新收作物的凌家小院里,再一次彰顯著秋日的無盡收獲。尤其是房門前,那兩樹壓彎了枝頭的大石榴,都笑的裂著大嘴,露著一肚子的紅瑪瑙,隨著和照的秋風,輕輕搖曳擺動著。
在這個風和日麗的日子里,凌家內外,早已張燈結彩地熱鬧了起來。依如住昔,為沈七鳳的壽辰里外忙活著的一家人,臉上笑的象開了花一般。
那身著紫諸底,金絲瓖花外套的沈七鳳,盡管已是滿頭灰白的頭發,但那慈祥、和藹的奕奕神彩,以及那朗朗的笑聲,昭示著她這八十六歲的老太太,身體依然是那麼的健康和硬朗。同時,她那發自內心的開懷大笑,更是感染著院子里的子子孫孫、男男女女們。
廚房里的大廚師,正在忙著烹炸煎炒,廚房外的兒女媳婦兒們,都在笑鬧中手腳不停地忙活著。
從自父母去逝後,更是被嬸子當親生女對待著的凌雅竹,帶著專門從青島返回來,為姥姥祝壽的女兒一家,連同著經商的兒子一家,早早的就趕來了。
而由北京返回的凌玉竹的一雙兒女,更是于頭一天下午,就雙雙帶著自己的對象,大包小包的回到了姥姥家。
凌俊輝的女兒,沈七鳳那唯一的孫女,此刻正在省城回返的汽車上。其長女凌青竹的一對兒子,亦同父母一大清早,就興沖沖的驅車而至了。剩下的那幾個年紀小一些,尚還在念書的凌秀竹的一雙兒女,和凌俊生哥倆的兩個兒子,誰也不肯錯過每年的這一天,老早就請好了假,悄悄從學校回來,賴在了家里。
這些自小繞著沈七鳳的膝下,由其辛苦喂大的孩子們,紛紛爭獻著自己精心為老人選購的禮物。尤其是凌玉竹的閨女女婿,他那幅請畫家賜的碩大「壽」字,琉光溢彩地掛在了正堂的牆上,更是給這喜慶的日子,營造出了越發濃郁的喜慶氣氛。
扛著錄像機,跑前跑後地搶錄著精彩鏡頭的,沈七鳳的兩個嫡孫子,和與他們同年的小表哥,不時地相互倒換著手,並嘻嘻哈哈地,同他們那外地趕回的大表哥表姐們,品評分享著捕捉到的精彩內容。孩子們這又笑又鬧的場面,直把個坐在石榴樹下,同自己的佷女雅竹,拉著家常的沈七鳳,給樂的嘴都合不籠,並不時地應答著孩子們的話兒。
兒女滿堂、孫兒繞膝的沈七鳳,這隆重的壽辰,真可謂是羨煞了四鄰,樂煞了子孫。
時鐘剛剛敲過了九下,凌家胡同,這條並不十分寬敞的街道上,竟已開進來了兩輛高級小轎車。
然,令人奇怪的是,除了打頭那輛「大奔」上坐著沈七鳳的三佷子沈民駒,另一輛車里除了司機,卻是空空如也。
這一怪異的現象,讓早就熟知沈七鳳的娘家,每每都是有五六車人,前來祝壽的圍觀鄉鄰們,皆都面面困惑著。
「大姑姑,民駒第一個祝您生日快樂!」雄糾糾邁進大姑姑家門的沈民駒,春風滿面地笑嚷著。「眾哥哥、姐姐和嫂嫂們,今天,俺就是借著俺大姑姑這八十六壽辰的好日子,給咱家來上個錦上添花!俺代表老沈家,接老壽星去給咱們的‘興民資金合作社’剪彩!把咱太爺爺那造福一方的錢莊,給繼續傳承發揚下去!……」未待大伙反應過來,興奮的聲音都帶著顫兒的他,如演講般地聲聲震奮著。
「哈哈……民駒,你這是要綁架‘老壽星’的節奏嗎?是不是借開業為名,搶走你的大姑姑,去獨自設宴慶壽呀!若是打的這個小算盤,俺們是決不答應的哈……」被沈民駒一通話,振奮的情緒高漲的凌家院內,姐妹中最愛逗鬧的老三凌秀竹,待對方方剛一停頓,立刻插話道。
于國大公司的長城路工程中,立下了汗馬功勞的凌俊輝,這個最不善言語的凌家長子,邊笑嘻嘻地听著沈凌兩家老三的「唇槍舌箭」,邊給沈民駒遞著茶水。
