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傾君策 第26章 情深似海心如刃

作者 ︰ 月城賦

十一月的傍晚,剛下過一場大雨,夕陽半掩遮著天空,大地被洗淨一空,一縷日光像是鍍了一層血色的漆,灑在大地之上,灑在簡陋的屋前那一片竹林上。

听,那是水滴從竹葉上低落的聲音。

「滴答。」

黑子吃掉了一顆白子。

揚州的某一處酒肆之中,桌椅被砸得粉碎,飯菜酒肉到處都是,酒肆中的人紛紛向外逃離。而墨長歌一身是血,狠狠地瞪著眼前的黑衣男子,「故淵,你敢殺我?」

故淵笑了笑,只是這笑意不達眼底,「一個人,可以囂張,可以愚蠢,可以裝傻,可以自傲,但不該在明知惹得是誰依舊囂張愚蠢裝傻自傲。」

墨長歌捂住胸口,恨恨地啐了一口,「我不信,我要去見他!」

「請便。」故淵雙手抱胸,側了側身子,「不過你真見了他,恐怕下場會更慘。」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對那個妖女抱著什麼心情,故淵,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鳳爺好,那個女人遲早會害死鳳爺的。」墨長歌的聲音有些發抖,此刻他才知道,不同于之前鳳止的警告,對方是真的想殺了自己。

「鳳爺集容家巫術于一身,通天曉地無所不知,他自然知道閆翔于他是何作用,輪不到你來多管閑事。」說著故淵眯了眯眼,「已經這麼晚了,再拖下去恐怕就要受罰了,墨長歌,我讓你活得夠久了。」說著,他拔劍走向前,架在對方的脖子上。

「故淵,我是墨家嫡長子,你敢殺我一定會……」話音未落,一顆頭顱從脖子上滾下來,在地上又滾了兩圈,終是歸于靜止。

故淵嗤笑一聲,一只腳踩在那顆頭顱上,染血的劍細細地在其臉上劃著,「要殺你的人可不是我。再說了,墨家最不缺的就是嫡子,殺完一個自然還會有人來頂替你。」

墨長歌的臉,立刻變得面目全非,只有那一雙眼楮露在外面,依稀看得清酒肆之外的大樹上,一顆露珠自一片樹葉上滑落,「滴答」一聲滴在地上,濺起水沫。

修長的手指夾著一顆黑子,覆于棋盤之上,頓時對一片白子成包圍之勢。

花千錯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快要被殺得片甲不留,又看到對方面無表情的臉,只得抽了抽自己的小心肝,硬著頭皮繼續下下去。

解語樓中。

「侯爺,鳳爺已經吩咐下來由屬下全權負責侯爺此次的出行,還望侯爺不要為難屬下。」一個青衣男子收劍,隨之他身後一干人等都將劍收起。

而地上,一地的尸體,都是鳳紫這一次帶來的護衛。

「本侯不需要你們多事!」鳳紫這一次真的氣得不輕,他沒想到鳳傾闌會出手對付他,以前他再怎麼胡鬧對方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可是這次竟然動手了,而且,回擊得如此徹底。虞錦沒了,他所有的心月復也被殺了,鳳傾闌,好,你很好。

「侯爺在尚京樹敵頗多,沒有屬下恐怕性命難保。」青衣人語氣很淡,絲毫沒有下屬和主子說話的自覺,說完,他還若無其事地彎下腰,摩挲著身下尸體的臉,「侯爺,做一張人皮面具的時間只需要半個時辰,還請侯爺耐心。」說完,他舉刀,完整的將尸體的臉割下來。

這是他的侍衛——清池的臉。

鳳紫的手,狠狠地摳著桌角,眼里,一片猙獰。窗外,松柏茂密,一陣風吹來,吹落了垂在針形葉上的水珠,一飄,飄在了鳳傾闌的白衣之上。

「啊!鳳爺,你你你你——」花千錯指著棋盤山失去的半壁江山,「你這招聲東擊西太狠了。」讓他誤以為鳳傾闌的目的是在左下角那片棋,沒想到轉眼間他半片棋都成了廢棋。

「和你說過多少次,下棋要瞻前顧後,有深謀遠慮,到現在都沒長進。」

「……」你肯定心情不好,一定心情不好,救命啊,我要回去美容,我不要在這里受你摧殘了,花美人淚汪汪地咬著手指,可惜喚不回對方一丟丟憐惜。

巷子里,「風情一」看著滿地的尸體,皺了皺眉,想不到那人也會有大開殺戒的時候,這樣一劍封喉,恐怕是動用鳳凰閣最精銳的殺手吧。忽而,他心一跳,回頭,「誰?」

「是我。」一個黑衣男子緩步從對面走來。

「故淵。」「風情一」詫異地說道,「你怎麼會來?」

「我自然是有任務的,畢竟也算鳳凰閣的人,只是我沒想到你會是鳳傾闌的人。」故淵冷冷地說道。

「風情一」的嘴角緩緩揚起了一個諷刺的笑容,「我也沒想到,你我二人,听命于不同的主子,不過花酒人雖不簡單,卻也一心為了鳳爺,你跟著他,與我的本質是一樣的。」

「……」故淵似乎並不想提起這個話題,他轉頭,「織錦城如今已經翻天覆地了。」

「是——」

故淵點點頭,「光是平果這件事,御下不嚴,鳳爺就不可能輕易饒了織姬,再加上她數次擅自行動,聯合鳳凰閣追殺傅雪琛,同時還多次傷害閆翔。」故淵的眸子暗了暗,「鳳爺雖不喜歡管手下勢力,平日里也不會多加約束,卻不意味著我們就可以為非作歹了。」

