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瞬間,流光能感覺得到,只要她說一個不字,那個如春風般的男子,就能毫不猶豫的殺了她,絕對不會手軟。
流光知道許易恨晏殊的,但她沒想到,就算這麼恨,他也不允許別人殺晏殊。說來,到底又是誰可憐呢?
「我不會殺你,我不想在說第三次,蘭公子。我知道你想殺誰,可你不覺得,要我出手,不太可能嗎?說來,我欠了她很多,而我,不欠你什麼。」流光微微一笑,壓住泛冷的心尖,聲音平穩。
聞言,許易笑了笑,眼里的陰冷瞬間收斂了起來,讓人覺得他剛才的恐怖不過是一眼幻覺,他又是一個溫潤如玉的公子︰「那麼,流光,你走吧,就當我此生,最後一次見你。」
「你威脅我?」流光張了張唇。
「晏殊要死了。」
流光一震,不可置信的看著他︰「你…*…」做的?
她是知道晏殊病重的,說實話,那一刻她有那麼一點高興,但她從沒想過晏殊會死。畢竟,城府心機那麼強的女子,怎麼可能這麼容易死,她應該活到最後,比誰都活的長才對。
而她,最不可能相信,出手的人是許易。
「或許吧。」許易轉過身,抬頭看向透頂的玉蘭樹葉,淡淡一笑,瞳中水霧,讓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流光頓時說不出話,目光復雜的看著他的背影,這一刻,她莫名感覺到了他散發出的那股頹廢,和滿園生機的蘭花形成了強烈的對此。
世界是鮮艷的,而他是其中的那一筆水墨。
「好,我答應你。」
月兌出口的話,流光還來不及思考,就和當初一樣。
許易勾勾唇,眼里閃過一絲精光︰「流光,如果下不了手,你可不必殺她,只需要,將這個,放到她身上。」說罷,許易轉身,手中多了個東西。
流光一震,良久,終伸手將那東西接了過來。
許易輕輕一笑,至美如玉。
「呵。」流光垂眸,沒在看他,轉身離去,身上的鈴鐺,依舊隨著她的走動,發出悠遠清脆的聲音,直到她漸行漸遠,才越來越淡。
許易一直看著她,臉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俊美的臉更加蒼白了幾分。
「主子,需不需要我等盯著她?」暗衛在此悄然出現。
「不需要,她既然答應了,就不會不出手。」許易擺擺手,轉過身,淡淡問道︰「衛衍如何了?」
「已經無大礙,只是出手傷他的人,屬下還未查到。」
「還未查到?」許易眯了眯眼,身上散發出一股冷意。
暗衛一震,還未回神,脖子就傳來一股冰涼的感覺,一到極深的口子悄然出現,嫣紅的鮮血順著他的脖子留下。
「收拾干淨。」許易面無表情,眼里波瀾不驚,仿佛地上的尸體的不過是一只螞蟻般微不足道。
他話落,四周悄然出現兩個黑衣暗衛,將地上死去的男子快速拖走,兩人眼里亦是沒有波瀾,如同已經習慣了。
君蘭宮中又恢復了安靜,許易看了那蘭花好一會,才抬步去了議政殿。
這幾日,他從未去過鳳宮。
柳枝輕揚,隨風在空中交纏,艷陽下,恍惚如同透明。
「爺,人沒查到。」房間中,柳笙拿著一張信紙在衛衍對面緩緩坐下,長袍垂落在地,清秀的面容帶著幾分凝重。
而他對面,衛衍並不白皙的臉透著淡淡的蒼白,剛毅如刀削輪廓柔和了些許,他一直垂著眼皮,听到柳笙的話,這才抬眸。
「沒查到?不是許易?」
「不是,龍衛說,許易也在查。」柳笙搖了搖頭,臉色微冷。他是跟著衛衍出來的,這會卻讓他受傷,也是他的失職。
衛衍對身上的這點小傷並不在意,他一直是在軍營中長大的,絲毫不覺得這幾刀有什麼,讓他在意的,是這幕後之人有用意。
「不是許易?」衛衍眯了眯眸子,沉思了好一會。衛衍能肯定許易是知道他的身份的,而夏國和呂國如今正在交戰,他要殺他也說得過去,但衛衍卻不覺得是這麼回事。
「月家呢?」
「玄月小築的月家主?」柳笙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問道。
衛衍點點頭︰「可查過她的人?」
柳笙嘆了口氣,頗為無奈的說道︰「爺,你太高看我了,你當瀲灩閣和玄月小築的人都是廢物嗎?我們能查出瀲灩閣是月家主的,就已經很不錯了。」
