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秋色點點頭,「我若立成女戶的話,以後丁四福可就再也不敢說將我許人的話了;況且他與麻哥那類人混在一起別哪天闖了大禍再來連累我!」
晴娘看著她若有所思,喃喃道︰「秋娘想的可真遠。」
「哪啊,人無遠慮必有近憂麼!所以啊,你能不能……」話說一半,秋色又停了下來,若要求人還是自己開口的好,否則豈不是要搭上兩份人情?想明白的秋色沒用將讓晴娘幫忙問艾老虎的話說出口。
「能不能什麼?」晴娘回過神來見秋色只說了半句話不由奇怪的問道。
「沒事兒,原本是想請你幫忙來著,不過還是我自己辦吧。」秋色看看外面的天色,起身告辭,「天不早了,我先回去了,明日再來。」忙活到現在,她的肚子有些餓了。
晴娘好似也沒了說話的興致,便道︰「也好,我讓蔡婆婆送你出去。」
蔡婆婆送了秋色回來見晴娘仍坐在椅子上發呆,不由過來喚她,「娘子怎麼與秋娘子說了會兒話反到心情壞了?」
晴娘長嘆口氣,「我只是覺得秋娘想得深遠,若是當初我也立女戶就好了。」
「娘子淨說笑,立了女戶你吃什麼穿什麼?有哪家正經女子像秋娘子這般滿大街跑的?」蔡婆婆一邊收拾桌上的茶具一邊不屑道。
晴娘歪著頭想想也笑了,「說的也是,我只想著立女戶的好處了。」
「娘子去屋里歪一會兒吧,飯好了我叫你。」
「婆婆先別走,陪我說會話。」晴娘見蔡婆婆要走急忙喊住了她。
「娘子又在胡思亂想了。」蔡婆婆放下托盤道。
晴娘沒有形象的半躺在椅子上,「不是胡思亂想,只是覺得世事無常。原本我以為自己會與騰郎白頭到老,誰想到不止親事黃了,我官家千金的身份也沒了,還……」晴娘將後半截話吞回了肚里,感嘆道︰「有時我還真羨慕秋娘,雖然窮苦了些,卻萬事自己做得了主,哪像我,非但不能作主,反還要別人給我做主。」
「娘子想岔了。」蔡婆婆一搖頭,「要我說娘子別看秋娘子現在好像挺能耐的,能賺錢不說,父母長輩的話也敢不听,可她這麼拋頭露面的,將來一準不好找婆家,就是有肯娶她的,也是為了她那銀錢去的。」
晴娘笑了,卻還是道︰「蔡婆婆又在胡說了,秋娘子人不錯的,哪里就嫁不出去了?昨天她不是還給了你賞錢?一轉身就這樣去說人家。」
蔡婆婆卻撇撇嘴,「她那也叫賞錢?還不及娘子給的零頭多哪!別看她在大戶人家待過好似什麼都懂似的,其實啊就是個銀樣蠟槍頭,唬唬外行人還行,就娘子給她喝這茶水也沒見她喝明白過,娘子也是干嘛把這麼貴的龍井泡給她喝。」
「這龍井是去年的,放久了也是要扔的。」晴娘笑了笑又問蔡婆婆,「你說她立女戶能不能立成?」
「娘子怎麼也跟著幼稚起來?這女戶哪時那麼好立的?就平時去衙門辦事兒沒些個潤茶費都辦不成的,何況是立女戶?就秋娘子每天那一文一文的賺,猴年馬月她也立不成啊!」蔡婆婆接著道︰「就算她立成了,整日里招些無賴混混的趴牆頭,就算衙門不管,街坊鄰居也不讓啊,小心再讓人沉了塘!」
晴娘吃吃笑了起來,「婆婆既然曉得這麼清楚怎麼不與秋娘當面說?」
正說的過癮的蔡婆婆眅有些不好意思,「我這還不是平日里听人瞎說的。要我說,這秋娘子立的什麼女戶還不如找個人嫁了呢!不過哪個大男人肯要這麼有主意的女人哪?」
「行了吧你,尋你說會話,淨听你在這編排人了。」晴娘笑著嗔了蔡婆婆一句,「還不趕緊把這些收拾了去。」
蔡婆婆知道晴娘沒有真的生氣,便嘿嘿笑了幾聲忙著干活去了。
再說秋色,從茶館出來就直接往家走,路上遇到張氏。
「大佷女,你賣西瓜還用不用人了?」張氏打著哈哈問,她見今天大戶父女兩人都沒有出來賣罐頭還正在奇怪哪,就見大伯哥扛了西瓜往鎮里去,追上去一問才知道是這丫頭又新弄了賺錢的路子。
「那西瓜是虎爺的,你若也想賣去問虎爺吧!」秋色這回可學乖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凡事都往艾老虎身上推,反正他也不怕麻煩。
「哎,你!」張氏見秋色說完就走,絲毫不給自己發問的機會,不由變了臉,在後面遠遠啐了她一口。
趙氏一旁幸災樂禍的笑,「活該,你以為便宜都得讓你佔哪!」
