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紅喜帕遮住了她的容顏,她卻好似感受到他的氣息一般,裙擺下的腳步微挪,靠近了幾分。
只這一眼,南寧絕心下終究釋然。
她既已成他的妻,愛或不愛,不過是時間的問題。
而他南寧絕最不缺的,就是悠悠歲月,與卿白首。
隔著紅帕幻珊看不見南寧絕的模樣,卻能從周圍仙家的贊美之詞中想象出他今日的風華卓絕。
專屬于他的氣息離自己越發近了,她低頭便見一雙金龍長履映入眼簾。呼吸急促,捏住裙擺的指尖微微泛白。
但南寧絕只是靜靜站立于紅衣俏人面前,鳳眸有太多情感流轉。他想給予她的越多,就越怕她被這場婚姻束縛。
許是察覺出來人的猶豫,幻珊不動聲色將捏住裙擺的手松開,深吸口氣,縴縴素手微微抬起。
那是,.+du.與君攜手的意思。
南寧絕眸光閃了又閃,終是剩下喜悅的神色。
她終于,要接受他了嗎?
幾乎是受寵若驚地,南寧絕上前用力握住她的手,攥緊的手掌早已滲出汗水。
「夏溪,別忘了這是你自己的選擇。今後便算是互相折磨,抵死糾纏,你也永遠是我南寧絕的妻。」
語落,那縴細的手幾不可見的顫了顫。
他說,今後便算是互相折磨,抵死糾纏,你也永遠是我南寧絕的妻。
這該是她今生所聞,最繾綣纏綿的誓言了。
可為什麼,所傾訴的對象卻不是她?
杏眼微闔,幻珊終是平復下心底泛出的苦澀,像是在確定什麼似的,緊緊回握住南寧絕的手。
哪怕只是別人的替代品又如何?她那麼愛他,她有漫長的一生去等他回頭看見她的好,她才是他名正言順的妻。
鑼鼓震天,一路相隨的花童沿途灑下片片花瓣,猶如漫天花雨,耀眼奪目。
火紅的鳳擺長長拖曳一地,她在他的攙扶下,小心翼翼地踏上七彩祥雲。
鳳冠踫撞時發出清脆的響聲,身體相偎,她看不見他的面容,卻沒有哪一刻,比現在更加篤定。
「小白,再飛快些。」
夏溪輕輕拍了拍小白的羽翼,心口處的傷痕雖已被月老用仙術止住,但過度的靈力探尋終是使得傷口再度開裂,滲出點點鮮血,將桃粉色的衣襟染成深紅。
許是疼得麻木了,她失了血色的精致容顏不見半點痛楚,只是凝向遠處的一重天,目光灼灼。
小白听到主人的呼喚,啼叫一聲算是應允,揮舞的雙翅愈加賣力。
總算在天黑之前趕到一重天,飛沙走石,黃岩遍地,夕陽的余暉被霧靄籠罩,透出毛玻璃似的模糊質感。
不是第一次見到這里的蕭條,卻不知為何,空氣中彌漫的肅殺之氣仿佛比初見時更加濃稠了些。
夏溪不由眯起眼,手下凝神聚力,雙眼環顧四周,小心提防。
原本四處游走的妖獸像是在一夜之間突然蒸發,寂靜的地域沒有半點生命的跡象,唯剩微風拂過捎上淡淡黃土氣味。
怎麼會……這樣?
靈力探尋時感受到雲衍在一重天的氣息,她直覺便知道定是墨淵出了異動。可為什麼,竟是連二重天也受到了影響?
心下雖滿月復疑惑,但日漸沉寂的太陽光卻讓夏溪做不出太多的思考。
若是天黑之前趕不到一重天入口,到時候入口關閉,恐怕只能再等上一夜了。
思及此,夏溪又催促了小白一聲,加快行程。
一人一鳥在接近樹林時,卻還是忍不住停下腳步,亦明白那獸群究竟去了哪里。
無數種族各異的妖獸,或形體窈窕如白蛇,或面目可憎如猛虎,成千上萬,全都聚集在樹林之前。
在妖獸面前,一道淺金色屏障將它們與樹林隔絕開來。
那屏障薄如蟬翼,卻又固如鐘罩。妖獸像是發了瘋一般接二連三地朝屏障撞去,所觸及之處,淺金色光澤霎時發出耀眼的金光,將妖獸彈開數米遠的距離。
但很快,在它身後又有妖獸前僕後繼的沖上來,不知疲倦。
這樣波瀾壯闊的場景看在夏溪的眼里,竟生出強烈的震撼之感。縱使她不明就里,卻還是被生命的頑強所折服。
至于那道屏障,顯然已重新經人加固封印。淺金色的光澤,只一眼,夏溪便認出那必然出自雲衍的手筆。
仙魔兩界都知二重天與一重天結界功不可破,那到底是什麼緣由,會讓雲衍親手重新布下結界?
