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毫不知情的艾山就莫名其妙的被抓走了。收了好處的官差根本就不听他的解釋,一頓板子之後直接判了他流放充軍。
歷經磨難的少年來到軍營,成了命最不值錢的炮灰營的一名犯人。與敵軍的一次小摩擦之後,原本和艾山一個營房里的人竟幾乎全都死光了,幸存下來的艾山決定逃走,可是很不幸,他被抓了回來,主將決定將他綁在旗桿下示眾三日,要不是有人在暗中救他,艾山早就死在軍營里了。
「救你的是晴娘吧?」秋色的語氣有些發酸。
床上的男人突然停住了話頭,想了下成親當晚的事,艾老虎沒有繼續的說下去。
見男人不再說話,秋色的心里又好奇的要命,忍不住問道︰「那後來你怎麼就沒事兒了呢?還成了衙門里的捕頭?」據她所知,被流放的犯人基本是不可能活下來的,何況艾老虎還一=.==躍成了公門中人!
「後來呀!」艾老虎長長的出了一口氣,翻過身仰面躺在床上,兩眼瞪著床頂,又好像透過床頂在看以前發生的事。
「後來在一次大規模的對戰中,我又從死人堆里爬了出來,為了逃命,我在戰場上搶了一匹亂跑的馬。可沒想到那匹馬是參軍馬騰的座騎,馬參軍負傷被人救了回來,馬卻遺落在了戰場上,我騎著馬逃回軍營,馬參軍重獲愛馬很是高興,特意把我從炮灰營調來當了專職馬夫!後來軍隊回朝,我沒有跟著馬參軍去京城,用他的關系回到清水鎮,在衙門里當了捕快!」
秋色回憶以前李叔對她說的話插嘴道︰「哦,你要跟著去京城是不是也能當官?好像當時李叔就是這麼說的,說你家里要是有人的話也能弄個將軍校尉的當當。」
艾老虎笑了下,「那是老李他不懂,將軍校尉哪里輪得到我當啊,不過當個小頭頭應該還是沒問題的!」
「那你怎麼沒跟著去京城啊?」秋色問完又沉了臉,「不會是因為晴娘吧?」
艾老虎沒有正面回答秋色的問話,反而嗤笑道︰「你這婆娘,又在瞎想了!我要去了京城,怎麼能娶到你啊?」
「也是。」秋色點點頭,又一撲楞腦袋,「不對,我問的是你為什麼沒去京城。」
見躲不過去,艾老虎才說了出來,「也是馬參軍的意思,當時他對晴娘還是比較喜歡的,可是因為晴娘的身份又不能帶她回京,便沿途將晴娘安排在了這里,得知我家是清水鎮的就讓我留下來照顧晴娘。這也是縣令對我另眼相看的原因,他以為我是馬參軍的人。」
「哦。」秋色應了聲,又問起另一個問題,「艾老虎,那你一共在軍營待了幾年?殺過人嗎?」。
「你這婆娘膽子忒大,不止敢耍刀,說殺人都臉不變色!」艾老虎說了好一陣話心里舒暢不少,此時也開始調侃秋色。
「別打岔,快說!」
艾老虎笑了幾聲,嘆口氣,「我十六歲莫名妙的到了軍營,在炮灰營待了兩年,給馬參軍做了四年馬夫,兩年前才回到清水鎮做捕頭,一共在軍營里待了六年。在軍營里不想死就只能殺人,你看到過我身上的傷疤吧?都是在戰場上得來的,要不是我在家里打過兩年獵早就沒命了,哪還有本事去殺人?」
秋色听到這里突然感覺有些心酸,揉揉鼻子又問他,「那你恨你爹吧?回來後你去找過他嗎?」。
艾老虎停頓了一下,半晌後才說話,聲音有些喑啞,「找過,我特意穿著衙門里發的公服回了一趟艾家莊,想去替我娘討公道來著!可是根本就沒用我討,他的報應就來了。他舍不得那對母子挨累干活,什麼都自己干,結果犁地時牛月兌了韁把他的腿骨給踩斷了,那個女人整天的不著家,根本就不管他,艾林也不見人影,等我見到他時,只剩一把皮包骨,渾身臭氣燻人。」
「他認出你來了嗎?」。
「誰知道呢!不過,見到我他確實嚇的要死,還要喊救命呢!可惜,他根本就連救命的力氣都沒有。」
秋色站了好久也感覺有些累,便坐到了床邊上繼續問道︰「那你對他說什麼了?」
「我說活該!」艾老虎突然冷笑起來,「可笑的是,那個男人竟然哭了,還說什麼對不起,說對不起有用嗎?說對不起我娘就能活過來嗎?」。
「那之後你還回去過嗎?」。
「沒有,給我娘修了墳之後就再也沒回去。」
「那你做了縣衙里的捕頭,族里人就沒來找過你麼?」秋色忍不住又問。