「這世上,總會有變數,恐怕鳳爺這次也是失算了。」「風情一」閉上眼,「那些殘余的勢力可收拾干淨了?」

「嗯。」故淵自然知道對方說得是什麼,實際上當時的狀況遠遠沒有表面上來得簡單,除了那些江湖上的人,暗中還有一批勢力,那時鳳妍死後殘留的一部分勢力,以閆翔為餌,引鳳傾闌出手,這就是為什麼鳳傾闌會在解語樓上與鳳紫聊天而遲遲不出手的原因。只要他一下去,所有暗中的勢力便都會出來,到時候即使鳳傾闌再厲害也不能保證江湖人加這些暗勢力能夠讓雲楚活下來。所以只能吩咐鳳凰閣的殺手先在暗中解決那些人,然後再出手。

「我沒想到事態到最後會變成那樣,本是為了拖延時間,然後則是讓閆翔將峒派的事情也吐露出來,可惜後面來了個墨長歌,把所有事情都攪和了。」

「鳳爺說了,以後不想再看到風情一這張臉,空山派,也一並滅了,‘離霄蠱’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如今也該實現他真正的價值了。」

「怎麼會?似乎,有點快了。」「風情一」沉思。

「他的心思,有誰能猜得透,如今怒發沖冠為紅顏,假以時日,又不知道是何種光景。」故淵感嘆道。

「你長大了。」「風情一」的語氣里頗有幾分欣慰。

「是啊,御辭之下,我被親兄弟出賣,親眼看著閆翔出事,自然,要學著長大了。」故淵的聲音冷若冰霜,讓「風情一」一噎。

「我還有任務,王爺……告辭。」故淵說完,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留「風情一」一人站在原地默然不語,許久他抬手,撕下臉上的面具,露出一張大約三四十歲的中年男子的容顏,同時腳步聲八方而來。

「參見珩王。」

「風情一」正是珩王鳳瑾。

「回尚京。」鳳瑾中氣十足地大吼一聲,一干人走出了這片滿地血污的地方。

雖已過一日,只是當初鳳爺沒有留下一個活口,恐怕這些人身死的消息要過很久才能傳到各大門派的耳朵里,不過到時,也晚了。

然而,誰也沒發現,在一個很隱秘的角落中,伸出了一只手,然後手的主人探出了一個腦袋,大大的眼楮里依舊充滿了恐懼,連呼吸都在瑟瑟發抖。

這一夕之間,對這位少年的打擊太大了,最敬慕的大師兄是假,所有人一瞬間化成尸體……若非他看到「風情一「在那個時刻不顧眾人逃走而好奇跟了上去,恐怕他也會像這些人一樣下場。

可是昨日那個白衣男人走過來的時候,分明和他的眼神對上了,那樣的眼楮,寒冷如冰,深不見底……真的好可怕。

此刻霍子燕就像是一個無神的木頭女圭女圭,顫抖得沒有一絲生氣。唯有眼中映出不遠處的屋檐上,一滴滴的水珠掉下來,砸在了棋盤之上。

此刻,青竹之下,一地殘局。

黑子白子混為一起,凌亂地落在地上。一灘水窪,倒映著半輪夕陽,漸漸地半輪夕陽淹沒在天邊,唯有茅屋中的燈光,還透著點點的亮。

月華冷光,卻照不進景中人那雙深若古井的眼。

背後,林風沙沙,一雙紅靴落在地上。

「你怎麼又來了。」

「……」花千錯可憐巴巴地睜大眼楮,他他他好像在對方的語氣里听出了嫌棄。

「既然如此,再陪我下盤棋吧。」

花千錯一愣,隨之苦笑,低頭道,「鳳爺棋藝天下無雙,我不至于傻到以卵擊石。」

「你擊得還少嗎?」。

「……」你以為所有人都像你這麼變態,不過……花千錯微微抬頭,他覺得這兩日鳳傾闌有些不太對勁,具體哪里他也說不出來,好似有些……浮躁。

鳳傾闌依舊背向著他,看不到神色,「千錯,過幾日,我想離開這里。」

「啊?」花千錯面色一變,「為何?」

「阿楚的事情已經鬧大了,再幾日,你這里定會人滿為患,風月山莊如今不宜牽扯進來。」況且雲楚身上的傷雖因為平果治好了了大半,但這種以命換命的方法會引起情人誅的反噬,他必須想辦法制止。

「……屬下明白,幾日後動身?」

「五日吧。」那丫頭,連續的打擊恐怕恢復得沒那麼快。

「好,屬下這就去準備。」

「辛苦你了,千錯。」

花千錯睜大眼楮,他沒听錯吧,那個一向以壓榨他為樂的鳳傾闌竟然向他道歉,實在是——太驚悚了。

花千錯邊走邊抓耳撓腮,簡直是承受無能。

而他沒發現,他的身後,鳳傾闌的眼眸,一片深邃。

很多不明白的地方後面會寫出來,不過文的前後聯系性有點大,希望親們看仔細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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