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的空氣最舒暢,尤其是春天的早上,泛著泥土的氣息。如今家里人都到金康,沈家終于有了人樣的氣息,有點家的感覺。
早上韓素馨難得的舞了一回劍,雖然舞的不怎樣,但還是覺得舒服。女乃娘吩咐廚房做好了飯菜,負手立在一旁,將毛巾送過去。
擦掉臉上的汗,問流雲︰「你去大夫人和我娘那里請他們過來吃早飯,我去請王爺和王妃。」
見到王妃和王爺的時候,二人正與趙氏說話。
「娘您在這兒,還命人去請您了。」韓素馨高興說著,然後請幾位到正廳用餐。黃氏也穿了一身紫色衣衫,見過王妃之後,各自落座。
沈東雲和沈東英並沒有出現,一來這是韓素馨一家的團聚,二來是他們實在無顏面出現。沈東雲因李氏的事情,怕被王妃等人見怪。沈東英則是因為軒衣逃走,自覺嫌疑最<大,所以沒敢出現。
「這才算一個家。」王妃感慨的說道。
眾人沉吟片刻,紛紛點頭,過去的半年,簡直驚心動魄,過得戰戰兢兢。如今能再相聚,真是艱難。回想這一切,似乎只有素馨小兩口經受了最多的劫難。
「吃飯,吃飯,餓死了,草原上整天的吃肉,連菜都沒有,現在才知道,咱們大宋飯菜才是最棒的。」王爺嬉笑著,端著碗開始布菜。
王爺打斷了王妃的感慨氣氛,令王妃瞪著眼楮。見眾人看向自己老兩口,一下又覺得羞澀起來。想想自己與王爺,好像這麼多年,還真的沒怎麼拌過嘴吵過架,和和睦睦了一輩子。
「吃慢點,小心嗆著,又不是沒吃的,沈家還不至于讓你沒飯吃。」王妃笑罵著,臉上浮現只有少女才有的那種喜歡與在意。
韓素馨含笑,將飯菜往嘴里扒拉。
這頓飯沒人說話,吃了不到一炷香,就撤席了。
「素馨,我和你外祖父打算回福壽山,你娘也跟我們過去,你是留在這里麼?」王妃端著溫熱的茶水,吹噓了幾下,然後細細的飲用。
韓素馨看趙氏沖她點頭,思索了一下說道︰「外祖母,如今沈星回來了,我還需要找到醫治的方法,留在這里比較方便,再者,我婆婆如今一人,恐怕身有不便,所以素馨就不雖您去了。」
黃氏听韓素馨還掛念著自己,心中歡喜不已,笑著說道︰「這孩子就是有孝心。」
「哪有,我看就是掛念沈星。要是那小子不在這兒,還指不定這丫頭會不會留在這里。」王爺噘著嘴說著,還沖韓素馨使勁的擠眼楮,說有調皮有多調皮。
韓素馨羞惱,沖王爺瞪眼楮︰「哪有您這樣欺負自己孫女的。」
眾人哄堂大笑,王妃笑罵王爺幾句,眾人收拾車馬,準備離開。
「大少女乃女乃,不好了,程家小姐又上門了。」就在韓素馨拉著趙氏話別離的時候,流雲急匆匆的跑進來,報告了一個讓韓素馨皺眉頭的消息。
「走吧,我去看看這個外甥女。」趙氏說道。
「娘,她來者不善。」韓素馨說道。
趙氏眉頭豎起來,冷笑說道︰「雖然她是我外甥女,但若欺負到咱們頭上,親情也不管用。走吧,還輪不上你外祖母和外祖父出面。」
見娘如此堅決,韓素馨點了點頭,陪著娘向外走。到了門口,就看到程紫雪站在門外,似乎沒有要進來的意思。
「雪兒見過姨母。」程紫雪好像早有準備,對趙氏很熟悉,不等別人介紹,就趕緊拜見。
「起來吧。」趙氏虛抬了一下手,上下打量這個外甥女,淡淡說道︰「當年我離開王府的時候,你才出生,沒想到轉眼間就這麼大了,還生的如此漂亮。」
程紫雪笑笑,朝趙氏身後張望,見沒有王爺和王妃的蹤跡,略微的失望,勉強笑著說道︰「雪兒也時常想起姨母,奈何姨母多年杳無音訊,雪兒才錯失孝敬的機會,如今見了您,雪兒一定會好好孝敬的。」
「這個就不需要了,孝敬我娘是我的事。」韓素馨淡淡說道。
程紫雪一愣,然後笑道︰「妹妹說笑了,同是一家人,姨母也是我親人,我孝敬也是應當的。」
「我沒開玩笑,用不著你孝敬我娘。」韓素馨漠然的看著程紫雪,對她厭惡到了極點。程紫雪越是表現的親切,就說明她要做的事更加惡心,也令人更加警惕。
韓素馨如此不留情面,讓程紫雪尷尬,接著也沉不住火氣,羞惱的說道︰「素馨,你我之前有些誤會,姐姐我向你道歉,但你也用不著一直記在心里。你大人有大量,繞過我如何?」
她這樣說,反而暗示韓素馨氣量狹小,似乎故意刁難她。趙氏眉頭一挑,剛要說話,就听韓素馨冷笑說道︰「我們之間沒有誤會,而是有仇。仇這種東西,不是用道歉就能解釋的,其次我也不必非要表現的有肚量,尤其是對你。你說吧,來我家想要做什麼?」
沒想到韓素馨說的如此直接,讓程紫雪一下接不上話,頓時冷場了。
「你到底有什麼事,沒事的話,我就辦事兒去了,還沒時間與你熬著。」韓素馨厭惡的擺擺手。
程紫雪握緊了拳頭,兩次三番都被韓素馨奚落,令她忍無可忍,但外祖母和外祖父就在這里,不管怎樣都要忍,只要見到二老,就不信韓素馨還能如此囂張?
