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樓的一個小廂房,雖不似外面奢華,卻也別致,重要的是,能將二樓的某些美景盡收眼底。一個三十幾歲的男人,一襲紅衣,此時醉臥美人榻上,一顰一笑盡顯風情。若是細看,那眉眼,與花千錯有幾分相似之處。
「阿闌這孩子倒是越來越厲害了。」花酒人一只手扣著扶手,另一只手握著一只酒壺,這些年,喝來喝去,也就這相思酒能入得了口了。
「主子,少主也在下面,何不乘機去敘敘舊,加深一下父子感情?」
「喝,那小子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簡直是丟盡了我的臉。」某人立刻擺擺手,一副萬分嫌棄的模樣。
「唉。」東子老神在在地嘆了口氣,很是鄙視自家主子胳膊肘往外拐的行為。想到那位驚似天人的少年,那樣深不見底的黑暗和通至黃泉的冷漠,即使是想象,也覺得整個身體都在發顫,這是一][].[].[]種來自骨髓的畏懼。
「東子,我不是偏向阿闌。」花酒人似乎看出了自己親信的心思,「只是有些人只能夸不能貶……」
東子駭然,「主子,奴才不是這個意思。奴才只是希望主子和少主子能夠冰釋前嫌,畢竟你們是親生父子啊。」
花酒人不語,仰頭咽下一口酒,嘴里,分明是滿滿的苦澀,這一世,除了那個女子,再無人能夠走進他的心里。所以,他和花千錯的關系,永遠都只能如此。
「東子,你知道為何千錯會心甘情願听從阿闌的吩咐?」
「少主從小與鳳公子一塊兒長大,自是有情分在……」這話,東子自己也說得心虛。
「鳳流年對阿闌百般仇恨,卻又為何引而不發?」
「這……」
「即使是京城里那孩子,再想置阿闌于死地,卻也不敢明目張膽地觸及他的逆鱗,那個丫頭,就是最好的證明。」花酒人晃了晃酒瓶子,微揚的唇角風情無限,「這就是發自骨子里的尊貴,即使是恨意也不得不臣服在他的腳下。」
「尊貴?」第一次听自家主子講起那位鳳公子的事,卻是如此評價,東子難以置信,月兌口而出,「即使是尊貴,又如何比得上長公主?」這位公主,是晉華史上最為尊貴的公主,儀容儀態,其他女子望塵莫及。她非容家血脈,卻懂佔卜,為晉華王朝躲過無數災難,被天下百姓愛戴,私下稱之為仙女。可不就是仙女嗎?
「……」花酒人並不反駁,只是嘴角的笑容帶了一絲嘲諷,「尊貴分兩種,一種是後天培養所得,另一種,是血脈。」顯然,鳳傾闌,就是後者,也只能是後者。在那樣的環境中生長,談何培養……
「可是,如今這世上還有誰的血脈能比晉華王室的血脈還尊貴?」
花千錯似笑非笑,目光,緩緩地落在遠方……
東子震驚,瞪大眼楮,難道鳳公子是……
「最尊貴的血脈,只有那個位子,才配得上。」花酒人的聲音,空寂而又渺遠……
一瞬間,東子張了張口,卻發不出聲音。
「只是可惜了,鳳妍已死,如今晉華王室的眾人雖算不上廢物,卻也平庸,不過,還有一人……」
二樓的走廊,通向盡頭,平時這條路走過的人極少,此時,路上卻七零八落地躺著幾具尸體。尸體的前面,站著三人,一人,紅衣骨扇,妖媚艷麗,正一臉慌張地看著一個方向。一人,黑衣冷然,面容清俊,恐懼地看著同一個方向,卻緊緊擁著懷中的女子,那女子,白衣血花,雙目緊閉,雙唇被牙齒壓出了血,仿佛極為痛苦。而前兩人看的方向,尸體的後方,一少年白衣如雪,風華無限,一雙眸子似笑非笑,不知喜怒。令得兩人心里都毛毛的。
鳳傾闌的目光緩緩落在鳳流年的懷里,唇角,瞬間勾出了一絲弧度,他抬腳,一步一步地跨過尸體,動作,行雲流水,身姿,賞心悅目。可惜,此時,花千錯很想尖叫,鳳流年很想逃跑。
一處陰影投下,猶在昏迷中的雲楚還不自知。
手指,親親地拈著小丫頭的紅唇,鳳傾闌輕笑,「愛徒平時不是最怕疼嗎?也不知道顧忌一點?」這語氣,絲毫不像是師父對著徒弟,反倒更像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的關心。鳳流年的懷抱緊了緊,手在發抖,腳在叫囂著動起來,可他不能。
而雲楚,卻是奇跡般的松了口。緊皺的眉頭,也舒展開來。
鳳傾闌微微一笑,低子,薄唇貼在小姑娘的耳邊,用著誰也听不到的聲音,說著……
「鳳爺,我沒有惡意的,我沒想到她會這麼在意以前的事。」花千錯哭喪了臉,決定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此時,鳳傾闌已經直起身子,半垂著頭,若有所思。
「鳳爺……」
「可惜了,沒把‘鳳妍’帶在身邊。」
鳳流年身子一僵。
「啊!」花千錯捂著臉,很沒形象地連連後退,「鳳爺,我知道錯了,你千萬別用那玩意兒,那東西留下的傷疤永遠都去不掉的。」
「嗯?」
「要不然我之後讓那小丫頭揍我一頓?」花千錯很是天真的建議道,「不過不能打臉,鳳爺,你看,我臉上還有她留下的鞋印子。」可憐兮兮的模樣。
「我家愛徒向來文靜,怎麼會做那種暴力的事。」鳳傾闌輕飄飄的說,「听說上回的傷疤剛好?」
花千錯︰「……」
「最近揚州城有些冷清,千錯,哪一天你要有空了,就把織姬姑娘也請來一敘吧,對了,就她那些本事,即使在你臉上劃只猴子,也能消掉吧。」
「鳳爺,不要,那丑女人我真心惹不起。」自己被毀了臉,還看不得別人長那麼漂亮,所以天生麗質的某人一見面就成了織姬的眼中釘。
「放心,這是公事。」鳳傾闌笑眯眯地回道︰「我生平最恨以權謀私了。」
「那讓樓心柔去請也好啊,她們都是丑女人,而且……」
「住口!」鳳流年右手執九天琉璃劍,左手抱著雲楚,就這麼刺過來。
「你瘋了!」花千錯開扇而擋,不明白眼前的人哪根筋搭錯了。
「不許你說下去!」
那樣執著而又憎惡的眼神……鳳傾闌輕笑,微微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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