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阡殤眯眼看著她,良久才道︰「沒什麼,看看引月琉璃燈吧。」
月淺棲勾唇,容顏微冷,她何嘗不知道柳阡殤想表達什麼,無非就是要殺她輕而易舉,所以現在,是不打算殺她。想到這兒,月淺棲心里升起一股疑惑。
柳阡殤的性子,應該是心狠手辣才對。
柳阡殤知道她猜得出,也沒說什麼,其實內心里,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對她下不去手,明明一旦殺了月淺棲,他和白景的合作就可以中斷,他依舊是是他的逍遙王。
但,他無法違背本心,也從不去勉強自己違背。
「恭喜二位獲得這引月琉璃燈,不知你們,誰著手放飛?」這時,一個著一襲白色長袍的男子悄然出現在引月琉璃燈旁,笑容淺淺的看著月淺棲兩人。
「勞煩這位公子替我們著手吧。」月淺棲淡淡一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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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男子愣了一下,看向柳阡殤,畢竟這燈是這兩人得的,還的問問柳阡殤。
「勞煩了。」柳阡殤看著月淺棲,笑容收了起來。月淺棲這般做,是不想收他的好意,不願與他有何瓜葛,他豈會看不出。
白衣男子分別看了看兩人,覺得月淺棲和柳阡殤之間很是奇怪,開始,他還以為是戀人,如今看來,倒更像連朋友都算不得。
壓下心里的疑惑,白衣男子從懷里拿出了火折子,點燃了孔明燈下的蠟燭,扶著一米高的燈讓它緩緩升起。
恰時,一陣清風吹來,帶著千花台四周種植的柳樹清香,將引月琉璃燈送到了高出。
引月琉璃的光芒隨著越來越接近月亮,變得更加璀璨,近乎半個朝歌城都能看得見。
街上的人群不由自主的停下腳步,看著夜幕中那奪目極了的孔明燈,眼里全是對新年的期盼。
「轟。」
隨著孔明燈越升越高,夜幕中突然發出了一聲巨響,隨即,一朵巨大的煙花綻放在了空中,五彩繽紛,美的絢爛。
這煙花仿佛是一個引子,在它快消散時,無數的煙花接連在空中綻放,如陽春三月百花齊放時的艷麗景象。
「快看,好美。」
「好漂亮,從來沒見過這麼漂亮的煙花。」
「太美了。」
…
人群中,所有人都仰頭看著空中的景色,臉上無不是露出笑容,帶著亂世中難見的幸福,熙熙攘攘,喧嘩嘈雜。
這才是塵世本來的模樣,沒有陰謀陽謀,美的絲毫不輸仙境。
月淺棲同樣看著夜幕中的景象,一雙瀲灩風華的眼眸亮晶晶的,帶著點欣喜,清冷的容顏在燈火煙花中,顯得有點模糊,卻不在那麼拒人千里。
柳阡殤沒有看天空中的煙花,而是一直看著月淺棲,他背對著光芒所在的方向,容顏掩在了黑暗中,偶爾被煙火照亮,隱隱可見他眼中同樣閃爍的光輝,璀璨的不弱于孔明燈上的琉璃。
「似乎有點知道,我月家存在的異議了。」月淺棲不知何時不在看著空中,而是看著街道下的人群,他們停止了喧嘩,閉眼祈求著心中所願。
突然,像是心有靈犀,所有人不約而同的毀了下,看著空中那最大的孔明燈,低聲說這什麼。
月淺棲是武者,听覺自然比一般人強,人容易便听到他們說的是什麼。
「願天下太平,願江山如畫。」
月淺棲心中一震,心里的不安瞬間消失了,眼里閃著流光。
柳阡殤同樣心中一震,詫異的看著這些人,心里根深蒂固的想法,微微有點動搖。
其實再怎麼爭,千軍萬馬過後,最苦的,依舊是天下百姓,而不是高坐王位的人。
「狼火烽煙,尸骨遍地,就是你想要的?」月淺棲問道。
「若非能者居之,浮尸千里,絕不止一日一時。」柳阡殤垂眸一笑。
「我選的,自會是明君。」
「我何嘗不是?」柳阡殤笑笑。
月淺棲沒說話,她雖是月家人,天下雖都說月家一言定天下,可不是誰都會信的,龍鳳之人,天下不止一個,何況已經齊聚了,誰服誰,都不可能。
白玉橋上,衛衍一身黑衣,俊顏冷冽,負手而立,長風吹起他的衣袂,不經意間,流露出一股王者之風,生而為龍,說的便是如此之人。
四周的人都跪著,虔誠的向天許願,而他,就像遺立世間。
此刻,衛衍心中也是震驚,看著這些百姓,平日里的冰冷終究是淡了。
他一貫是不愛惜生命的,不管是自己的,還是他人的。一個連自己都不在乎的人,其他人,又怎麼可能讓他在乎。所以他暴虐,冷酷,攻一城屠殺一城,從不覺得有錯。
