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敏芝見狀，冷哼道，「怎麼樣，無話可說了吧。」
風情一的眉幾不可聞地一皺，卻被雲楚捕捉到了，她不留痕跡地斂下眼，雙手撐著地面，緩慢地弓起身，下一刻，一把飛刃射來，直接釘在了雲楚的右手上，使得她好不容易直起的身子又重重地跌在地上。
風情一眸色一冷，迅速回頭，沖著人群冷冷說道，「剛才暗算的人是誰？」
雲楚的口中噴出一口鮮血，澆在地上，覆在原本的血漿之上。
此刻，有個人站出來，迎著風情一說道，「是我。」那人身材偏瘦，面目清秀，身著一件藍色袍子，燦爛，頗有幾分狐狸的味道。
雲楚覺得，這個聲音有些熟悉。
看到對方，風情一的眼中閃過一絲殺意，只是他隱藏得很好，誰也沒有看出來，「你是誰？」
「我只是一個小人物，名字不足為道。只是剛才見那妖女剛才有動作，怕她對大家不利，所以一時著急出手，風公子何必這麼認真。」那人笑眯眯地說道，絲毫沒有被風情一的氣勢所攝。
鳳紫在樓上別有興致地看著發生的一切，看著雲楚越是狼狽臉上的笑容便越加歡快，「那人應該是……墨長歌？」他摩挲著下巴說道，轉而看向對面的白衣男子，眼中，滿滿的幸災樂禍，「這家伙的易容術倒是越來越精湛了。
鳳傾闌斂眸靜靜地喝著茶，仿佛世間所有的一切都如不了他的眼，高雅淡然。
鳳紫撇撇嘴，有些意興闌珊，「可惜了，只會易容，不知道把自己的臭脾氣改改，墨家到他這一代，也完了。」
鳳傾闌的唇角浮出一絲若有似無的弧度，好似天邊的雲朵，水中的彎月，虛無縹緲。
樓下，劍拔弩張的氣氛依舊繼續，只是這次的對象已經不是雲楚了。
風情一面無表情地說道，「閣下要救人是好事，只是這暗箭傷人的勾當不是俠義之士所為。」
墨長歌絲毫沒把對方的話放在心上，從袖中掏出一把折扇，並不打開，而是一下又一下地敲著手心，「非常之時，對非常之人，自是要耍些手段，難不成我要對這個殺了無數江湖兄弟的妖女以禮相待？大家覺得我剛才的做法可有不妥？」
在場的人頓時都面面相覷，其實這里大部分人都出身草莽，要說正人君子這種東西本就和他們搭不上邊，可是如今帶領者是風情一，怎麼說也得給點面子。
所以大家干脆都不說話了。
「唉，青華門無雙公子失蹤，秦焰昏迷，各路弟子也被不知名的人所傷，元氣大損，否則在這里的人何以輪得到你？」墨長歌似笑非笑，一下子就戳中了風情一的死穴。
這時候所有人都有一個共同的想法，那就是——閣下是來攪局的吧。
霍子燕最沉不住氣，握劍想要上前理論，卻被風情一狠狠地按住了。
「青華門元氣大損，武林群龍無首，情一身為空山派大弟子，自然責無旁貸。」
「什麼空山派大弟子，听都沒听說過。」墨長歌掏掏耳朵，沒有半絲尊敬。
好吧，這貨真是來攪局的。
「我們在討論大事，如果閣下想要搗亂，我是否可以認為閣下與這妖女是同伙？」風情一拔高了聲音，面上名為「平靜」的面具破碎，語氣離頗有些咬牙切齒。
這世上不怕遇上伶牙俐齒的高手，就怕遇上無賴。
墨長歌依舊淡淡然地敲著手心，「空山派的人都喜歡冤枉人嗎？罷了，我本是路過的，風公子這麼說我要不做點什麼就太冤枉了。」
雲楚雖沒有插嘴，可是一直靜觀其變，一听到對方的話之後心中閃過一絲異樣，下一刻，誰也沒有看清楚墨長歌的動作，雲楚就已經落在了他的懷里。
墨長歌笑得和只狐狸一樣，偏偏語氣里嫌棄得不得了，「這血腥味還真讓人受不了。」
「這人果然和那妖女是一伙。」風情一頓時大聲說道，一時間，所有人都有種被愚弄的感覺，紛紛將對雲楚的怒意轉嫁到了墨長歌的身上。
反倒是某人眉開眼笑，「本公子向來隨意，你們怎麼說便是怎樣，既然已經站好了隊，你們也該活夠了。」說完，墨長歌將雲楚丟在一邊，飛身而上，小姑娘頓時瞪大了眼楮，看著眼前的情景，難不成他一個人想要殺這麼多人？
雖然腦子里這麼想，不過雲楚並不打算出手幫他，這聲音，變成灰她都認識，不就是當初想要殺她的那個偽山賊麼。
墨長歌雖自負武功醫術樣樣精通，可是要對付這麼多人的確吃力，何況這些人還是江湖里數一數二的人，他的目光飄向雲楚，卻發現對方依舊低著頭，毫無反應，頓時心里閃過一絲不好的預感。
難不成，她認出他了？
不對，即使認出他，也不至于袖手旁觀，除非，她知道了——
