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手過招,往往都是以靜制動的,鬼帝和葉寧便是如此。
兩人只是幾句言語過後便又開始了新一輪的對視。
其實葉寧看不出什麼。
但是也不能讓鬼帝看出什麼。
于是,對視還在繼續•••
空氣有些靜,如同繃緊的弦,藍鳳不由自主的挺直脊梁,默默擋在葉寧前面。
葉寧握了握藍鳳的手,示意她不必緊張,同一時刻鬼帝也注意到了兩人的動作。
「閣下既然對在下了解甚深便該知道,在下是個喜歡冒險又不會冒險的人」葉寧對著鬼帝還能淡淡的扯動嘴角,她真的覺得自己長大了不少。
「閣下認為在下在這山林行走是為了陶冶情操嗎?」。葉寧靜靜的盯著鬼帝,眼中全是自信,心中還是忐忑萬分。
「藍公子有何意圖?」
「倒也沒什麼大的企圖心,在下謀的不過是閣下腳下的土地罷了」
葉寧從容地說出這句話,藍鳳嘴角有些抽搐,有這麼說話的嗎?
這是找死的節奏呀!
藍鳳做好隨時開戰的準備,並估計著自己能從鬼帝手下走幾招,這人看起來很強。
與藍鳳的警惕和葉寧的緊張不同,鬼帝突然笑了。
「說下去」
「西北十三城早已被端王控制,幾經戰斗又得了五城,如今北漠中亦有端王五城,南陵一共四十三城,端王已佔十八城,若是將在下腳下的城池佔了,其他幾城不足為懼,二十三城措手可奪」
葉寧冷靜的分析如今的戰況,說及此,眸中光芒大盛,「如此,閣下認為在下會這般前來嗎?」。
鬼帝又笑了,低低的笑了。
「藍公子的意思是告訴本尊,端王的人馬就在前面嗎?」。
葉寧心中又是一凜,眼中也有些清冷起來,這人,太可怕了。
南宮欽的確在前面,就在這座城池之前的兩城。
葉寧的計劃便是奪取夏城到鄴城之間的五城,鄴城為鑄劍山莊所在地,本就不用奪取。
奪這五城危險性極高,第一個便是夏城會不會出手阻止,第二個便是劉修竹還未歸來,西北又需要駐軍,南宮欽獨自帶領軍隊前往鄴城前準備,若是走漏消息極有可能導致西北被攻,或是南宮欽被圍剿。
但是若成功了,便是二十三城在手,並且將南宮銘逼的沒有退路,如此,南宮欽便可不攻打其他地方,直接率兵攻入晉城,自立為皇,至于南宮銘,將他們逼到中間的十幾城之後,可以慢慢攻打。
這一計是最快得到南陵統治權的辦法,對南宮欽有絕對的好處。
對葉寧也有絕對的好處。
因為,女帝墓陵便是在這幾城之中的浮城。
葉寧早已跟南宮欽講過,這幾城奪了之後,她會負責幾城的安定工作,讓南宮欽放心攻打京師,南宮欽自然會同意的。
十二月還早,葉寧得到浮城後,有充足的時間準備。
這一戰,對南宮欽重要,對葉寧更重要。
葉寧本是想說她不會獨自前來,早有人馬在前面接應,但沒想到鬼帝竟然提到南宮欽,而且有些話從鬼帝的口中說出,其中的意思葉寧便是想了幾種。
「閣下執意留在下‘做客’嗎?」。葉寧換了一種方法,反問道。
「那要看藍公子到底是誰了?」
什麼意思?
葉寧心中揣測間,忽見鬼帝幽的起身,沒有任何時間反應,葉寧便感覺到身邊•••空了!
有些僵硬的側了側頭,果然藍鳳已經不見了。
僅僅一招,僅僅一招就將藍鳳移走,並且葉寧絲毫沒有看清他的動作,這個人真的很可怕。
剛剛的瞬間動作快的好似沒有發生,只是葉寧臉頰的一縷發絲被吹到鼻尖上,左手本是握著拳,如今已經有些細汗,默默的抬手勾起頭發,靜靜站在那。
「藍公子習慣用左手?」
葉寧不知為何鬼帝在藍鳳移走之後,竟會輕易的說出這樣一句話,一句讓她模不到頭腦的話。
此時葉寧的緊張再也掩飾不住,聲音有些浮躁,「是」
「鳳凰呢?」
「為何不用右手?」
「鳳凰到底哪去了?」
「你的右手不能動?」
「你到底將鳳凰帶到了哪去?」
「你的右手受傷了?」
「你•••」
葉寧連連追問,鬼帝連連反問,葉寧忍不住了,同樣鬼帝也忍不住了,最後一句葉寧並未將完,因為鬼帝抓住了她,準確的說是抓住了她的手。
葉寧瞬間恐懼起來,右手,她的右手被白挑斷了手筋,鬼帝是知道的。
鬼帝的手剛搭到葉寧手腕的一瞬間,葉寧也不知哪來的力氣忽然一甩胳膊,隨即左移一步,躲開了。
「抱歉,在下不好龍陽」
葉寧不知道如今還能說什麼,住這個蹩腳的理由成了唯一可以解釋剛剛動作的原因,葉寧自己都覺的真是夠蠢的。
「哈哈哈哈哈哈•••」
葉寧對上鬼帝真的是沒有任何勝算,因為她對他一無所知,並且毫無突破口。
鬼帝太難懂了•••
如今這般疏狂,這般暢快的笑,葉寧不知道是為了哪般?
