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晨趕緊上前一步,提醒道︰「陛下,慕容將軍現在還在御書房候旨。」
西南夷狄之亂才剛平,北方因為賑災不及,又引起了民眾暴動。他才剛剛登基沒多久,就遇到了這麼多的事情,簡直讓他頭都大了。
司馬景走來走去,也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是在氣什麼。突然他狠狠地丟下一句話,便拂袖而去,留蟣uo對讜?氐鬧諶耍?行┌幻魎?裕裹br />
「來人,皇後德行有虧,罰其在景陽宮禁足,不得外出!一因用度一律減少,取消例賞份銀。侍候奴僕只留這兩個人,其余一律遣出。」
這這是什麼意思?罰皇後禁足,可卻又將一律用度全部減少,照這樣的說法,可就跟冷宮無異了。可偏偏,又不廢後,只是禁足景陽宮而已。最重要,禁足的原因還是不清不楚地「德行有虧」四字。
這到底是什麼意思啊?<
一眾人,一是猜測不透司馬景是什麼意思。卻好在,司馬景說得明白,應該怎麼做,也都說得清楚。他們辦起來也不是太難。
而最震驚得卻是慕容瑾。
她原以為,雖然最後不會真的有什麼傷害。可至少也需要蕭晨一番口舌,曉以利弊,至少也要稍微威脅他兩句的。可現在,蕭晨一句話未插上,這皇帝自己個兒倒是想明白了。
可這又哪里算是想明白了?若說只是禁足,那還說得通。可這一應用度都減了,又是什麼個意思?這到底是恩賞啊,還是懲罰啊?
雲霓裳已經被救了上來,因為搶救及時,並沒有對她的身體造成多麼大的傷害,不過是輕微的風寒罷了。
司馬景拂袖而去,慕容瑾卻跪坐在了地上,眼楮中一片茫然。
蕭晨看了看她的樣子,心中升起一絲不悅。
她這個樣子,是在難過嗎?因為沒有想到司馬景會真的對她有所懲罰而難過?這麼說,她的心里始終還是裝著司馬景的嗎?
而慕容瑾此刻全身所散發的悲傷,卻全是因為雲霓裳。
前世的教訓已經夠慘烈,可今生,她卻還是那麼輕易地相信了別人。雲霓裳,她一直以為這個溫柔的女子,會一直溫柔下去。
她還是太忽略這個世界的爭斗了,還是太高看「感情」這個東西了。
她慕容瑾自認聰明一世,卻還是看錯了人。
「仟閻,你說,這個世界上真的沒有完全純真的感情嗎?為什麼人的感情里,總是會摻雜那麼多的?是我的要求太高了嗎?是不是,我跟這個世道本就是不相容的?」
蕭晨一直看著慕容瑾,司馬景身後的隨從已經一一略過他的身邊,他盡量壓緩腳步,走在最後。而慕容瑾這一聲聲無奈地詢問,卻如同一把利劍,刺穿了他的心髒。
她不知是在喃喃自語,還是真的想要尋求一個答案。但那雙毫無情緒,讓人覺得無比鎮定的眸子中,所蘊藏著的無盡的力量,卻又讓人無法忽視。
「瑾兒,世道人心,本就是說不準的,只不過一個人是什麼樣子,其實從很早以前就已經能夠看得出來了,只是你一直視而不見罷了。」
陳小朵的嘆息聲在慕容瑾的身後響起。她本來只是趕來送慕容瑾的大氅的,沒想到卻看到了剛剛的那一幕。
一開始,她還有些疑惑,為什麼霓裳會突然跳入湖水中,卻原來,這一切不過是為了陷害瑾兒。可是,自己又偏偏被意兒攔住,前進不得。
