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林御風,家父林奎。」
又是一片嘩然,讓所有人都充滿了震驚。有些小輩不知道情況的,便問老一輩人,何以這一個人會讓他們發出如此唏噓之聲。
「大爺,這林奎是誰啊?你們怎麼那麼看重他啊?」
人群中有人問,便自然有人搶著解釋︰
「你們小輩不太知道,可應該知道林如海。」
一位老人善意的解釋。
「知道,那位多年為相,德高望重的閣老。當年太上皇不是還為他立下‘大魏只林如海一位宰相’嗎?」。
人群中其他人,一听到林如海的大名,自然是紛紛點頭稱贊的。
當年這位林如海,雖身為宰相,卻時時下田同百姓們一起耕作,勞動。那是一位真正把百姓放在心里的好官啊!而且,是一位和藹可親的老人家呢!
「這位林奎,就是他的兒子。在當年,也算得上一位赫赫有名的將軍呢!他當年的聲名,可絕不遜于如今的慕容靖武大將軍呢!」
老人家很是得意,卻又帶著幾分惋惜。
只可惜,如今兩個人都沒了。
「那這少年人,就是林如海的孫子了!他怎麼也跑來了?而且,他剛剛進來的時候說的那些話是什麼意思啊?他似乎對咱們的太上皇很有看法呢!」
「肅靜!」
陳修儒一拍驚堂木,堂外的百姓紛紛便住了口,都認真地打量起了堂內的三位少年人。
那位讓所有人為之震驚,陳修儒從未見過的男子,便是當初易容進宮為三公主司馬恬治病的言御風了。
慕容瑾一開始雖然也發現了他的易容,卻並沒有多加在意。畢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心事,都有自己不想讓人知道的秘密。
直到他揭了皇榜,進了宮,慕容瑾才開始懷疑起了他的用心。
「堂下三人,既是名門之後,自然知道這里是公堂,話一旦出口,便要負起責任,即便是孩童,也絕沒有網開一面的道理。」
陳修儒宣布著公堂上的規則。雖然這不過是多次一舉,卻更加讓人能夠信服他的秉公持法和公正嚴明。
「知道。」
三人異口同聲的回答。
「那就煩勞三位說一說了。」
陳修儒再說一句,臉上的表情卻依舊沒有任何的變化。他的心里卻是激動的,他知道,從這三人嘴里說出的事情絕不會是他想象的出來的,可卻是足以顛覆如今大魏的一切的。
三人似乎商量好了似的,你一言,接著我一句,你停下歇息,我便接著上前。太陽已經漸漸地轉向了西,空氣中的炎熱因子也漸漸地減弱了許多。
可人們的心里卻是氣憤的,充滿了火氣。
經歷過二十年前的朝代更替的人,似乎還記得當時的慘狀。對于沒有經過的年輕人,如今听說了這樣的事情,雖然不能如長輩們那般感同身受,心里卻也是十分的氣憤。
原來,一直視百姓為親人的梁帝並沒有變,原來一切都是那個該死的人扯出來的謊話,都是他的手段!
可他們居然信了,他們居然害得他們的皇承受那樣的屈辱,僥幸地在這世間存活,而他們居然被蒙在鼓里這麼多年!
一句句,一聲聲,每一個字都仿佛在質問著司馬明心中的良知。
這麼多年來,這一刻,他的心卻漸漸地平靜了。以往擔憂的一切,終于還是被揭露了出來,現在,他不需要再擔心了。
可他心里卻依舊是恨的。明明他才是第一個認識卿兒的人,明明是他把卿兒介紹給了好朋友,當時的梁帝,為什麼卿兒喜歡上的人卻是他?!為什麼她自此連正眼都不願意多看他一眼?!
隨著那三人的講述,過往的種種歡快,那些即將被遺忘的過去,也漸漸回到了腦海中,竟是從未曾真的被忘記過。
那時,他、梁帝和慕容霸天,他們兄弟三人總是玩鬧在一處。那日,家人說有一位姑娘,是從小便與他定了親的,便領來了家里。
那是的卿兒是那樣的明媚,她的笑容,就好像是天生長在臉上的,那麼的干淨純粹。
他還記得,當時卿兒頑皮,便同姐姐一道玩鬧他們三人。兩姐妹幾乎長得一模一樣,他們總是分不清楚。可慕容霸天卻總是能認出來,這讓他們很好奇。
幸虧林奎解釋,也是因為她們姐妹二人,他們才認識了那時志得意滿,自信高傲的林奎。那時的林奎,也只是個少年郎,卻又偏偏帶著幾分成熟,比他們年長幾歲。說起話來,老成持重的,卻也漸漸跟他們混熟了,打成了一片。
他記得,那時林奎已經成了親,也有了一個兒子,御風的名字,還是他們兄弟幾個一起想出來的。說是,那孩子長大了一定像林奎,走路就好像駕了雲,借了風似的。
他沒想到,有一天卿兒會跟他說要解除婚約,她哭得那麼傷心,就是為了他能夠同意,讓她同他的好兄弟在一起。
他恨!他怨!所以,他會不擇手段。
那年,漠族來使進宮,送了他一種新奇的蟲子,名為寄情蠱。說是,一旦下到某個人身上,那個人就會毫不受自己控制的,做出一些事情來。而那些事情,是由中了母蠱的人發出的。一旦中蠱,甚至連死都成了一件最難控制的事情。
他終于有了機會,將子蠱種在了上官立本的身上。
他是梁帝,是天下臣民的主,他卻偏讓他暴虐無道,讓天下臣民群起而攻之,讓他身敗名裂,然後等待合適的時機,取而代之!
