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縷桃花瓣零落而下,黏在土上,淹沒在一地桃花上……
遠處,一身穿紅色煙水百花裙的少女在眾星捧月之下緩緩走來,少女青絲如墨,隨意地散在肩上,任風玩弄,一雙杏眸因化了濃妝而看起來細長嫵媚,只是眼中的冰冷傾瀉,眼下以一紅色面紗遮掩其容,步伐快而輕盈,翩若驚鴻,婉若游龍。
她的身後,霍子燕一身白衣隱在人群中,俊俏逼人,只是略顯冷漠,生人勿近的姿態。他看著眼前的人,眼神厭惡,可是漸漸的,又顯示出迷離而不解,兩種情緒不斷交替,連他自己都說不清自己對這個女子是什麼感覺。
恨?可是曾經一切都與她無關。
不恨?如今她分明是助紂為虐。
「姑娘,你看桃花開得正好,又可以做桃花羹了。」說話的是一個與紅衣女子同齡的白衣小丫鬟,名為沂水,是最近張子笙從仙女嶺中一個小村落里買來的,性情天真而不做作,干淨得就像高山上流下的第一縷清泉,讓人難以褻瀆,此刻她眨著眼楮,有些感嘆這兒竟有這麼多桃花。
要知道以前在家里的時候,種的也只是農作物,像花果什麼的只有有錢人才種的起,可是村里最有錢的張家也只種了幾棵果樹。
「沂水,在這兒不要說話。」紅衣女子輕聲說道,語氣中帶了一絲柔意,並非溫柔的柔,而是恢復以前的身份後習慣性用這樣的語氣說話。
這紅衣女子正是曾經的雲楚,如今,她是閆翔,江湖中人聞風喪膽的殺手。
「哦,小姐。」沂水很乖地閉上嘴巴。
雲楚緩緩走過桃林,一步一步踏上滿地的桃花,直到出了桃林,沂水才發現對方的裙擺上,鞋上沾滿了桃花。
沂水想,一定是小姐太漂亮了,所以連花都喜歡她多一點。
雖然她從未見過對方摘下面紗後是什麼模樣。
走出峒派,紅色的身影停了下來,雲楚面色恬淡,看著遠方,吩咐道,「除了子燕和沂水,其他人都回去。」
「是。」所有人都領教過雲楚的厲害,自然不敢再搬出掌門來恐嚇對方。
沂水頓時崇拜地看著雲楚,幻想著哪天能像對方一樣霸氣側漏的命令張掌門的徒弟。霍子燕只是心境十分復雜的別過頭,默默看著地上的螞蟻。
他才不想崇拜她。
待此處只留下三人,雲楚微微松口氣,毫不顧忌形象地伸了一個懶腰,「這一天總算過去了。」
「嗯,姑娘,我們現在回竹苑嗎?」。
「難道你想睡在山上?」雲楚很不客氣地翻了一個白眼。
「嘿嘿,等回了竹苑,奴婢給你去挖筍吃。」沂水咧嘴笑得傻傻的,頓時露出兩顆虎牙。
霍子燕很鄙視的看了一眼沂水,吃貨!
雲楚擺擺手,表示不必了,「現在哪里會有筍,還要再過些時間。」
「有的,我看到的!」沂水鼓起腮幫子,保證道,「這幾天我每天都去看的,我覺得今天可以吃了。」
霍子燕嘴角抽了抽,忍不住說,「原來你每天大早上爬起來玩失蹤,是蹲在竹林里找竹筍。」
霍公子居然和她說話,沂水頓時心花怒放,也不管對方用了什麼語氣說了什麼,一個勁兒的點頭。
霍子燕︰「……」
雲楚瞧著兩個人,嘴角溢出一絲幾不可聞的笑意,說道,「走吧。」
「嗯。」霍子燕從鼻孔里施舍了一個音節。
沂水模樣十足地回答道,「是!」
一回到竹苑,雲楚整個人就變得懶樣洋的,分明還是黃昏,她已經雙目緊閉地躺在床上了,十天了,從她與張子笙達成協議開始已經十天了。這十天里,除了靜虛散的解藥,對方幾乎對她千依百順,就連丫鬟必須重新買這種不可理喻的要求對方也同意了,更何況是把霍子燕帶進來,她不明白,張子笙是太傻,還是真的無所畏懼?
此刻,房間的門被打開了,門口處站著一個高大瘦弱的身影,徘徊在那里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雲楚嘆了口氣,「進來。」
霍子燕听到這兩個字的時候僵了一下,然後伸出一只腳又縮回一只腳,顯得十分糾結。
雲楚真懷疑他生錯了性別,一個大男人怎麼這麼扭扭捏捏?
