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陽縣及其周邊府縣商業發達,商家普遍都很有品牌意識,例如幾乎所有攤位上都挑著幌子或立著牌匾。這為周遠良節省了很多時間。看到那面繡著「筆文縣崔記雜貨行」幾個字的小旗子後,他面帶微笑走了過去。
這可真是一個名符其實的雜貨攤,攤位上的東西種類繁多。好在這個攤位夠大,否則這些東西根本擺不開。攤位大、貨品多,所以吸引來的人也多,崔記雜貨行的兩名伙計和一個貌似老板的人忙碌地招呼著顧客們。
商人是最有眼力見的,周遠良剛一站在攤位前那位貌似老板的人都笑盈盈地過來招呼他了。「這位公子,您需要買點什麼嗎?小店經營各種生活用品,種類豐富、價格公道,包您滿意。」
「好的,我看一下。」周遠良在攤子上左右掃了兩眼,拎起了一把油紙傘,撐開。
「公子您真有眼光<,這把傘可是我們筆文縣最好的制傘師傅做出來的。傘柄是用今年成材的新竹制的,傘面是加厚的油紙,結實耐用。一兩銀子一把,絕對是物超所值。」
安萍兒挑眉。一兩銀子一把傘?真夠貴的。正常來講一把油紙傘的價格為十五至二十文錢,就算再如何地原料好、制作精細也不可能值一兩銀子。這屬于是標準的漫天要價,安萍兒決定在周遠良透露出購買意向時就跳出去幫他坐地還價。
周遠良沒對這把傘或者這個報價做評價,而是問對方︰「你是崔記雜貨行的老板嗎?」。
「在下崔磊,正是崔記雜貨行的老板。」無論是有意要購買的顧客還是純屬看熱鬧的人,通常是不會在攤位上打听誰是老板、誰是伙計的。只有那些想做大宗生意的人才會找老板,但周遠良真的不像是商人,他的身上一點商家的氣息都沒有。所以崔老板覺得蠻怪異的,但他又不敢慢待這位貴公子,于是更加熱情地招呼著。「公子怎麼稱呼?」
周遠良沒回答,只是看向了在右邊隔一個攤位前假裝挑東西的魏捕頭。
魏捕頭和另外兩名捕快被要求走在前邊,但周遠良又沒告訴他們出了城以後的前進方向,所以他們先前時轉錯了方向、直到柳嫻敏阻擋了周遠良一會他們才又超越到隊伍的最前方。
此次隨行的捕快都很有經驗,雖然被要求走在前方但也不能真的是啥也不管、悶頭往前走。他們利用攤位林立這個特點,假借挑選物品而時不常地回頭看著,始終跟周遠良保持不遠不近的距離。
魏捕頭很聰明,注意到周遠良看向自己就趕快走了過來。
周遠良在魏捕頭耳邊輕語了幾句。然後魏捕頭轉身跟崔老板打招呼,跟他耳語一番。
「周公子好!」崔老板顯然是被魏捕頭告知眼前這位貴公子就是福陽縣的新任縣令周大人、而且周大人現在是微服出行,于是他只能作了個揖沒有跪拜行禮。
「崔老板好。」周遠良客客氣氣地回禮。「我有點事想向崔老板求證一下。」
剛才魏捕頭只是向崔老板證實了周遠良的身份但沒說周遠良要干什麼。崔老板是個聰明人,听了周遠良的話就明白縣令大人這是要問話、但有不想麻煩地把自己待回縣衙去。崔老板非常地不想去縣衙回話,能在這里解決是最好的,于是他趕快說︰「周公子,里邊請。」
集市上的攤位沒有統一的形狀或樣式。最差的攤位就在草地上擺塊蘆席、席子上散亂的扔著貨品,供人自行揀選;而像崔記雜貨行這種大商家的攤位則高檔許多,兩張大條桌平行擺開、兩桌之間就是閑人免進的櫃台里了。
崔老板將周遠良和安萍兒讓進櫃台里這塊小空地上,把唯一一把椅子讓給了周遠良、並給他到了一碗水。「周公子請喝水。」
周遠良沒客氣,落座,但沒喝水。
崔老板是個自來熟的人,尤其是面對周遠良這種他需要巴結的人的時候更是能說會道。「周公子,雖然我不是咱們福陽縣人,但賤內祖居福陽縣,所以我是咱福陽縣的女婿呢。前年時岳丈家出了事,還是魏捕頭大力主持公道才平息的呢。所以您有話就問,我一定如實回答。」
噢,原來如此。剛才安萍兒就納悶身著便裝的魏捕頭並沒有出示腰牌等物件,崔老板就相信了他說的話、難到不怕周遠良和自稱是捕頭的人聯手騙自己?鑒于魏捕頭完成證明任務後悄悄離開了,安萍兒還想著回頭找個時間問魏捕頭是如何做到讓一個精明商人如此相信自己的呢。
原來他們是早就認識呀,真沒有技術含量。安萍兒拋開先時的疑問,專心听周遠良跟崔老板的談話。
「崔老板,你每年都來福陽縣的春季集市嗎?」。
「是的,周公子,我每年都來。前十年是跟著我爹來幫忙,近十五年才是作為雜貨行的老板來這里參加集市。除了春季集市,秋季集市我也來。」崔老板並沒有簡單地回答「是」或「不是」,而是將相關的情況多說明一點,顯得更有誠意、更熱情。當然了,他也沒胡亂地啥都說,他是看著周遠良的態度適當地多說一些。
周遠良對崔老板的態度非常滿意,點了點頭,繼續問︰「你每年來集市時,帶的貨品可都相同?」
崔老板搖頭。「針線、臉盆、碗筷等生活用品每年我都會帶來一些,另外竹席、涼枕等竹制品算是我筆文縣的特產,我也是每年都帶來一些。但其它的就不一定了,去年賣不動的東西我今年就不帶來了,而去年我攤子上沒有但別人家賣得好的東西我今年就會帶一些來。」
「那今天你攤位上的貨品有沒有是去年沒有的?」
崔老板微微偏頭,看了一眼攤位上,說︰「周公子,您先前看到的油紙傘就是去年沒有、今年新帶來的貨品。我這次總共帶來了五種油紙傘,您剛才看的那是最高檔的,還有四種質量差一些、但也便宜許多的傘。」
「你為什麼要增加油紙傘這種新貨品?」
安萍兒听到周遠良的這個提問後有點詫異。剛才崔老板已經說了如果去年見別家攤位上有什麼東西熱銷但自家沒貨的話他今年就會帶一些過來,新增油紙傘這種貨物顯然是因為去年賣的不錯嘍。周遠良提的這個問題豈不是明知故問?安萍兒知道周遠良是不會明知故問的,即使他真的明知故問也肯定是有原因的。
果然,崔老板給出的原因並不是先前時說的那個常規原因。「今年帶油紙傘來是因為听一位朋友說福陽縣這邊有商機。」
「你的這位朋友叫什麼名字?」
「誒喲,我跟他認識有六七年了但真就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認識的人都稱呼他郝二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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