葉寧心中升起一股煩躁,對自己的無能的煩躁,對藍鳳失蹤的煩躁,對鬼帝狷狂的煩躁。
就在葉寧極力控制自己,將手背到後面之時,鬼帝來了,在她的耳邊輕輕講了一句話︰「本尊不好龍陽」
不等葉寧反應,屋中已經無人,葉寧挫敗的坐在椅子上,她能感覺到自己的雙腿都在顫抖。
三個月來她常常想著,日後定要鬼帝付出代價,可是如今一見面便又被他掌握,而且是輕而易舉被掌握了。
她竟不知自己如此無能,如此無力•••
自身難保,藍鳳失蹤,葉寧,你成長的太慢了!
葉寧心中除了對鬼帝的恨和對自己無能的懊惱,更多是對藍鳳的擔心。
鬼帝會對藍鳳好言相待還是用上酷刑?
葉寧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因為那個人是鬼帝,一個唯我獨尊,狷狂詭異的鬼帝。
如今的情況,似乎只能等著,等著鬼帝再一次來的時候,可是葉寧向來不是個坐以待斃之人。
只要有一絲機會,她都不會放棄。
所以一直裝作淡定的葉寧,如今不裝了。
茶杯,燭台,書本,桌椅,屋內凡是能移動的東西,葉寧通通移了個便,一來是為了找找有沒有機關暗道,而來是想改變這里的格局。
葉寧不懂陣法,卻知道陣法中的主要東西是不能動的,盡管這樣做有些蠢,但是她顧不得了,哪怕有一個成功也好。
忙活完屋內,又到了屋外,于是乎,牆角,竹下,都出現了葉寧的身影。
終于葉寧累了,就這樣癱坐在滿地的竹葉上,頹然的望著一點。
「怎麼坐在地上?」
恍惚間葉寧听到一聲熟悉的聲音,眼神還是直直的,心中卻是覺得自己很可笑。
為何每次迷茫的時候都會想到他?
葉寧你承認吧,你真的將他放到心里了!
「難道地上很舒服?」
又一聲,還是那種熟悉至極的聲音,這一次,葉寧眨了眨眼楮,似乎回神一般,向一旁看去。
這一次葉寧真的定住了。
銀衫暗紋衣袍,折扇輕搖,俊朗的面孔上攜著幾分慵懶的微笑,他就這樣坐在她的身旁。
他坐在她的身旁•••
納蘭初•••
葉寧眼楮剎那間便紅了起來,她不知為何會這樣,眼中酸澀,心中酸澀,許久的擔心、恐懼、委屈種種情緒一起翻涌而來。
那情緒來的那麼急,來的那麼猛,以至于葉寧有些不知所措。
葉寧的瞳孔里滿滿都是納蘭初的影子,所以她的淚並沒有掉落,因為她看到了有些怔愣的納蘭初。
「你•••」
你是誰?
你怎麼會來?
你想干什麼?
這些都是一個正常人在此時面對一個突然出現的‘陌生人’應有的反應,可是葉寧只說了一個‘你’字便說不下去了,因為,她想說的是︰
你怎麼才來!
納蘭初,你怎麼才來!
盡管葉寧表現的很不正常,可是納蘭初很正常。
「在下納蘭初,是來帶你離開的」
帶她離開?
帶她離開!
「多謝納蘭公子」葉寧好不容易在快要當機的腦袋中找出一句話。
這里沒有錄音機,也沒有第三個人,所以葉寧永遠也不知道她當時的這句話說的有多麼沙啞,有多麼顫抖。
那是憋著種種情緒的顫抖。
「跟我不用說謝」
被納蘭初這種認真的眸子盯著,听著納蘭初說這種話,葉寧竟然沒有不適應,可是‘藍祁’該是不適應的。
當葉寧反映過來,納蘭初已經恢復慵懶模樣,搖著折扇,打量著葉寧,嘖嘖稱奇道︰「不愧是兄妹,還真是像」
兄妹?
像?
藍鳳!
「你•••,納蘭公子見過家妹?」
「是呀,是她求我來救你的」
怪不得不用謝他,原來是藍鳳,可是納蘭初怎麼可能做賠本的買賣?
「閣下提的什麼條件?」在納蘭初的常態下,葉寧也漸漸找回了自己的狀態。
「還沒想到,藍教主說只要將她‘哥哥’救出,什麼條件都答應」納蘭初輕描淡寫的說道。
此時沒想到,日後的條件只會更難辦。
藍教主?
果然納蘭初不會做賠本的買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