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兒不知道那是些什麼東西啊。不過,好像有好多字,好多小螞蟻,還有一只好可愛的小蟲子。那些字太多,瑾兒不認識,就把它放到房里了。不過那只小蟲子實在太可愛了,瑾兒一直隨身帶著呢!父皇要看嗎?!」
司馬明全身猛地打了個寒顫。他看看慕容瑾,搖了搖頭,表示否定,不由向後退了兩步。
別人不知道,他可知道那東西的厲害。
慕容瑾扁著小嘴,很難過的樣子︰「瑾兒還以為父皇也會喜歡呢。」
關鍵時刻,司馬明可不會冒著風險,讓慕容瑾把到了嘴邊的話都吞下去。趕緊拍了拍慕容瑾的肩膀,安慰道︰
「瑾兒乖,父皇不是不喜歡。只是,小蟲子是瑾兒的,如果被別人看了,萬一被偷走了怎麼辦?而且,瑾兒不是來找父皇有事的嗎?」。
保持著笑臉,如果司馬明能面前有一面鏡子,他一定能夠看見,他現在的笑,又假又難看,甚至比哭都讓還要讓人不忍直視。
「對哦!瑾兒找父皇還有事情呢!父皇,你可不可以讓瑾兒出宮啊?」
說著,慕容瑾便又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淚水再次浸潤著她的眼眶,撲簌簌地往下落。
司馬明一陣無言。
果然是孩子心性。剛剛還很興奮,這會兒一提到慕容霸天夫婦,就又開始哭了起來。可是相比剛剛她的興奮,他還是比較能夠適應她哭。
「嗯!父皇會幫你求求皇上的,那瑾兒是不是可以告訴父皇,爹爹給你的那些東西,你藏到哪里去了?」
見司馬明終于答應了她的請求,慕容瑾很是高興。她揚起臉來,毫無防備地說道︰
「就放在房里啊!在枕頭底下。枕頭太低,我就拿它墊枕頭了。嘿嘿!」
司馬明的眸光一片深沉,他的嘴角冷冷一笑,面上卻再沒有什麼異樣。然而,只是這冷冷的一笑,卻也無法逃過慕容瑾那雙銳利的眸子。
「嗯!父皇一定會幫你,讓你出宮的。瑾兒先回去,等父皇的消息,好不好?」
這樣單純,容易被騙過去的女孩兒,真不知道慕容霸天一世聰明,怎麼會生出這麼個可愛的女孩兒的。如果不是因為她是慕容霸天的女兒,如果她的母親不是那個女人的話,他或許會很喜歡她的。
「嗯!好!謝謝父皇!可是,父皇,那個地方好髒啊,又黑,草又好多,瑾兒害怕。瑾兒可不可以跟父皇住在一起啊?」
看著這張美麗的臉,那樣熟悉的笑容,眼底的純真似乎還是以往見過的樣子,司馬明的心不由一陣旌旗搖蕩。
正要點頭,身後一直不聲不響的皇後突然掩唇咳了咳,提醒著司馬明的失態。
司馬明這才回過神思,正了正臉色,說道︰「不可以哦。父皇是男人,瑾兒是女人,瑾兒不可以跟父皇一起睡哦。」
如果是那個女人跟自己說這句話,那該多好。可是卿兒,為什麼你窮盡一生,都不願將心思放在我的心上,明明你我才是青梅竹馬,明明是我認識你在先!
心中的愛和恨交織在一起,如果不是用那個男人相要挾,這一生,她恐怕都不會正眼看自己一眼吧?
慕容瑾瞬間又將嘴巴扁了起來。她看看司馬明,又看看沈婉茹,兩顆淚珠掛在眼眶中,搖搖欲墜。
看著她那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司馬明無奈嘆息一聲︰「不過,瑾兒可以去跟祥太妃一起睡哦。」
他始終還是受不了那張臉上露出失望,就像當初看見自己走進朝堂大門的那一刻一樣。她眼中的失望和仇恨,他到現在都無法忘記。
那樣的仇恨,演變成了他的夢靨。即便她夜夜入夢,卻夜夜折磨地他難以安寢。那雙曾經含笑喊他的眸子,卻變成了那樣的仇恨。
「真的嗎?謝謝父皇!」
說著,慕容瑾便一蹦一跳著出了太上皇寢宮。宮門在身後關閉的一剎那,慕容瑾臉上的神色突然便冷了下來,腳步也慢了下來。
種子已經種下,果,也終將應時而出。
嬌蘭苑,新主人還沒有對它多看兩眼,便又成了一座無人問津的宮殿。
當天晚上,慕容瑾和祥太妃閑聊了許久,都是聊些無關緊要的話題。祥太妃盡量避免提到慕容夫婦,臉上的笑容有些苦澀,看向慕容瑾的眸子里依舊免不了要加上幾分同情和憐憫。
慕容瑾全當作沒有看見。她知道溫祥琴的心思,當然不會責怪她對她的憐惜。
「娘娘,娘娘,不好了!不好了娘娘!」
兩人正聊得熱火朝天,卻突然有丫鬟闖了進來,連門都忘了敲,一下子匍匐在了慕容瑾和祥嬪的腳下。
「什麼事,這麼著急忙慌的?本宮還好模好樣的在這兒坐著呢!你是要詛咒本宮不成?」
祥太妃很是生氣。她宮里的下人,一向都十分懂禮貌。今天這是怎麼了?專挑有客在的時候打她這個主子的臉嗎?