就算是現在,就算此時他心里震撼,卻依然這麼覺的。
「朝歌城,呂國。」衛衍勾了勾唇,犀利冷冽的眼中閃著勢在必得的光芒。
既然不想摧毀,那就得到便是。
「龍二。」
「主子。」回話的卻是龍一。
衛衍眯了眯眸子︰「暗中幫幫我那好大哥,看看他能不能吃下呂國。」
在自家哥哥手里搶東西,一向是他最喜歡,最擅長的事,畢竟,他們的東西,本就是他的。
「是。」龍一應了聲,道︰「主子,屬下無能,讓她跑了。」
「跑了?」
「她武功很高,屬下只能和她打成平手,但看伸手,應該是武林中人,不像是暗衛。」
「武林中人…」衛衍看向水面的河燈和倒映,頓了好一會,緩緩勾出一抹笑容︰「月淺棲,呵。」
「查,看看玄月小築的月家主,是否還在她的紫竹林里乖乖待著。」衛衍聲音微提高了。
「是,主子。」回話的是龍二。
「讓龍一去,玄月小築里的機關,並不簡單。至于處罰,回來了在自行去令。」衛衍想了想,道。
「謝主子。」龍一沒有感情的聲音說罷,便消失了。
天空中的煙花漸漸消散,孔明燈也不知去了那兒,四周的人群不知何時散了,三三兩兩的往回走,熱鬧的千花台一下子清靜了一點。
不知不覺,已經子時了。
衛衍看著從自己身邊故意經過的女子,皺了皺眉,突然想到了那個將他撞到水里的紅衣女子,不由自主的拿出了那塊白玉佩。
手里的玉佩做工精細,用料是上好的和田白玉,雕刻著幾朵虞姬花,栩栩如生,看流蘇,卻像是男子佩戴的。
衛衍眼里閃過一絲銳利,走著厚繭的手在玉佩是模索了一下,便間一個隱隱的風字出現在了虞姬花中,指甲大小,頗具風骨。
「風…」衛衍覺的有點熟悉,可一時,卻又想不起在那兒听過。
風姓的人不多,名字帶風字的卻不少。
「主子,派出的人跟丟了。」龍二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
衛衍聲音一冷︰「跟丟了?」
「是,突然出現了一波人將我們的人攔了下,待我們殺退時,那姑娘已經不見了,但看方向,是南城那邊的。」龍二道。
「呵,本殿看你們最近是太閑了,一個兩個的給我出披露,現在竟然連一個沒有武功的女子都追不上,本殿要你們何用?」
「主子息怒。」暗處的龍衛們頓時閃了出來,索性周圍的人自己散了,衛衍又站在暗處,倒沒有吸引多少目光。
「待回去後,全部跟著龍一去領罰。」衛衍冷聲道。
「謝主子。」眾龍衛心中松了口氣,還是忍不住心顫,按往日衛衍的作風,他們該是齊齊自刎謝罪的。
其實衛衍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沒殺他們,听到龍二來稟報行動失敗時,還隱隱松了口氣。衛衍不是愛多想的人,何況是這種小事,很快便轉移注意,思索起了月淺棲的事。
如果人是月淺棲派的,那麼那個傳說中的月家家主,很有可能,便也在朝歌城中。
「冷若皎月,清若蓮。倒真想看看,是何等女子。」
夜色正濃,朝歌城中的燈籠沒有卸下,依舊燈火通明,但街上,卻少了人影幢幢的喧嘩,透著幾分萬家燈火的寂寥。
月淺棲站在瀲灩居前,看著柳阡殤離開,心中想著他方才走時說的話︰
「月淺棲,你真的要為了一個月家毀了自己?這些年,毀在月家二字上的人,已經夠了,倒月臣君那時,就夠了。」
「小姐。」
虞娘帶著一身肅殺出現,身上還隱隱散發著淡淡的血腥味,她看著月淺棲良久不動,有點擔憂。
「虞娘。」月淺棲回過神,皺起眉︰「你受傷了?」
「沒有,這是別人的血。小姐剛才怎麼了?」虞娘笑了笑,隨著月淺棲走進瀲灩居,但卻離她三步遠,怕讓她聞到過重的味道。
「你沒事便好,我只是突然想到了師父。」月淺棲笑了笑,眼瞳明亮,絲毫不見方才的失魂。
虞娘放下心,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虞娘,師父年輕時,前朝還在吧。」
「是,只是那時的前朝,氣數已盡,宣德皇臥床不起,整個朝堂,已經被外戚架空。比之現在,更加亂。」虞娘嘆了口氣。
「是嗎,那師父一定更累吧。」月淺棲一笑。那時正是各諸侯自立為王,瓜分國土之時,月臣君那樣的存在,尊貴而又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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