張氏白了她一眼,「我不佔你佔的著嘛?今天怎麼沒見咱爹他們幾個?我非讓這丫頭把這好事兒也算我一個不可!」說完,就滿碼頭的尋找丁老漢父子三人。
秋色一路疾行回到丁家,剛一進院門就見三丫蹲在正房的窗外不時朝屋里探頭探腦的,听見大門響被嚇了一跳,見是秋色忙招手讓她過去。
秋色不解,三丫好好的在那窗外偷听做什麼?難不成是丁大福回來把丁四福的事兒說了?好奇之下便走了過去。
三丫小聲對秋色道︰「大姐,爹回來就去找女乃不知說了什麼女乃把爹好頓罵,剛才四叔回來了,正在屋里說話呢!」
丁四福回來了?!他還有臉回來!秋色強壓住進屋爆扁他一頓的心听他們在屋里說些什麼。
「老兒子,正好你回來了,你親自跟你大哥說,也不知他怎麼想的,竟信一個十幾年沒見的臭丫頭的話也不相信自家一起長大的兄弟!」丁老太氣哼哼的聲音響了起來。
「娘,你先讓我坐下,我這腰疼的厲害。」丁四福賴賴唧唧的道,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過後,只听丁四福問,「娘,你讓我說啥啊?」
丁老太卻緊張的去掀老兒子的衣服,「老兒子,你這腰怎麼了?怎麼疼上了?用不用請郎中來看看?」
丁四福哼哼唧唧的罵道︰「還不是叫那賤丫頭給打的……」
「誰打的?老娘咒她全家死光生兒子沒**……」一連串不堪入耳的話從丁老太的口中噴涌而出。
丁大福听到自己娘張羅給四弟請郎中心里頗不是滋味,當初吳氏動胎氣娘都沒舍得花這錢,現在見到四弟受傷卻上趕著要給看郎中,難道自己就不是她的兒子麼?吳氏肚子里的就不是她的孫子麼?再看著丁四福側腰上那一條紅紫的淤痕,明顯就像棍棒打的,想到秋色所說的話,不由暗暗心驚,問道︰「你這不會是大丫打的吧?」
「你說啥?」丁老太瞪大了眼咄咄逼問大兒子,「是你家的那個賤丫頭打了老四?」
丁四福也奇怪大哥竟然知道了事情的緣由,「是大佷女告訴你的?」
「狗屁大佷女!死丫頭下這麼重的手把你打成這樣,她算哪門子佷女,咋不叫縣大老爺把她那手剁了去。」丁老太心疼的直抹眼淚,「虧得老兒子你心好,還叫她大佷女,以後咱都不理她,一會兒我就把她那東西扔了讓她睡大街去!」
丁大福雖然心里對秋色有成見,但听到老娘這樣說罵自己的女兒心里仍是不得勁,尤其是娘都沒問秋色為什麼會把四弟打成這樣!難道自己剛才說的話娘一句也沒信嗎?不由開口喚道︰「娘……」
「還有你個沒良心的。」丁老太一邊給老兒子揉著腰上的淤痕一邊罵丁大福,「早就賣出去的閨女突然不吭聲的跑回來,你也當個寶!為了那幾個賠錢貨,爹娘的話不听,兄弟也不管了,打小我怎麼就沒看出你是個這麼狼(1)的人呢!你趕緊去給我把那死丫頭打出去,否則你也給我滾!」
「我……」丁大福抽出自己的煙槍無意識的撫模著,想開口辯解卻發現在丁老太面前他根本無從開口。
「哎喲,娘,你輕點呀,疼死我了!」丁四福齜牙咧嘴的直叫喚,抽空說了一嘴,「娘,你先別趕那丫頭走!」
「咋地?你還當她是佷女呢?」丁老大瞪眼,「老兒子,這事兒你听我的,她這次打了你,下次不定還得殺你呢!讓她早走咱家也好早安生!看她回來這一個多月,家里出了多少事!這好心可不能隨便使。」
「不是,你先听我說!」丁四福沒好氣的打斷丁老太的話。
丁老太也不惱,「哎,老兒子你說。」
丁四福卻問一旁發怔的丁大福,「大哥,你那閨女是不是跟虎爺好上了?咋也不跟家里說一聲?」
「哪有的事兒?」回過神的丁大福趕忙否認,雖然他也這麼認為卻不想被別人知道。
「你得了吧!」丁四福不屑的冷哼,「趙捕快都說了,兩人要是沒關系,虎爺買的那些西瓜能給她一份嗎?大哥你也不夠意思啊,你閨女得了那些西瓜把好處都給了你,你咋就不想想你兄弟呢?還有,虎爺給她一個什麼名份啊?能不能給我撈點好處來……」
丁大福听著四弟的話感覺簡直是在听天書,每一句話都刺的他頭嗡嗡直響,「你是在大街上幫著外人欺負大丫了嗎?」。他突然打斷了丁四福的話開口問道。
(1)狼︰這里指自私,心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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