義無反顧地,就像要與天地為敵。
心下不安的感覺在靠近樹林後幾乎深入夏溪的四肢百骸,好似一雙干枯的手骨扼住她的喉嚨,壓抑的喘不過氣來。
她勉強穩了穩心神,指了指前方屏障,示意小白穿梭進去。
小白雖生性欺善怕惡,但到底在雲衍身邊呆過不少時日。當即無視了腳下千萬洪水猛獸,振翅一揮便直直沖了過去。
撞擊之時,金光乍現,一人一鳥被彈開數丈遠的距離,接連回旋了好幾個圈甫停下。
這樣的變故,小白蒙了,夏溪亦是不解。
從前的結界只會阻隔妖獸的入侵,現如今,卻是誰都進不去了嗎?
雲衍,你究竟在些什麼?
柳眉緊蹙,夏溪心有不甘,凝神自手心射出一道水柱狠狠朝那屏障沖撞開去,但結局顯然杯水車薪。屏障刀槍不入,水柱很快便被反彈回來,水花四濺,余暉下折射出耀眼的金色光芒。
我摒棄所有來到這里,還差一點,你便在我眼前。可為何,你卻將我拒之門外?
夏溪苦苦一笑,低下頭看著手中攥緊的紅石。暗幽色的紅光常亮,經久不熄。只是那兩滴鮮血已有相融之勢,妖艷浮華。
腦海中有什麼念頭一閃而過,夏溪眼眸劃過奇異的色彩。她帶著小白在屏障前停住,緩緩舉起手中紅石,凝神將靈力灌入,剎那間,紅光大漲,晶瑩透亮。
左心房又開始剜心般的疼,夏溪勉力咬牙,終將渾身靈力全部灌入。
適時,紅光以紅石為中心劃出一個圓圈,淡紅色的光暈將夏溪與小白盡數包裹其中。
心痛如刀絞,夏溪倒吸一口涼氣,還未來得及多說一句,小白便好似明白什麼一般,即刻俯身闖入屏障之中。
紅光所及之處,原先堅不可摧的淺金色屏障漸漸消融出一人大小的缺口,金光直逼艷陽,沒入紅光之間。
眾妖獸一見,紛紛殺紅了眼,叫囂著想要沖上前去。奈何二重天並無飛禽,那缺口待夏溪進入之後便極快復原,平靜得就像一切都不曾發生過。
玉帝顯然不太重視這一次的婚禮,即便南寧絕前前後後投下不少心血,排場也是一等一的盛大榮耀,但由玉帝親手點名舉行婚禮的,卻是常年居住在月宮不問世事的嫦娥。
可在以往,即便是隨隨便便哪家帝尊的兒女成婚,都會叫來月老那樣的老上君撐場面,如今招來不懂事宜的嫦娥,眾仙見了,面上神色各異。
有的唏噓彩辰仙子未來的日子怕是不會太好過,有的又覺著像夏溪這樣背信棄義的西海小仙,這樣婚禮已給足她的面子。
這其中最為快活的,自然是一眾暗戀南寧絕而不得的仙子,面上雖擺出同情的神色,心下卻是樂呵呵的出了一口惡氣,望向高台上座的玉帝時,目光越發恭敬。
扶著幻珊一路駕著七彩祥雲而來南寧絕遠遠望著也是知曉的,奈何那日在大殿之上夏溪那樣目無尊長,玉帝不曾將她削去妃位已是極大的寬容,他自然不敢要求太多。
朝聖殿今日因大婚的緣故請來一眾得道高僧,一時之間佛光籠罩,伴著愈發充沛的仙氣,雲霧繚繞,如夢似幻。
身著淡紫色華服的嫦娥在看到南寧絕與幻珊緩緩從七彩祥雲之上下來之後,朱唇淺淺勾起一個弧度,面容淡雅的朝他二人點了點頭,柔聲道︰「承雲衍神君旨意,于今日良辰吉日成婚,現吉時已到,新人可行婚慶禮儀。」
嫦娥聲線素來輕柔,但彼時在陣陣頌佛聲中亦有一種說不出的莊嚴肅穆。
待話音落下,南寧絕極為溫柔的牽過幻珊的手轉身朝殿外跪下,大紅色綢緞將他二人牽連起來,俯身叩拜時輕巧落地。
嫦娥見狀回首朝玉帝示意,龍椅上之人卻是像是察覺出什麼不妥一般輕輕皺起劍眉,並不答話。
誦經聲依舊不斷,但圍觀的眾仙家已出奇默契會噤口。天子之心不是他們可以隨隨便便揣測的,但玉帝當眾堂而皇之的阻攔下婚禮的進程,難免激起他們素來甚重的好奇心。
南寧絕亦感到天子的猶豫,無奈沒有指令不得隨意起身,面上鎮定自若,手下卻不由緊了緊幻珊的手掌無言安慰。
倒是嫦娥低頭沉吟了一會,終是遲疑的輕聲喚道︰「玉帝……」
余下的話她還未說出口,玉帝已微微頷首,不怒而威的嗓音彌漫進大殿之中,「繼續。」
在眾仙家遺憾之余,稍稍松了口氣,嫦娥得體的點了點頭,轉頭望向依舊跪拜天地的新人,淡淡道︰「二拜高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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