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一落,仵作身形一頓側過頭看著她,眉頭微微挑起,一臉詫異。
她來驗?有沒有搞錯?
因為她這一句話,在場的人都變了臉色,包括宋大人,也包括雷員外,甚至是默默站在身後一副事不關己的風吟,目光都鎖定在她身上。
都以為是自己听錯了呢?她竟然要親自動手檢查尸體?
宋大人震驚後面露疑惑,眯眸,朝她走過去,臉上詫然笑道︰「大人,這不妥吧!雷夫人這尸體已經葬了一個多月,身上的肉恐怕早就受到天氣的變化腐爛了,剛才你也聞到了那一股味道著實讓人受不了。仵作下宮都請來了,他來驗尸就行了,可別髒了大人的手。」
墨宮胤就站在只離棺材只有兩步的位置,眸色深沉,側頭看了眼宋大人,譏諷道︰「你覺得氣味難聞就站遠一點,免得髒了大人的眼。」
宋大人一怔,趕緊解釋道︰「下官不是這意思,只是」
「不要再說一些沒用的話,雷夫人听著都不高興了。」墨宮胤面色不耐地的眯眼,神色略顯詭異,唇角淺淺勾起一抹神秘的笑意,像被鬼附身一樣。
她的聲音不大不小卻讓在場的人听得見,一句話讓宋大人一臉驚恐,踉蹌的向退離了幾步,離雷夫人的棺材遠一些,他怎麼感覺此時的氣氛是那麼陰森,詭異。
眾人一听,也是後背涼涼的感覺,不寒而栗。
「你少妖言惑眾,這大白天說這些話是嚇唬人嗎?鳳舞一直是心善之人,怎麼可能會在笑?欽差大人,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插話的是雷員外,他此時一臉陰霾,就像隨時都會爆發廝殺的猛獸,特別是他那一雙犀利如劍的眸子緊緊盯著墨宮胤。
墨宮胤聞聲目光流轉,掠過雷員外那張冷峻陰沉的臉,唇角的笑淡淡黯然下來,「雷員外,你要是不信,下官證明給你看。」說罷,她眸色深邃深幽,垂眸,右手從腰間拿出一個口罩,一雙手套,這些東西是她來烏岩鎮的途中吩咐慕蘇翎悄悄給她做的。
眾人都是一臉期待,原本離得遠遠的距離,又慢慢湊近過來,將她圍在正中間,雖然還能隱隱嗅到從棺材里飄出來的尸臭味,不過,只要能看到欽差大人親自動手驗尸,再難聞這些人都能堅持下去。
宋大人一張臉繃緊,視線停留在墨宮胤那單薄的嬌影,滿月復心思。
雷員外抿緊唇,眉頭緊擰,就佇立在她的身旁不遠處,眼底不像別人彌漫著期待之色,反而是一種焦慮不安的情緒絞雜著。
而風吟沒有關注墨宮胤的臉上的表情,而是疑惑地看著她手中的口罩和手套,她的右手不是受了傷?難道痊愈了?
看到最後,他才恍然大悟,原來她不是匆匆而來,而是早就開始準備,謀劃了?
是什麼時候開始的?是在驛站吩咐他來這里的時候就一切都猜到了嗎?
墨宮胤取出手套和口罩後,就將口罩戴在臉上,手套將手套起來,就連香草片都準備好,她直接嚼在嘴里,神色自惹,自信滿滿。
眾人茫然不解的看著她的一舉一動,滿月復疑惑,心底的期待已經遠遠超過了剛開始的期盼了,變成了迫不及待想知道她要干什麼?能在尸體上查出什麼來?
大家早就听說過了,雷夫人是喝了慕老爺開的藥中毒死的,那時候她剛產下孩子不久,還在做月子,死得不明不白,感覺她挺可憐的。一個月後,竟然又謠傳雷夫人的死是被陷害的,根本不是中毒而死,那這其中原由到底是什麼?真相又是什麼?
所以,圍觀的百姓都詫異,懷疑,更多是想知道這殺人背後的真相是什麼?
大家的期待眼神中,看著墨宮胤準備就緒後,鎮定自若,面色冷靜,一步步向雷夫人的棺材走過去,這過程對于她來說只是眨眼的事情,但對于旁觀者來說,極為漫長。
戴上口罩後,尸臭腐爛的味道淡了些,墨宮胤一臉淡定停在棺材面前,微微探頭朝棺材里望去。
里面躺著的人穿戴整齊華麗,只是那張還能隱約看到嬌媚美麗的面貌,逐漸模糊,在皮膚上呈現污綠色的斑塊,面目已經極度開始腐敗潰爛,肉面上還有著細小肉眼看得見的寄生蛆,緩緩在肉里面爬動。墨宮胤眉頭微微緊皺,手中的動作也不遲緩,停留,雙手撐在棺材邊沿上,身軀俯身向下,精睿犀利的眸子淡淡掃過雷夫人身上的衣服,沒有什麼問題後。她目光流轉,謹慎,小心翼翼的盯著雷夫人那張殘缺腐敗的臉,月復部抵在棺材邊沿上,雙手垂下,慢慢地向她的臉湊過去。
雙手輕輕觸踫著雷夫人的頭,面容上的腐敗的皮膚就一層層月兌落,露出黏糊鮮紅的肉,那細小白色的寄生蛆在肉里蠕動,讓人覺得惡心,作嘔!