他成功了,一切進行地那麼順利,他終于得到了她,用那個被蠱蟲控制了的人,他才終于得到了她。可為什麼,就算在他的身邊,她的心里始終想著的還是那個男人?就算有了他的孩子,她的心里想著的還是那個男人,他一次次地問,她卻總是對他不理不睬。
若不是以那個男人為要挾,若不是後來有了孩子,她恐怕早就已經離開他了吧?
他用那樣卑劣的手段得到的,終不過只是她的身而已。
事情進展地太過順利,順利地讓他忘記了危險。不知道什麼時候,那些人居然知道了他的手法,居然發現了他的手段。那麼
他下了殺手,毫不留情面的。
所有人都在震驚著他們這位太上皇殿下當初所做的事情,連陳修儒也震驚得看著司馬明和司馬景兩人。
一切發生的太突然,突然地讓他根本來不及反應。
他坐在大魏的公堂上,審出來的案子卻干系到兩個國家,兩代國君。他如何審?如何判?如何去確認事實?
是繼續堅守?還是推月兌著離去?
一個個問題浮現在陳修儒的腦海里,這一瞬間,那張太師椅,好像長了無數根刺一般,讓他坐立不安。
百姓們沒有想到,所謂的驚天大案,竟是這樣的情況。這何止是驚天,簡直已經要惹得天怒人怨了!
安靜,可怕的安靜。所有人都在看著司馬明,似乎都在等著他給他們一個解釋,一個合理地讓他們能夠信服的解釋。
司馬景的身份被昭示,這個皇位他本就坐得名不正言不順,這種時候更加不可能同司馬明同甘共苦,趁著所有人的視線都停留在司馬明身上的時候,他便悄悄地從後門溜了出去。
「梁太子回來了!梁太子回來了!」
也不知道是誰突然喊了這麼一嗓子,剛剛還沉浸在痛苦中的百姓,突然好像看到了一道沖破黑暗的曙光,齊齊朝後面看去。
浩浩蕩蕩的人馬入京,竟無一人抵抗,甚至還得到百姓的夾道歡迎。這樣的改朝換代,簡直迅速平靜地讓人覺得詭異。
蕭晨,不!是上官梁晨。當初為了掩飾身份,他便將換了母親的姓氏,一直呆在司馬景的身邊,以求來一場不流血的變革。
當他坐在馬背上,一身戎裝馳進洛陽城的時候,守城的禁衛軍卻並沒有任何慌張,反而很是激動興奮地打開了城門,注視著這位帝王的赫赫威姿。
沒有人再去理會司馬明,更沒有會在意他的心情。百姓們紛紛朝著城門口涌去,他們想再看看那位尊貴無上的太子如今是何模樣,他們想一表他們的愧疚,對這位太子所受的侮辱與災禍表示最誠摯的歉疚。
上官梁晨坐在馬背上,朝著所有人招著手,英姿颯爽,讓人為之敬仰。
「給太子殿下請安參見皇帝陛下」
兩次請安,卻已是將上官梁晨的身份一下子擢升。
平靜而詭異地,一場變革悄悄地開始,卻又如此兵不血刃的結束。一切的效果似乎都如預期的一般,上官梁晨的嘴角輕輕勾起一絲笑意。
人群中,那個被所有人忽視的司馬明,卻悄悄地隨著涌動的人群來到了最前端。他看著馬背上正緩緩向他靠近的男子,微微震驚了一下,卻又隨即一片了然。嘴角滑過一抹殘忍的笑,那雙眸子中滿是陰鷙。
上官立本,你的兒子還真是能干。只不過,可惜了,他遇見了我!
就在上官梁晨走近的剎那,司馬明的手中陡然凝聚起一片凝重的內力,朝著上官梁晨襲擊而去。
變故突發,二十年來的皇帝生涯,似乎讓所有人都忘記了司馬明也曾經是大梁的一員猛將,也曾經只身深入敵後,大戰敵軍,得勝而歸。
這凝聚了所有恨意,全力擊出的一掌,如今,又有誰能真正躲得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