霍子燕最終還是進來了,只是目光一直不敢放在雲楚身上。
「沂水呢?」一屋子的寂靜,還是雲楚率先打破的。
「她在做飯。」
「嗯,有什麼事情嗎?」。雖說沂水最近的表現沒有什麼可疑的,但對他們來說,到底是張子笙送來的人,不靠譜,所以有些事要避著她說。
「再過一個月就是武林大會了,在瑤山舉行。」
「嗯。」
「……」
一室又陷入詭異的沉默中。
雲楚微微抬眼,見某人還像一個標桿一樣的站在她的房間里,眉宇間又是那種不知所措,挑了挑眉,「你怎麼還不走?」
霍子燕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他這是擔心誰啊他,忍不住開始碎碎念,「你還不明白,倒是後江湖各大門派齊聚瑤山,所有人都見過你的畫像,到時候萬一,我說只是萬一你被人看到了,不僅連累峒派,最重要的是他們肯定不會放過你……」
「你怎麼覺得是我連累峒派,而不是峒派連累我?」
「這還用說嘛。」霍子燕小聲嘟囔道,「真不知道你在想什麼,為那種人拿解藥,他可一點都沒把你放在心上,我見過的,他還有一個紅顏知己,穿白衣,長得很漂亮……哼,反正整一個狐狸精,當初你沒見那個男人多寶貝她,不過那狐狸精受了著呢麼重的傷,估計也活不下去了,你長得和她還是有點像的,難怪他會找上你。」
雲楚嘴角抽了抽,你確定你在我面前一口一個狐狸精地罵我不是找死嗎?
「不過你真的是閆翔嗎?」。
「嗯?」一句問句,語調多變,不明意味。
「當初我師兄——」霍子燕一頓,懊惱地說,「他不是我師兄,是冒牌貨,不過他倒是說過那個狐狸精才是真正的閆翔。」
「這樣啊,反正閆翔這個人的真面目沒有人見過,我與那女子長相又有些相似,冒充閆翔不是很方便嗎?」。
「可是閆翔這個人——你要是冒充了以後就……」
雲楚懶洋洋地翻了一個身,面向牆壁,悠悠地說道,「你這是關心我?」
「怎麼可能!」霍子燕漲紅了臉,立刻否認道,「你變成怎麼樣關我什麼事,我只是為了拿到我的解藥,然後找那個男人報仇。」
「你這麼大大咧咧宣之于口,不怕我先殺了你嗎?」。
「……」
房里又恢復了寂靜。
「姑娘,晚飯好了。」沂水歡快的聲音從走廊上傳進來,打破了一室的沉悶,「對了,姑娘,霍公子在你這里嗎?」。
「在。」雲楚簡簡單單一個字回答了她,然後看向霍子燕說道,「沂水,是個好姑娘。」
「關我什麼事。」霍子燕一哼,快步走了出去。
雲楚垂下眸子,雙手不斷絞著被子,轉頭看向前方,層層百葉窗,依稀可以看到沂水蹦蹦跳跳跟著霍子燕的模樣,那個丫頭,似乎從來都不知道什麼事悲傷,那才叫真正的單純。而她……
果然,自古「情」字最傷人。
她不笨,之所以答應張子笙的要求,是為了一個結果,為了一個足以讓她死心,而相反,同樣足以讓她傾心的結果。
為了那個結果,她寧願,傾其所有。
忽然間,門口探出一個腦袋,沂水笑嘻嘻地問著,「姑娘,晚飯是端到房間里還是在院子里吃?」
「端進來吧。」
「咦?這樣啊。」小丫頭什麼心思都寫在臉上,分明是不高興了,「姑娘,在床上吃飯身體不好,我娘告訴我,女孩子吃飯要有女孩子的樣子,什麼坐得端正,飯要小口小口的吃,形象要好,要坐在桌子邊,嗯……還有什麼呢?」
「別說了,你不就是想和子燕一起吃飯嗎?」。雲楚抿唇笑道,「還一套套的,真會扯。」
沂水小臉一紅,幾乎下意識地反駁道,「哪里扯了,奴婢這是真心話。」
「哪有丫鬟敢質疑主子的決定的。」雲楚佯裝正經。
沂水立刻知錯,「對不起,姑娘,奴婢不該反駁你的,別把奴婢送回去。」可憐巴巴的小眼神。
「那看你表現了。」雲楚正經八百地說道,「走吧,出去吃好了。」
沂水小丫頭立即心花怒放,「謝謝姑娘。」她說著,又搓著手,低頭說道,「姑娘,奴婢不騙你,霍公子是奴婢見過的最好看的人了。」
雲楚嘴角彎了彎,就這點小心思。不過沒想到瑤山會有這麼奔放的姑娘,幸虧她沒見過自家師父。
但如果真的到院子里吃,雲楚幾乎是不動筷子的,因為她戴著面紗,不方便吃東西,有時候象征性地吃一點,這個時候沂水都會很貼心地備上宵夜。看著小丫頭飄滿紅心心的眼神不斷瞄向霍子燕,雲楚了然地揚起一抹幸災樂禍的笑容。
霍子燕最終卻受不了這八卦的小眼神,扒了幾口飯落荒而逃。
上半部的尾卷了,我本來想分成兩本,後來想想還是算了,雖然本書追的人很少,不過有一兩個人追我已經很高興了。
接下來的內容只有一個大概,具體情節沒有構思好,所以開始進度會慢點,盡量不斷更,請大家理解~~