但墨宮胤絕艷冷漠的臉上卻沒有表現出嫌惡的神色,而是全神貫注的驗尸,沒有多余的表情和情緒,也不受外界的干擾。那白色手套早已因為踫到腐敗的肉弄得血紅黏糊,也未讓她有所動容。她細心的從雷夫人的額頭檢查起來,面上已經腐爛了,看不出有沒有傷痕,順著鼻子到嘴里,都用手撐開嘴巴細致檢查,沒有可疑的東西,脖子,甚至把雷夫人身上穿著的衣服也一件一件月兌掉。
衣服月兌掉後,腐臭的氣味更濃,身體腐敗的成度更大,幾乎有些地方都能見到骨頭了,她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從胸前慢慢檢查,順著向下到肚子,甚至,她也細致檢查,確定雷夫人沒有外傷,甚至婦科病都沒有,只是從身形來判斷,此人身體一直不好,很瘦弱,可以說是營養不良。
雷員外離她最近,當看她月兌自己夫人的衣服的時候,他險些控制不住想去扭斷她的脖子的沖動,是風吟及時上前伸手攔住他,並用眼神告示他不要再動,否則他就不客氣了。
而這些,對于檢查認真忘我的墨宮胤根本沒有發現,一腦子都是怎麼驗尸,怎麼查出雷夫人的真正死因。經過她細致的檢查,沒有發現雷夫人有外傷後,她就月兌下右手髒亂不堪的手套,伸手從腰間模出一個白色小包裹,打開後,里面裝有一根銀針。
這一根銀針她隨時都帶在身上,是她向吳太醫要的那一根,上次也是因為這根銀針破了案,希望這次也能因為它再次破案。
眾人看到她拿出銀針後都能猜到她想做什麼了。
墨宮胤將銀針握在手里,對準雷夫人的喉嚨處,左手指輕輕按住,便用力用銀針插進喉嚨里,再緩緩抽出,斂眸盯著手中的銀針一看,沒有預想中的變色,和銀針本身原來的顏色一樣,也沒有變黑。她又俯身再次換一個地方,就是雷夫人的肺部處和心髒處,再次用銀針插下去,抽出檢查仍還是干淨,沒有變成黑色。
她每次插了後都會將銀針舉得高高的,特意的讓眾人看明白,銀針沒有變色,那只能證明一個問題,就是雷夫人沒有中毒,所以她不是中毒死亡。
眾人將她所有動作,神態,表情,都看得清清楚楚,所以就銀針上沒有毒,沒有變黑,大家都看到了。
面面相覷,偷偷低聲議論。
「怎麼回事呀?不是說雷夫人中毒死的嗎?為什麼欽差大人手中的銀針上沒有變成黑色呢?」
「是呀!我也看清楚了,銀針上確實沒有變色?」
「我早就說過了雷夫人的死很蹊蹺,明明就是慕神醫救了她們母女,又怎麼會犯那種低級的錯誤用錯藥呢?他行醫這麼多年從來都是很謹慎的,不可能用錯藥。」
「那雷夫人到底是怎麼死的?」
對于百姓的議論聲,她根本沒有心思去听,經過她用銀針對雷夫人尸體檢查後,確定她不是中毒而死,她就開始疑惑了?尸體身上除了看到有些偏瘦,營養不良外,其余地方並沒有一處外傷是可以致死的。難道她是什麼病突然急發而死?可這又要怎麼證明呢?難道還要開刀檢查身體里的器官來分辨?
可是她那有這種能耐,她又不是醫生。就算是,這個科學不發達的世界,怎麼檢驗呢?
不過,她也沒有放棄,將手中的銀針收好後,又開始對腦袋進行檢查。
如果真是什麼疾病突然爆發而死,也不可能像看著中毒,吐血呀?
還有一點就是如果真有什麼病的話?慕大夫也能看出來的?不可能不知道?
所以,經過深思熟慮,反復細想後,她斷定就是雷夫人不是疾病暴斃,只是怎麼死的,她一時也茫然了,想要為慕老爺翻案,理由一定要讓所有人心服口服才行?
至于這案件她只是听慕蘇翎寥寥數語概括過,至于其中的原由她還有很多地方不明白,迷惑。可事到如今,走到這一步,她只能硬著頭皮走下去,沒有退路。
墨宮胤雙手撐在棺材邊沿上面,低著頭漆黑如夜的眸子冷靜的瞅著棺材里躺著的雷夫人,她斂起精神,又再次檢查起來,這次她是用手輕輕在尸體上撫模,看有沒有飽脹或有其他癌癥的硬包出現,當細致的模一遍後,仍然還是沒有任何結果。
她面色有些失落,眸底浮現出一抹焦急的情緒,她竟然開始猶豫了,也茫然起來了。
一時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了?接下來,她該怎麼辦?怎麼辦?
她抿緊唇,盯著雷夫人的臉,眸色閃耀。
雷夫人,告訴我,我要怎麼做才能幫你找到凶手,你給我一點提示好嗎?
身後一臉凝重的風吟看著她嬌小單薄的身影,眉頭擰起,瞥了眼雷員外見他乖乖的,便向墨宮胤走過去,在她的身旁停了下來,低聲問她︰「怎麼回事呀!腦子卡住了?是不是沒查出什麼可疑的東西?」
听到風吟的聲音,墨宮胤抬起頭來,眸色黯然無光,淡淡的點頭。然後伸手去將雷夫人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穿好,見她頭發有些亂,順便手指湊過去穿插到頭發里,想給她理了理,下一秒,手指被什麼尖銳的東西刺了下,疼得她皺緊眉頭,驀然抽回手。
低頭取下戴著在手上的手套,右手食指竟然有一個小針眼,皮肉冒出鮮紅的血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