艾老虎冷哼了一聲,「可能他們也覺得沒臉見我吧!當初我被抓走抵罪時可是沒有一個人為我說話!」
秋色一听,也覺著的確如此,卻又不解,「那秦氏母子怎麼會找來?」
「誰知道?我沒去找她們的麻煩就已經是便宜她們了,她們還敢來找我,可真是找死!」艾老虎不屑道。
「那你當初回來怎麼沒找她們報仇?按說她們才是害你的元凶吧?」
艾老虎停頓了一下,「我若是因為她們手里犯上人命就得開始逃亡,就照顧不到晴娘了,而且只有經歷過死亡的人才知道,只有活著等待死亡的來臨才是最折磨人的,死反而是種解月兌!」
秋色沉默,她沒有經歷過戰爭,但極品親戚到是有幾個,不過她的芯子又不是本尊,還真沒辦法體會到艾老虎那種恨又不能有所為的心情。
「從我在戰場上活下來的那天起,我就跟自己說,無論如何一定要好好的活著,再也不要過那種人不如馬的日子了!」說到最後,艾老虎的聲音里略有一些顫抖,若不是秋色離的近還真听不出來。
「好了,都過去了。」秋色感覺鼻子發酸,有些心軟的去拍他,仿佛母親安慰嬰兒那般。
艾老虎抬手捉住秋色撫在自己身上的手,一用力,將人拽倒,隨後抱著她糾纏在一起,在秋色耳邊低喃,「別動,陪我待一會兒。」
原本想要推卻的手突然停頓了下來,改為環住了男人的腰,秋色第一次主動抱住了艾老虎。
將臉埋在女人頸間的艾老虎怔了一下,隨後更加熱烈的摟住女人,瘋狂的親吻著她。這一次男人和女人都有些不同,彼此更加的投入,更想將對方融入到自己的身體當中去,不覺間,情已動。
而在院子當中,方大嫂好半晌才緩過神來,抖著腿往屋子里走去,臨走時讓白婆子收拾院子。
早就癱坐在地上的白婆子看了眼早已不再動彈的死雞和灑落一地的雞血,不由再次打了個寒顫。
從這兒以後,不要說再去佔秋色的便宜,她看見秋色就盡量躲的遠遠的,生怕哪一天秋色的菜刀砍到自己身上。而秋色的悍名也不徑而走,同時幾乎所有的人都在背後議論秋色夫婦二人不孝狠毒,將上門求助的繼婆婆與小叔子用刀給砍了出去。
秋色還是從听到消息來探望自己的丁大福那兒知道的,她正想著等到晚上艾老虎回來好商量一下事情要怎麼辦,卻不想,剛過晌午艾老虎就一身酒氣,怒沖沖的回來了。
「你這是怎麼了?今天不是第一天上衙得一整天麼?」秋色不解的問,隨後放下手里的衣服,追進屋里,見艾老虎躺在床上喘粗氣繼續道︰「上午我爹來了,說,現在外面都在傳咱們倆不孝的流言呢!」
「我知道。」艾老虎悶聲道。
秋色奇道︰「你知道?」
過了一會兒,艾老虎低落的道︰「今天中午黃師爺找我喝酒,說了這事兒,還說縣令大人的意思是讓我把這事兒弄平了再去上衙!省的秦氏母子整日在衙門口哭訴,影響不好。」
「那你沒跟他說秦氏做的那些事兒嗎?」。秋色也覺得氣憤,忍不住問道。
「說了一些,可黃師爺說,我回來時,戶籍還是落在了艾家莊,還說不管怎樣那秦氏都是我的繼母,理當對她盡孝!」艾老虎說到後來簡直有些咬牙切齒了。
秋色看了看他,打探著問道︰「那你準備怎麼辦?」
「哼!」艾老虎忽地一下從床上坐了起來,「大不了我不做這個捕快了,我回家種地去!讓我去孝順那個女人,做夢!」又看向秋色,「婆娘,跟我去種地成不?你放心,地里的活兒一點兒也不用你伸手!你只管做飯洗衣服就行。」
秋色笑笑,「我寧可去種地,也不要去伺候那樣一個婆婆。」
「好!」艾老虎露出了進屋以來的第一個笑容,「你等著,我這就去牙行那里把地收回來自己種!」說著,風風火火的走了。
可他這一走,一直到了掌燈時分才回來,而且臉色更加的難看,一回來就坐到桌邊灌了整整一壺的茶水,然後木呆呆的坐到那里。
「喂,艾老虎,你怎麼了?去牙行不順利嗎?要是實在不行你就跟我做小生意吧!」秋色不停的問,又忍不住去推了推他。
艾老虎驀地抬起頭,兩眼冒火似的,一把抓住秋色的手腕,緊緊的,「婆娘,不行你跟我去浪跡江湖吧!」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