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寶生抱著阿里,一回到窩棚,顧不上跟芸姑說句話,他就緊張兮兮的蹲下來,把阿離放到柴草上,然後,他把手指放到阿離鼻翼下試呼吸、又模模阿離的額頭,沒檢查出什麼問題來,他又動手去解阿離的小棉襖。
「爹!」阿離摟著自己的小襖︰「你怎麼啦?」
邱寶生不由分說,還是固執的把阿離的小襖解開,前前後後、仔仔細細的打量一下她身前身後,這才疑惑的自言自語道︰「沒有傷……沒有放血療傷,可是病真的好了……」
「爹爹,」阿離這才明白過來邱寶生在檢查啥,忙把自己早就想好的借口拿出來︰「我好了!我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看到有個慈眉善目的老爺爺,拿了一瓶水給我喝,我醒了,病就好了。」
邱寶生和芸姑都瞪大了眼楮,驚訝的看著阿離。
阿離硬著頭皮面對他們.+du.的目光,極力做出一臉的懵懂︰「芸姨,那個老爺爺是你請的大夫嗎?」。
芸姑從驚訝中回過神來,又哭又笑的摟住她︰「小丫頭!是你命大!那是神仙救了你啊!小龍當時請來的大夫,都說你沒救了,可是你自己醒了!」
邱寶生則干脆跪在地上,朝著東邊方向就「 」磕響頭︰「謝謝大慈大悲的菩薩,謝謝天上各路神仙,謝謝你們救了阿離!謝謝大慈大悲的菩薩!」
連磕了好幾個響頭,邱寶生又趕緊拉阿離︰「阿離,快,你也給菩薩磕頭!」
一邊催促著阿離,邱寶生已經滿臉是淚了……
三個人虔誠的磕頭,把能想到的漫天神佛都謝了一遍,這才緩過神來,重新坐下,想到邱老太太和邱彩雲等人的要求,邱寶生和芸姑面面相覷,都一時無語。
「爹爹,」阿離先打破沉默︰「芸姨為什麼要嫁給那個劉財主啊?還有你,要給阿離娶一個後娘嗎?」。
邱寶生模模阿離的頭,看看忍淚不語的芸姑,沉默半晌,終于堅決的開口︰「你芸姨不會嫁給劉財主,爹爹也不會給阿離娶後娘,阿離放心吧!」
「姐夫,」芸姑眼里滿是擔憂︰「可是師娘還要八百吊錢……」
邱寶生堅定的止住她︰「明天我去和我娘說,雪艷秋是雪艷秋,你是你,不能讓你掏錢!」
芸姑想想邱老太太和邱彩雲的潑辣蠻橫,其實心里對邱寶生的承諾沒什麼信心,但是,能听到邱寶生替她說話,她已經心滿意足了,因此,她把對未來的恐懼藏在心里,強笑道︰「嗯,那我就放心了。」
說著她起身模出那兩張小餅和小半碗茯苓霜,遞給邱寶生︰「姐夫,你餓了一天了,先吃點東西。」
「這是哪來的?」邱寶生疑惑的看著茯苓霜︰「這是?」
「是茯苓霜,」芸姑指指柴堆︰「不知道誰藏在那里的,恰好讓阿離翻了出來。餅是戲班里的好心人送來的。」
邱寶生驚訝的接過碗,嘗了一小口,一時間有點猶豫︰「這是好東西……剛才你們怎麼沒說?我娘一把年紀了,還沒喝過這個……」
見他心心念念還是想著要孝順邱老太太,芸姑眼神頓時黯然下去︰「這東西就一點點,阿離身體弱,也得補一補……」
邱寶生還是沉默。
阿離心里嘆口氣,乖巧的依到邱寶生身邊︰「爹爹,要是女乃知道這窩棚里藏著東西,會不會把我們再轟出去?不讓我們住了?」
邱寶生看著小女兒滿臉的擔憂,心頓時被揪的緊緊的,他模著阿離軟軟的頭發,又沉默了一會兒,終究沒有喝那小半碗茯苓霜,但也沒再提給邱老太太送過去的事。
食不下咽的吃了一個餅,邱寶生就催著阿離躺下休息。
阿離雖然有心陪邱寶生再說一會兒話,但是她這具小身體卻實在撐不住了,靠在芸姑懷里,在芸姑輕輕地拍打下,不一會兒就迷迷糊糊進入了夢鄉。
夢境里,阿離依稀能感受到,有幾滴溫熱的淚水落在她腮上,又很快被人輕柔的擦拭掉了……
……
一夜無夢,第二天一早,阿離是在邱老太太的叫罵聲里醒來的。
「日頭都照**了,一個個還不起來練功!我怎麼就瞎了眼,養了你們這幫懶貨!一個個該挨雷劈的,吃我的喝我的,還坑我老太婆,小心天老爺劈死你們……」
罵完了戲班里的人,老太太話頭一轉,沖著灶房又罵起來︰「不知道過日子的夯貨,煮個糊糊都費那麼多柴火!你那麼大方,給我老太婆看病咋就舍不得花錢?!喪了良心,活該連個兒子都生不出來!」
隨著她的罵聲,戲班的院子里漸漸有了動靜,有練嗓子的,有「唰唰」舞刀動劍的聲音,還有的咿咿呀呀開始拉二胡……
阿離睜開眼楮,一眼看到邱寶生正站在窩棚門口,他出神的望著傳來二胡聲的方向,許久都一動未動,初升的朝陽給他瘦削的臉龐瓖上了一層朦朧的光暈,也映的眼角有些晶瑩……
「爹!」
阿離嬌嬌糯糯的喚了一聲,將他從傷感中喚醒。
「哎,」邱寶生背過身,迅速擦擦眼楮,再回頭走向阿離的時候,臉上已經帶著溫和的笑︰「小懶貓,好歹醒了?」
阿離皺皺鼻子表示對「小懶貓」稱呼的抗議,隨即看看空空的窩棚︰「我芸姨呢?」
邱寶生聲音一黯︰「天沒亮你二伯娘就來叫她去灶房幫忙,她怕吵醒你,就趕緊去了。」
阿離聞言一驚︰二伯娘王氏雖然膽小,但是邱老太太她們看到芸姑,會不會又想歪主意?!
邱寶生看懂了她的心思,淡淡道︰「你不用怕,我已經去跟你女乃說了,給我三天時間,我會先湊齊兩百吊錢給她,剩下的六百吊錢分三個月給,總之,不會讓她們賣掉芸姑的。」
「爹爹從哪兒弄錢?」阿離一邊問,一邊環視一下簡陋的柴火窩棚︰她空間里雖然有許多錢,可是沒法藏到這個窩棚里,那茯苓霜藏在這兒,已經只能勉強算說得通了;戲班里的錢大都掌握在邱老太太手里,誰能一下子攢下幾百吊錢、而且還是藏在這個人來人往的窩棚里?
邱寶生順順阿離軟塌塌的頭發︰「爹爹以前還認識幾位朋友,今天就出去踫踫運氣,看能不能借到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