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萍兒是正式捕快,查線索、問口供的能力不可謂不強,但就因為她是個年輕美麗的姑娘而很容易被人忽視,或者說不重視。最直觀的表現就是被問話人敢于隱瞞一些事情,哪怕被問話人只是個市井小民。
而周遠良則不同了,除了他是男子以外,他還是縣令大人。穿著一身明亮的官服板著臉坐在堂上,除了滾刀肉型的悍匪以外沒人敢不重視他,即使被問話人想隱瞞什麼在周遠良的逼視之下只能乖乖招供。
劉家三母子都不是悍匪,自然沒啥戰斗力。在安萍兒問話時他們還能勉強支撐,妄圖蒙混過關,但面對周遠良時就全都萎了。雖然周遠良沒有正式地升堂問話,只是穿好整套官服坐在二堂里、旁邊隨便擺四個衙役,劉家人就已經腿肚子轉筋了。
為了避免串供,安萍兒當時就是將劉家三母子分開關押的,現在周遠良問話也是采取了不同順序。當時安萍兒發現劉瘸子非正常死亡時,劉家母子腦子一熱就都喊著是自己殺了人,除了死者是被悶死的以外他們什麼都不清楚。現在周遠良開始叫真地問話,他們的回答就錯漏百出了。
劉家母子本就心里打鼓,周遠良再時不時地說一句「你母親/兄弟/兒子剛才說了一些話、本官現在想听你怎麼說」,更是不敢頑抗了。鑒于縣令大人根本沒說清楚「一些話」究竟是什麼話,劉家母子只能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了。于是周遠良迅速地搞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案發當天,劉大在同其他魚販子和幫工的閑聊中獲知張大妞已經回了張家且張家逼她再嫁,他動心了。被娘家逼著再嫁的寡婦自然不必講究聘禮什麼的,一個銅板都不給也許都能把人帶回家。于是劉大干完活後急匆匆地跑回家,想央求父親給他請個媒人。
當劉大返回家中後意外地發現他父親仍然在蒙頭大睡。劉大一邊暗自嘟囔著時間也不早了一邊伸手去掀被子,然後他揪著被子愣在了原地,看著明顯已經被悶死的劉瘸子不知該如果是好。
說來也巧,就在劉大抓著被子呆立在劉瘸子的床頭時,劉母從後窗翻窗跳了進來,劉二則拎了把鐵鍬怒沖沖地從房門闖進來。劉母和劉二看到床上的情形後甚是震驚,然後一家三口人就面面相覷地互相看著。
他們三人都很慌張,而最先鎮定下來的是劉母。「老大,把你爹的面具拿出來。」
劉大站在原地像被定了身一般,喉嚨中勉強發出了幾下咕噥聲算是回應母親的話,但腳是無論如何都抬不起來了。
「我拿。」劉二扔下鐵鍬,將他爹藏的那個面具拿了出來。
劉母和劉二合力把軟皮面具給劉瘸子戴上了,原本因窒息而青紫的臉馬上就變得很非常好了。至于這軟皮面具因時間久遠而有些泛黃了,正合適,看上去蠻像一個久病之人的臉色。
將床鋪上收拾整齊後報官,然後劉家母子就靜待捕快來核實情況。這期間他們三人誰也沒提劉瘸子的事,都只是在自己心中暗暗思量著。
劉大因母親翻窗、弟弟抄著鐵鍬怒闖父親的房間而以為是他們二人中的誰下了狠手,尤其是劉二,他當時的樣子太像是殺了父親、出屋去尋了鐵鍬、回屋準備拖了尸體出去挖坑掩埋的;而劉母和劉二根據當時看到的情況以為是劉大所為,同時劉母看劉二的架勢很不對,劉二看到母親從後窗翻進來也非常詫異。
就這樣他們都以為是別人殺了人,于是不想過多交談這事,只盼著能蒙混過去。待到安萍兒戳穿面具把戲時劉家母子慌了,爭著認罪,想替親人開月兌。這和周遠良最初時的那個猜想非常吻合。
安萍兒問周遠良︰「公子,劉母和劉二的行為確實很怪異,他們自己怎麼說?」
「劉母說她當天早晨正常起床、洗漱、做飯,至少在她起床時她丈夫還是活著的。當時劉母翻窗進入是想偷被害人放在櫃子里的錢。」周遠良看都安萍兒詫異地挑眉,微笑著解釋說︰「劉母很想給兩個兒子娶媳婦,但被害人總是找各種理由拒絕,所以劉母決定自己攢錢。她近兩年一直留在家里照顧被害人,沒什麼進項,所以她只能時不常地趁丈夫和兒子不注意偷家里的錢,然後再在後院挖坑藏起來。」
安萍兒稍一回憶劉家的房屋格局就明白劉母偷錢為什麼要翻窗了。
劉家的房子只有兩間屋,劉瘸子和劉母住在里間屋,劉家兄弟晚上八成只能在外屋打地鋪。里間屋中的床是靠著北牆擺放的,再靠里邊一些就是後窗,他家唯一的櫃子靠著東牆,離後窗比較近。
安萍兒去驗尸時看到死者頭東腳西地躺在床上,估計他平時也是這樣的。從他的位置可以清楚地看到里間屋的門和前窗,如果劉母從房門進去的話劉瘸子是肯定會看到的。
為了不聲不響地偷錢,劉母只能從後窗翻入。劉瘸子病臥在床兩年多了,身體很虛弱,估計耳力也不怎麼樣,未必听得到劉母翻窗而入的聲音;即使听到屋里有什麼異常動靜,劉瘸子八成也沒力氣起身去查看。
想明白此中關節,安萍兒覺得劉母說的話是可信的。她翻後窗而入真的是為了偷錢,只是不巧撞上了提前回家的兩個兒子。
「那劉二是怎麼回事?」安萍兒有些相信這個誤會了。
「劉二想娶張家的二女兒,但听說張老板已經跟城中一戶人家開始談親事了,所以劉二很急迫。當天早晨被張老板提前轟回家後,劉二準備跟他爹硬干了。他拎著鐵鍬進屋就是想威脅他爹,如果他爹肯掏錢的話更好,不行的話就他會轉身出屋開始挖。按照劉二猜的,他爹不是把錢埋在屋里就是院子里,反正總共也沒多大地方,肯定能挖到。然後……」
安萍兒輕聲補充︰「然後他一進屋就看到正翻窗的母親和呆立在父親床頭的哥哥,以及已經被悶死了的父親。」
周遠良點頭。
劉家三母子的舉動看似怪異但卻合情合理,只是因為時間上的巧合才導致了誤會,令他們誤以為是自己的親人做了這件事。
「公子,咱們得再去劉家一趟了,證實他們的話。」安萍兒認為劉家母子給出的解釋很合理,但她不會就這樣相信了的。取證是必須的,例如劉母說她為了給兒子娶媳婦而在後院埋的錢。
另外,劉瘸子的那筆「巨款」也應該挖出來使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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