「不,不,不!三表姐,咱這是在借俺大姑姑的好日子,誠摯邀請俺的大姑姑——也就是昔日老沈家的大小姐,今日老沈家的大功臣!前去剪彩啟動老沈家這新興的祖業;為這後繼有人的祖業,添助更多的吉祥喜氣!……俺以太爺爺的名譽保癥,待剪彩儀式落定,咱老沈家的大部隊,立刻就帶著為老壽星定制的八層高的大壽糕,集體護送著咱們偉大的‘老壽星’開過來!給俺的大姑姑,今天的老壽星,隆重地慶祝這八十六歲的大壽辰!哈哈……至于咱這壽宴的主場嘛,自然還是設在俺大姑姑的大本營!」幽默風趣的沈民駒,顧不上接凌俊輝手上的茶,只揮手示意著要趕時間。繼續在眾人的嘻笑聲里,油嘴快樂地答對著。
「這還差不多!‘老壽星’就暫時借給你們了!哈哈……不過有一個條件,你們得帶回一套全程的錄像帶,得讓俺們這些沒能出席剪彩的佳賓們,也要一睹‘老壽星’剪彩時的風彩!是不是呀?孩子們!……」繼續笑鬧著的凌秀竹,邊幫母親整理著服裝,邊煽動著滿院子的孩子們,同他們一起起著哄。
「保證,保證,堅決保證!咱那現場架著兩台攝像機呢!且還有咱市的新聞媒體,就連電視台還要來人呢!……放心吧,三姐姐!今兒‘老壽星’出場,不僅有錄像,還能上電視當名星呢!……哈哈,今天就勞三姐姐受累了,你可得帶頭堅守好咱這壽宴的崗位喲!俺和俺兩個表哥,可是要護駕起程嘍!大姑姑,咱擺駕‘興民合作社’嘍!請您老走起!哈哈哈……」沈民駒這妙語連珠的一通解說,早已把在場諸人,逗的前仰後合。嘴巴上從不輸人的他,夸張地喲喝著,搶先攙住自己的姑姑,同已經準備好的凌家兩兄弟,在眾人的簇涌下,一並出了院門。
……
沈家堡所歸屬的小鎮上,一處高懸著「興民資金合作社」渡金牌匾的古樸的二層樓房上,被紅燈彩旗,和色彩嬪紛的花藍汽球,裝點的那叫一個耀眼奪目。橫冠整道樓門的長廊前面,一字排開的禮儀小姐,個個手捧著托盤里的大紅絨花,秀麗端莊地等待著。
一路飛馳而至的奔馳,剛剛停下,速速下車親手為姑姑打開了車門的沈民駒,一邊扶著車門,一邊用手機與主持著剪彩儀式的堂哥說著什麼。
緊跟著,從後一輛車上下來的凌俊輝和凌俊生哥倆——這兩個一是國大公司項目部經理;一是放棄了運輸轉行其他的,沈七鳳的兩個兒子,趕忙攙著自己的母親,向著已聞聲迎過來沈家老小們走去。
笑語歡歌的開業現場,沈家老少已傾巢出動。就連沈強駒那剛滿月的兒子沈曉梁,也在雲燕的懷里,睜著那雙清澈透明的大眼楮,注視著他老沈家的興旺發達……
隨著沈七鳳的到來;隨著各媒體的到位;隨著司儀的莊嚴宣布,喧鬧歡騰的剪彩現場,立刻安靜了下來。
在台下所有親人的注視下,接過禮儀小姐手中剪刀的沈七鳳,激動的就連雙手,都一個勁的打哆嗦!
從沒見過如此陣勢的她,回頭望了望佷子們那古色古香的小銀行,又看了看台下那以沈忠駒為首首的,意氣風發、氣宇軒昂的佷子們,不禁又一次的熱淚盈眶……做夢也沒敢想過,落入谷底的老沈家,還會有今天的她,抬袖用力抹了下眼楮,臉上綻放著無盡的燦爛。
從來沒有如此欣慰過的她,在自己這八十六歲壽辰的日子里;在這鞭炮齊鳴、焰花沖天、掌聲雷動的開業典禮上,同自己的弟弟們,用力剪下了那火紅的大絨球。
而此刻在自己的房間里,要用自己傾心寫下的《姥姥家史》,做為母親八十六歲獻禮的凌芳竹,剛好也敲下了,最後的一個鍵。
……
「半世風雨半世哀,蓮花山下傲梅開。曾經幾度寒徹骨,終得芬芳漫庭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