她韓素馨如此奚落我,不就是不想讓我見到王爺和王妃麼?不就是阻攔弟弟成為王爵麼?
韓素馨,我不會讓你阻攔我程家的崛起之路。我爹娘都死了,你這個禍首不能就這樣逍遙下去。
「我要見外祖母和外祖父!」正在韓素馨轉身的時候,程紫雪咬牙切齒的從喉嚨里擠出來一句話。
「哦,可以。」令程紫雪沒想到的是,韓素馨居然直接點頭答應了,讓她一下有些錯愕,心中頓時警惕,莫非韓素馨設了陷阱對付自己?
「走吧,還愣著干什麼,王妃和王爺沒時間等你。」見程紫雪遲疑不動,韓素馨暗笑,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復。
趙氏見程紫雪的神色,輕輕的嘆口氣,說道︰「你娘也是一個心高氣傲的,人啊,總要知足才好。」
听趙氏這樣說,程紫雪臉色微微一白,然後低下頭。三人走到前院正廳前,就看到王爺和王妃連玨走來。
看到二老,程紫雪就像找到了親人,猛然從趙氏與韓素馨中間擠出去,沖到王爺和王妃面前,倒頭就拜,還伴隨著痛苦之聲。
趙氏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就這樣,也扭到了腳脖子。韓素馨好一些,被身邊的流雲眼疾手快的扶住。
將娘扶起來,韓素馨狠狠的瞪了程紫雪一眼,就趕緊查看娘的傷勢。王妃和王爺嚇了一跳,當清楚的看到來人之後,二人臉色也不好看。
「若曦,你怎麼樣?」王妃越過程紫雪,快步走到趙氏面前緊張的問道。
「我娘扭到了腳,外祖母,我帶我娘先去看傷。」韓素馨說著,讓兩個有力氣的丫鬟背起趙氏,就向自己屋里而去。
這樣一來,王爺和王妃也不好丟下女兒離開沈家,眾人又退了回來。程紫雪就跪在地上,沒人讓她起來。她的哭聲也沒人過問,頓時有些茫然。
「好了,別哭了,起來吧。」終于,王妃的聲音響起,程紫雪如蒙大赦的爬起來,但眼里的淚水一直流個不停。
「去屋里說話,別在這里哭。」王妃搖搖頭,帶著程紫雪向屋里去。
到了屋里,程紫雪再次跪下︰「求祖父和祖母給孫女做主啊,雪兒命苦啊。」
王妃看向王爺,王爺臉色變得慘白,他們如何能不知道程紫雪所說的命苦從何而來。程英就是王爺下令殺的,孫女這個請求豈不是……
「雪兒,你父親之死,你應該知道是什麼原因,你若為他,就是問我們討命。」王妃厲聲說道。
程紫雪身體一顫,但很快就鎮定下來,頭磕在地上說道︰「外祖母,並非如此。我父親有不臣之心,被祖父所殺,他罪有應得。但此事最終因韓素馨蠱惑王方的佷子拉攏我父親,才導致他昏了頭腦,做出大逆不道的事來。」
她直接將父親之死定為謀逆,這樣就不存在弒父的罪名,也就怪不到王爺身上。其次,將其父親之死歸為王尨的拉攏,間接的歸罪于韓素馨,完全與王府無關,王爺就不用負擔殺害女婿的罪名。
听程紫雪的哭訴,王爺和王妃驚喜的對視,然後點了點頭,似乎達成了某種默契。
「沒想到事實居然如此,雪兒,你受苦了。」王妃將程紫雪扶起來,疼惜的幫她整理秀發。
程紫雪抹著眼淚,一頭扎進王妃的懷里,仿佛無家可歸的小綿羊。
「祖母要替雪兒做主啊。」程紫雪大聲哭泣。
「但是素馨也不是罪魁禍首啊,她並沒有指揮人殺你父親,此事兒也怪不到她頭上。我看此事只能怪在王尨身上。你放心,我們絕不會虧待你的。」王妃說道。
程紫雪暗暗咬牙,沒想到我昧著良心這樣幫你們,還得不到你們對付韓素馨的承諾。
「祖母,我爹爹和娘死的冤屈啊。」程紫雪立即喊道。
王妃和王爺臉色一黑,這丫頭有威脅的嫌疑啊。不過二人也是精明,尤其王爺見妻子臉色難看,就說道︰「紫雪,你說出一個條件來,我們一定會答應,記住,只有一個條件。」
王爺沖著王妃擠眼楮。王妃心有靈犀,也附和的說道︰「對,你說出來,一定給你辦到。」
程紫雪頓時欣喜若狂,差點月兌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