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入為主 【079 稍顯端倪】

作者 ︰ 閑靜少言

「孤說你是,你便是。」他定定望著夏溪,一字一句說得極為篤定。

夏溪暗嘆他這榆木腦袋怎麼就轉不過彎來,正待再辯上幾句,楚凌風已有些不耐的蹙了蹙眉。

他這神情正是發怒的前兆,夏溪生怕又惹得他不快,也便悻悻然止了口。

然則這並不能緩和楚凌風的怒意,他終是伸手捏住她的下顎,語氣陰涼,「孤要你好生呆在水月閣,誰準你出來的?」

夏溪垂眸頗有些哀怨的望著自己近來屢次受挫的下巴,只恨不得一把將楚凌風拍飛了去。

無奈顧靖言今日前來大抵是不知曉她也在此處的,楚凌風將她禁足,想來也是為了防止讓他察覺。

可她不僅偷溜出來,還被顧靖言撞了個正正好好,他與顧靖言密謀的事情拜她所賜自是泡湯喝了。

她夏溪就算再厚臉皮,也知曉自己這趟禍事闖得極大,索性任憑他捏著,並不反抗。

楚凌風見她這副乖巧模樣,不知怎地滿腔怒意竟再發作不出半分,到底冷哼一聲,松開了手。

夏溪對于楚凌風這種突如其來的大度顯得不置可否,一面揉著下巴一面打量過去。

她這一看,便見楚凌風身後兩道紅色身影踉踉蹌蹌朝她趕來,臉上滿是焦急之色。

待跑到夏溪跟前,兩名女婢才訝然發覺自家殿下竟也在這里。慌忙跪地行禮,等楚凌風不耐煩的讓二起身後,卻又望著夏溪說不出話來。

兩名婢女方才遭顧靖言暗算昏睡過去,不知道之前發生了什麼事情並不奇怪。

夏溪見她們二人欲言又止,適才終于想起自己究竟是忘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心道如今早已過了半柱香的時間,也不知玲瓏的腦袋還在不在她的脖子上。

心下焦急得緊,夏溪無暇同楚凌風打招呼,就讓婢女帶路疾馳趕回水月閣。好在距離目的地沒剩下多少路程,夏溪緊趕慢趕,片刻後終是到達。

水月閣外被楚凌風重新設下屏障,海光折射下的光暈清淺舒適,襯得整間屋子都是柔和溫暖。

可現下的水月閣內,一眾婢女卻圍坐在地上哭作一團。哭聲幽咽,再柔和的光暈也因此變得淒涼。

夏溪見到她們如此,心底閃過一絲不好的預感,極快邁步上前,將將觸及那一眾婢女周圍,一股濃郁的血腥味就順勢迎入她的鼻腔。

夏溪忍不住低頭看去,只一眼,便令她胃間作嘔,險些吐出來。兩名婢女亦上前探頭望去,在看到玲瓏觸目驚心的模樣後,紛紛捂嘴而泣,哽咽著不知在說些什麼。

一眾婢女圍坐一團掩面而泣之人,正是今早被她綁在床上的玲瓏。

夏溪猶記得那時的玲瓏如她姓名一般靈動可愛,可如今腦袋與身子早已分家。滿地鮮血在她周身蔓延開來,像是一朵妖艷決絕的血花。

而她那孤零零的頭顱上那雙曾經靈動的眼楮,就這麼死死睜著,驚恐到不願瞑目。

滿滿的自責與愧疚涌上心頭,夏溪腳底一軟跌坐在地上,絕世的容顏下那雙璀璨的雙眸含滿惶恐,大腦剎那間一片空白。

這是她真正意義上,見到有人因她而死。

在現代的生活再苦,她仍舊活得坦坦蕩蕩,無愧于心。

一重天一眾妖魔盡數消亡,那也是為求自保,逼不得已。

然而就在今日,她為一己私欲,居然親手葬送了一個年輕女孩的性命,甚至連個完整的尸首也不曾得。

她這是……殺了人啊。

「哼哼姐,你可算來了,阿童與她們約定好了,若是再過一炷香的功夫你還未回來,阿童就再殺一人。」

稚女敕糯軟的聲音,蓋過滿屋的嗚咽突兀的傳進夏溪的耳朵。

那個素來叫人听了便狠不下心腸去責罵的聲音,再度听來彷如隔世,讓夏溪不由自主的膽寒。

她這才發現阿童正坐在一旁的石椅之上,腿短夠不著地面漫不經心的晃著,一張眉清目秀的小臉此刻正朝著夏溪笑,笑得天真無邪。

夏溪沒來由覺得那笑容陰森詭譎,她晃晃悠悠的站起身子,一手指著那浸沒在血泊之中的尸體,眼眶通紅,「誰讓你殺她的?」

阿童說得理所當然,「她們沒有照顧好哼哼姐,自然要受責罰。」

「人是我自己偷跑出來的,玲瓏是我綁在床上的,一人做事一人當,你要責罰沖著我來啊,殺害一個無辜人算什麼本事!」夏溪怒吼出聲,眼含血絲。

阿童那雙綠寶石般的眸中瞬間蓄滿了淚水,小臉皺成一團,委屈道︰「哼哼姐是阿童的心頭肉,阿童哪里舍得傷你?阿童把哼哼姐交付給這群婢女,就是為了護哼哼姐周全。可是這才不過一日,他們就連哼哼姐去了哪里都不知道了,阿童,阿童只是心急。」