「是嗎?我視而不見?」
慕容瑾並沒有抬頭,她一早就看見陳小朵的身影了。所以才會叫滿兒攔住陳小朵。這件事情,雖有過程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但結果卻是她想要的,不能被陳小朵破壞了。
「從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她看見你時眼里就藏了妒忌,你不要告訴我你沒有看見!後來,我們三人的關系一日好過一日,你不要告訴我,你不知道她接近你,到底打的是什麼主意?瑾兒,霓裳一直都是那樣的人,你這樣的聰明,為什麼總是要欺瞞自己呢?連我都看得出來的東西,為什麼你總是要欺騙自己?如今付諸了太多的感情,這個時候才打算來醒悟嗎?!」
陳小朵走到慕容瑾的身前,將手中的大氅披到慕容瑾的肩頭。伸手攙扶起她。
從一開始,她就知道以慕容瑾的聰明,不會沒有發現。只是,她一直以為慕容瑾只是欲擒故縱,卻沒有想到,她竟然那麼傻,直到現在真的受了傷,才來後悔當初。
「不,小朵,我只是一直相信,那些也許只是我的幻覺,我只是一直覺得,那樣溫柔的人,那樣的嫉妒一定並非出自她的本心可我還是錯了罷了罷了,當是我慕容瑾眼瞎了,看錯了人,交錯了朋友。好了,走了,以後的日子,可就算是真正的輕松了。沒想到,我慕容瑾居然成了大魏開國以來,第一個擁有皇後之名,實質卻被打入冷宮的第一人。」
說著,花仟閻上前攙扶起慕容瑾的胳膊,扶著她一步步回到景陽宮。
自此,景陽宮的大門日夜緊閉,偌大的宮殿,除了花仟閻和滿兒外,再沒有第三個人。言御風每日都會約著蕭晨在夜間來探望一番,然後呆不了多久,便又會重新離去。
朝堂上的局勢瞬息萬變,自司馬景登基以來,朝局一直十分穩固,前朝時一直如日中天的辛氏一族倒台後,緊接著便偏向了由武將慕容霸天一直獨攬朝政的一邊倒。
朝堂中的眾人都看清楚了情勢,紛紛討好慕容霸天。
而後宮里的局勢就讓人有些模不著頭腦了。自從皇上宣布禁足皇後後,便一直沒有什麼消息傳出。而民間的猜疑更是不斷。
因為司馬景要求封鎖消息,當晚的事情便只有當時在場的幾個人知道。可紙終究是保不住火的,沒過半個月,當晚的事情便傳遍了整個洛陽城。
而想當然的,洛陽城中的人便分成了兩大派。一派為皇後娘娘喊冤,另一派卻顯得模稜兩可,但其根本也不過是說慕容瑾罪有應得。更有人猜測,皇後的這番遭遇,是不是代表著慕容氏的崛起已經到了盡頭,緊接著而來的就是同辛氏一族同樣的遭遇。
而就在所有人都猜測萬分的同時,處于事件正心的慕容家父女二人,卻好像沒有受到任何影響似的。似乎京中所發生的事情,跟他們家沒有一點兒的關系。
慕容霸天成日里謝客,使得一些看清了局勢,想要靠邊站的朝臣們日日落空。太上皇當初又已經許下了旨意,說慕容霸天可以不上早朝,這樣一來,眾臣更是心中焦急,對慕容霸天這位將軍的心思更是猜不透了。
而慕容瑾就每日躲在景陽宮里躲著清靜。雖然皇帝的例賞少了,可卻沒有斷了她攬錢的渠道,陳小朵的朵陽閣也已經幾乎快要被她撈空了。這不,陳小朵昨天才來跟她抱怨,說是朵陽閣現在的用度都已經快趕得上景陽宮了!