墨長歌的眼中浮出一絲郁色，第一次發現自己失算了，之前調查了這丫頭的生平，分明是個天真傻氣亂發好心的女子，他才算計好這一幕，怎麼也想不到這丫頭竟會真的袖手旁觀。頭頂，殺氣掠過，墨長歌一驚，整個人都向另一邊靠去，刀擦過他的肩膀，一時間，血流如注。
他眸中帶著陰郁，既然如此，就不要怪我了。他像是被擊中一般退了幾步，原本擋在雲楚面前的人此刻自顧不暇，這時，所有的江湖弟子才注意道倒在牆上的女子，紛紛調轉槍頭，一時間，大半人都向雲楚沖過去。
雲楚挑了挑眉，這是要逼她出手？可是如果她現在真的出手，除非是保證將所有人都殺掉，否則……
她以後的日子，別說九死一生。
而且那個男人，也絕不是那麼簡單就能對付的。
黑壓壓的人群滿是壓迫，她所起身體，身上流出的血已經太多了，此刻她頭腦發暈，臉色發白，如果再這樣下去，即使他們不來殺她，她也會失血過多而死。
雲楚看向墨長歌，此刻墨長歌正與風情一打，可是依舊感覺到了她的目光，回之以狡詐的一笑。
雲楚頓時沉默。
怎麼辦？她如果出手，那麼她好不容易得到的平靜生活就會付之一炬，更糟的是，可能會過上比以前更加黑暗骯髒的生活，可是不出手——命沒了，就什麼都沒了。
雲楚握緊了拳，傷口還在不斷流血，順著地面，浸透了眾人的鞋子，滿眼紅色。
她的身子微微發抖，即使用蠱，也不是所有的蠱都能瞬間殺人，有些需要特殊的命令如音律，而且她的身體，已經不容許她再大量流血了。
這一次，難道真的沒有轉機了嗎？
或死，或出手，雖生亦死。
「妖女，伏法吧。」
「妖女，我要為我師弟報仇。」
「妖女……」
「妖女……」
「叮」地一聲，仿若從天空傳來，宛如魔音一般刺耳，一時間，仿佛凝固了世界。
一個緋色的聲音沖了進來，一下子擋在了雲楚面前。
「誰都不許踫她！」那人展開雙臂將她保護在陰影之下，帶著孩子氣逐漸變得低沉的聲音響徹雲霄，雖不能震動天地，卻是雲楚此生听過最驚心的話。
他竟是，還活著。
眾人驚悚地看著眼前不過**歲的穿著不符身材的寬大袍子的小孩的骨頭 擦 擦的發著詭異的響聲，伴隨著孩子慢慢變大，頃刻間便是一個少年穿著緊身的衣裳，全身上下都是刀傷，但依舊擋在他們口中聲聲要討伐的妖女面前，堅定而又仇恨地看著他們。
「妖怪啊！」一時間，人心惶惶。
「平果……」雲楚失神地吐出這兩個字，陽光穿過對方帶血的發絲，碎碎地落在她的身上，不知為什麼，有點想哭。
平果沒有回頭看她，只是一雙手的指甲，尖銳而細，滿滿的鮮血。
「雲姐姐，我恨你，卻不想看著你死。」話音一落，他一躍而起，一只手，穿透了一個人的胸膛，再抽出來的時候，手里竟然握著一顆拳頭大小的心髒，鮮血淋灕。
「大膽，小小年紀，竟然用此等殘忍的手段殺人！」
「快，殺了這對妖怪！」
平果眸中帶著妖冶，手中的心拋之一邊，直接向前沖，所到之處，一掌穿心，干淨利落，無數的哀嚎響起。這個時候，誰都沒想到，他們從來看不起的一方螻蟻，武功竟是高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
鳳傾闌抱著「鳳妍」，目光掃過下面的人，若有所思。
鳳紫沉思，「鳳傾闌，你說他和鳳流年比，誰更厲害？」
對方神色淡淡，沒有回答。
鳳紫嗤笑一聲，忽然想到很久以前對方所說的一句話——鳳家的人天生就是戲子。即使再恨眼前的人，可是這個時候，他依然可以隱忍，與對方喝茶聊天，看似和睦相處，那麼鳳傾闌呢？他此刻心里想得究竟是什麼？
是真的不在意還是……
鳳紫很想撕破他那張平靜的臉，「你曾說，此生，你只為她一人下絕殺令，本侯以為你有多在意她，原來也是唬人的。」
「……」
「不過既然你下了絕殺令，就不會是開玩笑的，但願這些人都能死在那個男妓手下，否則到了你手上，可真的就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
「她現在的情況可是很不好，你再不下去，這丫頭就什麼利用價值都沒了。」鳳紫已經不抱希望對方會開口了，只好一個人自說自話，只是沒料到此刻鳳傾闌放下了茶盞，淡淡的聲音猶如一泓清泉，「如果我現在下去救她，她必是十死無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