「那你覺得,可能是月家嗎?」。衛衍不太在意,也沒反駁,上次派出月家的人卻連玄月小築內院都進不去,自那以後,他就沒在小看月淺棲。
說來,衛衍也挺倒霉,龍一去玄月小築探查時,剛好是在白景之後,踫上月淺棲加上了內院的戒備之時,自然探查不出什麼。
柳笙想了想,說道︰「爺,我覺得,你和月淺棲也沒什麼交涉,她又不可能想爭天下什麼的,怎麼樣,也輪不到她出手啊。再則,那日那些人的武功劍法,並不像是瀲灩閣眾閣主的招式,反而想是暗衛殺手之類的,並且,偏向于江湖之人。所以我猜測,這可能是江湖中的殺手。」
「如果我沒記錯,這次群英令是落在月淺棲手里的吧?」衛衍勾勾唇。
柳笙抿唇,總覺得衛衍有點針對的意思,沉默一會道︰「是這樣沒錯,爺的意思是說,出手的是月淺棲?」
「我可沒這麼說。」衛衍靠向椅背,黑色的長袍透出幾分不羈冷冽,俊美剛毅的臉龐在陽光投射下,柔和了很多,但依舊掩不了眼里的煞氣。
柳笙心底嘆了口氣,滿是無奈,主子的心思永遠都是難猜。
「爺,大皇子他們我也讓人查了,但依照那日那些人的武功,不太像是大皇子他們的人。如果是,那也應該是他們重金砸下的。但大皇子如今在帶兵與呂國交戰,我覺得,也不太可能是他。」柳笙分析道,說罷,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口。他可不指望衛衍會給他倒茶,那想想都覺得太恐怖了。
「我知道。」衛衍淡淡說了聲,沒有在繼續追究的意思,目光飄忽向窗外,開始沉思。
其實他也覺得不太可能是月淺棲,但直覺告訴他,和月淺棲一定有關系。
隱隱的,他心里有個人選,只是下意識的,他不想去想。
如果真的是他,那就……有點難辦了。
「爺,晏二公主那兒,還見嗎?」。柳笙又問道,岔開了問題。
衛衍一笑,頗為輕狂︰「怎麼不見?我可要好好瞧瞧能和我與藍睿相提並論的人,尤其她還是個女子。」
柳笙默然,只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會安排。說實話,柳笙也對晏嬌嬈頗為好奇,但想到衛衍的惡趣味,他卻有點擔憂,一種莫名其妙的擔心。
「殺手的事,你繼續查下去,相信過不了多久,就會有新線索。查到之後,立刻稟報我,不要有任何動作。」衛衍突然說道,目光卻一直看著窗外的柳枝,黑色的華貴長袍,仿佛要將他融入黑暗。
柳笙一愣,眼里閃過不解,說是謀士,但有的時候,他卻不如衛衍看的遠,想的透徹。
「柳笙,你可曾見過藍睿出手?這麼多年,他可曾出手過?」
衛衍聲音冷淡,黝黑的眼瞳看向柳笙,倒映出他的模樣。
柳笙一震。
房間中駭然陷入一陣安靜,風透過窗口柳枝吹入當中,清新微冷。
「睿太子是在懷疑夏國和呂國要聯手,所以才出手傷您?」半響,柳笙干巴巴的說了一句。
「呵。」
衛衍冷笑一聲,緩緩站起身,暗色的袍子柔順劑垂下,他將大手中的陶瓷杯子不輕不重的放在了桌案上,看向柳笙。
「你太小看藍睿了。」
他是不會為了這種小事出手的人。
對于那個被傳的如同神般的睿太子,衛衍的興趣非常大,但也亦覺得危險。
試問,一個不理朝政,甚至一年出府不足五次的人,這麼多年依然屹立不倒,穩穩霸佔太子之位,成為首三國這一代第一位太子,如此之人,怎能不可怕?
哪怕是衛衍,都覺得對方很危險。
柳笙沉默不語,隨即站起身,目光幽深的看了眼桌上冷了的茶,跟上衛衍離去。
這次呂國之行,他覺得,收獲可能頗多。
是夜,驕陽公主府中,清荷一身婢女統一的淡粉色長裙,匆匆走去主院。
「靈惜,快到時間了,你去讓人備水吧。」
「啊?好。」靈惜愣了一下,看清荷面無表情,下意識應了聲,走了出去。對于這個一直冰冷冷的婢女的話,她總是莫名的听從。
待她離去,清荷撤掉了周圍的婢女,這才看向晏嬌嬈,臉色嚴肅。
「怎麼了?」晏嬌嬈抬眸,半靠在長榻上,緋色的長裙如花般鋪散著。
「方才,屬下接到了這個。」說著,清荷將手中裝著紙條的小竹筒遞給晏嬌嬈。
晏嬌嬈挑挑眉,伸手接過,但並未打開,而且懶懶的把玩著。
「這是綁在信鴿上的。」
「是的,它就停在屬下面前,但那鴿子,不是我們的。」清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