慕容瑾笑著安慰︰「等姐發了大財,一定忘不了你!」
隨之得來的卻是陳小朵無比鄙視的一句話︰
「等你發財?!我還不如等天上掉餡餅來的實際!」
慕容瑾只能很無奈地承認,她這個皇後確實當得太那個啥了。不過,既然已經這樣了,也就只能先忽悠著,找點兒錢了。畢竟,景陽宮里,現在是真的一分錢都沒了,最多也只能保證他們三個人不至于餓著。
想著這些,慕容瑾看了看桌上擺著的一盤綠油油的野菜,再看看花仟閻的臉色,心中也有些過意不去︰
「花花,要不你也先出宮吧。你一個大男人,成天吃這些東西」
「喂!說啥呢!好歹本公子也拿出了不少錢,你現在就想趕本公子走啊,沒門兒!本公子可要留在這兒吃個夠本,你休想擺月兌本公子!」
花仟閻瞪著眼楮,狠狠地掃了慕容瑾一眼。雖然知道她的意思,心中卻還是不免很是難過。他花仟閻從來都不怕吃苦,更何況,日日都可以吃到她親手做的飯菜,對他來說,已經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了。
再說,現在還是在這個緊要關頭。他怎麼可能扔下她不管?那個沈婉茹現在還不知道在打什麼壞主意呢!
「好了好了,真是小氣!」
嘴中雖然如此說,慕容瑾心里卻是非常感動的。花仟閻雖然總是很不正經,可是卻總是那麼輕而易舉地就容易讓她感動不已。
「嘿!居然說本公子小氣!你也不出去打听打听,在大家眼里,到底是你慕容瑾小氣,還是本公子小氣啊?」
房門被猛地推開,花仟閻看也不看,便徑自又繼續說︰
「你說是吧,滿兒?」
花仟閻說完,卻久久不見滿兒的回應。好奇地轉頭,卻見滿兒滿臉凝肅,心中不由一動。慕容瑾見了滿兒的樣子,心里也是狠狠一頓,放下碗筷,認真地看著滿兒。
這幾日,宮里宮外的消息都是由滿兒來傳遞的。在宮里呆了這麼久,滿兒也早已經學會了喜怒不形于色。雖然還稍欠些火候,卻好歹也算得上是很不錯的了。
可現在,滿兒竟然露出那麼嚴肅的表情,而且那情緒中,似乎還夾雜著一絲絲地難過、悲傷
「出什麼事了,滿兒?」
慕容瑾率先問出口。她可受不了一直盯著滿兒那副難過的要死的模樣看,自己心里又不停地亂猜。到最後,只會浪費時間。
「小姐」兩字剛出,淚水便從滿兒的眼眶流了下來。她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膝行到慕容瑾的身邊,趴在慕容瑾的膝頭,便是一陣痛哭。
「你別哭了,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看到滿兒這副樣子,慕容瑾心里更加的著急了。她現在又不好出門去打听,也不知道到底是宮里出了事,還是宮外出了事,而滿兒又哭成這樣,真是讓她著急!
「朵妃死了。」
滿兒還在哭著,哽咽著說不出話來。門外一道聲音繼而響起。
蕭晨已經走了進來,可隨著他的到來帶來的這個消息,卻如同一個晴天霹靂一般炸響在慕容瑾的耳邊。
看看蕭晨,再看看懷里哭得梨花帶雨的滿兒,慕容瑾剛剛站起來地身子猛地晃了兩晃,眼前只覺得一陣黑暗襲來。整個人便向後倒去。
「瑾兒!」
「小瑾兒!」
「小姐!」
三道呼喊聲同時響起,花仟閻雖然離慕容瑾最近,可連他自己都沒有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倒是剛剛到來的蕭晨,因為已經穩定了思緒,又一直盯著慕容瑾,在第一時間邁步到慕容瑾的身側,扶住她的身子。
此刻的慕容瑾,只覺得全身一陣疼痛。似乎已經不止心髒,似乎每一塊肌肉,身上的每一處都在疼痛。
淚水悄無聲息地滑過她的眼角,她無力地躺在蕭晨的懷里,眼楮緊閉,將自己整個人都納入到蕭晨的懷中,似乎不願意再看這世間的任何人,任何事。
「怎麼會?昨天我們還在一起說笑呢!」
對了,昨天她們姐妹倆還在一起的!昨天,她還說要小朵等自己發了財呢!小朵人那麼好,怎麼會突然死了呢?不會的!一定是蕭晨在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