「不是,奴婢沒有這個意思!娘娘恕罪,娘娘恕罪!」
小丫鬟被嚇得不輕,本來剛剛听到的消息就已經足夠讓她震驚的了,讓她都忘了禮節,現在才終于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意識到了自己的失禮,趕緊不停地磕頭謝罪。
慕容瑾微微一笑,知道祥太妃生氣的是什麼,便伸手拍了拍祥太妃的手,安撫她,然後說道︰
「娘娘宮里的奴才一向是最懂事的,想來是發生什麼大事了,才讓她失了分寸。娘娘別忙著訊她了,先听听她說什麼。如果不是什麼要緊的事情,她沖撞了娘娘,這條罪名也不輕的。」
「回兩位娘娘,剛剛奴婢看見宮外有一處地方火光沖天,疑惑是不是哪里著了火,就出去打听了一下。可是,可是,打听之下,才知道,著火的地方著火的地方」
小丫鬟心中對慕容瑾為她開月兌而十分感激,而且祥太妃一向同這位娘娘交好,所以宮里的人也十分的尊敬這位當初的皇後娘娘,如今的瑾嬪。
「到底是哪兒啊?!連個話都不會回了嗎?」。
祥嬪心中著急,話中的厲色也已顯而易見。
慕容瑾看那丫鬟的神色,自然也猜出了幾分。小丫鬟不停看向她的眸子,眸子里的同情和不忍,可逃不過她慕容瑾這雙銳利的眼楮!
「是慕容府吧?」
輕描淡寫的話,好似跟她沒有任何的關系,她口中所說的,不過是另外一個與她毫無關聯的人的事情。
可卻是這樣冷靜而淡然的話,卻讓人更加的心疼她。這樣的堅強,這樣的韌性,若是隨便一個女子,只怕也不會擁有她這樣的心智。
小丫鬟沒想到慕容瑾居然能夠猜到,震驚得看了慕容瑾一眼,趕緊又垂下頭去,沒有再說話。
祥太妃的心中一震,慕容府?!
「行了,你先下去吧。」
慕容瑾實在不忍心再看那丫頭顫抖的小肩膀了。她還不至于可怕到那種地步吧?害得人家抖成那樣,感覺隨時都有可能散架似的。
「是!」
小丫鬟答了一聲是,緩緩地退了出去。
滿兒心中已是十分焦急,她跨前一步,就要跟在那小丫鬟身後出門,身後,慕容瑾的聲音顯得有些哭笑不得︰
「滿兒,你去哪兒啊?」
滿兒連頭也沒有回,腳步更沒有停頓半步。倒是花仟閻更為鎮定些,一直坐在一旁,一動未動,好像什麼都沒有听到似的。
「小姐,我去看看。」
「回來!」
慕容瑾的聲音變得嚴厲。雖然滿兒不知道她的計劃,她還以為至少她學會了多問多听多觀察,沒想到,她卻還是那個樣子。
滿兒的腳步一頓,轉頭震驚得看著慕容瑾,有些不甘地叫了聲︰「小姐!」
慕容瑾卻目光炯炯的看著她,那雙眸光里,充滿了失望︰「算了,你還是去把意兒給我換回來吧。我身邊需要一個肯動腦子,肯觀察的人,滿兒,這麼多年了,你始終還是沒有學會。」
滿兒一震,卻也只是一震。這一次,她不會再跪在小姐面前,求小姐不要這麼做了。她知道,她又做錯事情了。而且,如果現在不是在祥太妃宮里,只怕是要壞了大事了。
低垂著頭,滿心懊喪。滿兒低低而沉悶的聲音,答了聲︰「是。」便退了出去。那麼的安靜,安靜地讓慕容瑾有些不太適應。
她看了看再次緊閉的房門,眸中一閃而過一抹憐惜,卻也只是一瞬,便不見了蹤跡。
她要做的事情不能有任何的差錯,尤其,滿兒所犯的差錯,還是那麼的致命。
「小瑾兒,你嚇到滿兒了。真是讓本公子心疼。」
花仟閻一定不會錯過火上澆油的時機。他並不去看慕容瑾的臉色,只是認真盯著手中的栗子看著。他的手邊,兩個盤子里,一個里面的栗子已經所剩無幾,而另一個盤子里,卻全是已經剝好皮的栗子仁。
「你要是現在去追,應該還追得到。不過,可別給我帶回來,自己在外面好好安慰一番就好了。回來的時候,記得把意兒給我帶來。」
慕容瑾白了花仟閻一眼。
「好!」花仟閻突然站了起來。順手將那一盤裝滿栗子仁的盤子遞到了慕容瑾的手中,也不再多說什麼,便也出了門。
這下子,整個宮殿內,便真的只剩下慕容瑾和溫祥琴二人了。
溫祥琴看看慕容瑾,又看看那抹瀟灑離去的背影。
這個就是冒著她的名跟在慕容瑾身邊的那個小太監嗎?當時沒怎麼注意,沒想到,他竟然生得那麼高大,而且,那麼魁梧。
「瑾兒,慕容府是怎麼回事?」
她本來不想問的。只是,既然慕容瑾也並沒有避著她,她也就沒必要矯情,硬是憋著不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