夏溪努力不讓自己去看阿童那張叫人看了便要心生憐惜的臉,更無法將面前這個他與狠下殺手奪人性命的變態聯系在一起。

她只覺滿心的愧疚與不安就要將她包裹的密不透風,閉上眼玲瓏充滿不甘的面容就會反反復復出現在她的眼前。

宛如一種最最可怖的夢魘,無論如何也揮之不去。

水月閣內泣聲不止,癱坐在玲瓏身旁的一名婢女忽的起身,面斥怨恨的直沖夏溪而來,口中連聲嚷道︰「是你,是你害死了玲瓏,你去隨她陪葬!」

夏溪尚自沉浸在這份措手不及的愧疚之中,那婢女的話突兀響起,她卻連反抗也不願意。

無論她適應力再如何強大,也不過是活在二十一世紀那現代文明的環境之下。

殺人償命這樣淺顯易懂的道理,她清楚明白。

眼風瞥見阿童緩緩舉起的手掌,夏溪暗叫不好,當下快步擋在那婢女身前欲要擔下這一擊。

沒料到夏溪會沖過來,阿童急忙收住力道,眸中怒氣稍顯,「哼哼姐,讓開。」

已有一人為她而死,夏溪無論如何也不會讓這樣的事情再次發生。

一把將那婢女護在身後,夏溪眼底淒涼一片,「無辜之人因我而亡,倒不如叫我隨她去了方叫我心安。」

語落,那婢女幽怨的嗓音在她耳畔陰惻惻的響起,「既如此,我便親手送你過去。」

她說著就伸手掐住夏溪的脖子,力道之大幾乎要將她掐斷。

夏溪有些自嘲的想,她今日這脖子也真真是多災多難,只是,卻也到今日而止了。

然這個念頭剛剛閃過她的腦海,她身後的那名婢女便驀然發出一聲慘叫,緊接著,掐住她脖子的力道也順勢消褪。

夏溪不由回頭望去,那婢女卻已倒地不省人事。她慌忙蹲子去探她的呼吸,像玲瓏那樣的悲劇,她決不允許再在自己眼前發生第二次。

好在那婢女呼吸雖淺薄但總歸有生命跡象,夏溪微微松了口氣,就欲引出靈力替她療傷。

誰想手掌甫觸及那婢女的額頭,另一雙厚實的手掌便快一步抓住她的手腕,指尖處的老繭摩挲的她生疼。

夏溪抬首看去,見楚凌風劍眉緊蹙極為不悅的看著自己,她苦笑道︰「太子爺這是做什麼?」

楚凌風手上用力帶著夏溪起身,低啞的嗓音深沉,「不過是一條不值錢的賤命,你何苦將自己搭進去?」

「可不是,哼哼姐你莫要心軟,她們這是,該死。」阿童適時插話,夏溪听在耳里只覺滿滿的不可思議。

「你住嘴!」夏溪朝他吼,「小小年紀,何故竟有如此歹毒的心腸?」

阿童難得一次沒有裝出委屈的模樣,綠寶石般的眼底劃過是陰寒詭譎的笑。

這樣的笑容夏溪曾在千葉的臉上見過,可謂如出一轍。心底那個莫名其妙的念頭忽的又騰了出來,夏溪就要開口詢問,楚凌風卻緊了緊她的手腕,二話不說帶著她直奔屋內。

「你這是要做什麼!」剛進屋內,夏溪才掙月兌開楚凌風的束縛,怒道。

楚凌風隨手合上房門,語氣嚴肅,「你這是在救你的命。」

夏溪不由一怔,「你說什麼?」

楚凌風卻好似不願再繼續交談下去,只道︰「無論何時何地,何種情形,你都不可用方才的態度同阿童說話。」

「你什麼意思?阿童究竟是什麼來歷?」

如果只是楚凌風身邊一個單純的侍童,怎麼會有如此高深的修為?而楚凌風又怎會要她小心提防?

然則夏溪提出的問題楚凌風十有八/九都不會回答,此刻他便成功無視了夏溪的提問,深邃的眸掃視房屋一周,最後落在了東邊牆角的那道看似不起眼的裂痕之上。

夏溪滿肚子疑慮得不到解答,正焦急著,也便順著楚凌風的目光看去,心下瞬間明白了不少。

擔心被他瞧出什麼端倪,當即一路小跑趕過去用身子擋得嚴嚴實實,目光仍舊緊盯著出來不放,執著道︰「阿童想來不是你手下的侍童吧?你去一重天干什麼?難道是在那里與他結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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